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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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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暗的夜空當中,夏露從橋上飄然落下,然後在沉悶的輕響當中落到了這艘船上。

響聲很快被漆黑的夜空給吞沒了,而烏黑的船身似乎也隔絕了外界的星光,將她的身影也隨之吞沒。

船的速度一直都沒有變化,在略微搖晃了一下之後就在水面上繼續前行,越過了橋下的陰影,繼續向前行進。平底的船隻飄蕩在漆黑的河面上,毫無絲毫顛簸,

夏露站在船頭放眼所及,四面都是一片黑暗,兩岸邊只有一點點燈火在閃爍,處於這樣的環境之下反而更加增添了黑暗的壓抑感,在船上往前穿行的時候,竟然給人一種猶如是冥河上飄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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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的顏色並不僅僅是因為天色而已,煤渣還有各種生活垃圾也夾雜在河水當中,刺鼻的氣味不住地往夏露的鼻子裡面鑽,更加讓一身華服的她與這裡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船上依舊死寂,彷彿根本沒有人注意到船上多了一個人一樣,夏露直接走入到了船艙當中。

船頭上有三兩個船員,正在默不作聲地操縱著船,沒有一個人注視著剛出現在船上的少女,他們的身形都十分粗壯,肌肉虯結,皮膚黝黑,看得出來是那種常年在船上跑貨水手。

根據普洛斯-亞洛所交代的情況,夏露知道他們都跟教團沒有關係,只是被那個教團僱傭過來接應訪客而已,所以她也沒有開口的打算,坐在船艙當中任由他們行船。

黑船靜靜地在舊都的運河網路當中穿行,不過雖然舊都的運河體系十分發達,但是在夜間的時候,河道上絕大部分的船閘都已經關閉,只有一小部分水道可以使用,所以船所能夠使用的水道並不多,以至於之前從來沒有來過舊都的夏露都很輕鬆地就記住了現在所經過的路線。

對比腦中所記憶的舊都地圖,夏露判斷現在船是在往南方郊區的方向行進,不過這也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在舊都漸漸衰頹之後,不光是城區日漸的蕭條,郊區也開始走向了破敗,而原本有許多人聚居的郊區更是尤其破敗得厲害,對一個不能見光的教團來說,那裡確實就是極為理想的藏身之處了。

但是,不管怎麼樣,在特意直接找上門的訪客面前,他們都無處藏身。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沉默前行之後,船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夏露四處看了看,想要確定自己現在的方位,不過因為天色暗得厲害所以沒辦法做到這一點。她現在能夠確定的是,她現在已經離開了米斯特市裡面的運河,而是順流穿行到了米斯特河當中。

米斯特河是王國境內主要的河流之一,周圍流經的區域也是王國重要的農業產區,甚至舊都米斯特市的名字就是來源於這條河。在久遠的過去,這條河哺育著王國的首都,見證了它最為煊赫的時光,也正是以這條大河為基礎,米斯特市才有機會能夠開鑿出嚴密的運河體系。

和狹窄逼仄的運河水道不同,這裡的河道要寬闊得多,水流的速度也猝然加快,那股瀰漫城中的陰溼氣味也變淡了,在運河當中穿行了那麼久之後,現在身處在這寬闊的河道當中,倒讓人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快速的行進了一段之後,船慢慢地又放緩了速度,然後漸漸地停靠了下來。

還是沒有人說話,夏露自覺地走出了船艙,然後從船艙上直接跳到了對面的塢口上。

就在她離開之後,船立刻就重新啟動然後離開了,慢慢地消失在了黑暗的夜空當中,只把夏露一個人留在了這裡。

晚風依舊在四處吹拂,此時更加顯得荒涼。

她放眼四顧,發現四周都是淙淙水流,顯然自己現在身處在河道當中的小島上。

從塢口往上有許多級石制的臺階,看上去曾經被精心整修過,不過上面也爬滿了苔蘚。沿著蜿蜒延伸的石頭臺階往上,是一片茂密的樹林,而在小島的頂端,一幢宅邸的模糊身影在樹林當中若隱若現。

四周還是沒有任何聲音,不過宅邸本身卻燈火輝煌,猶如是在等待著客人一樣。

從這裡的佈局來看,這裡應該在過去是某個富人的宅邸,在那個時候,這裡應該經常舉辦宴會招待來自各方的客人吧。不過從各處的痕跡來看,宅邸的主人恐怕老早就已經搬離了這裡,所以能夠看出荒廢的感覺。

臺階上爬滿了苔蘚,各處的圍欄也是衰草叢生,聽不到一點人聲,只有蟬在嘶鳴。安靜,孤立,把這裡當做據點,倒是一個很理想的選擇。

帶著這樣的想法,夏露一步步地踏著臺階拾級而上,身著華服的她宛如前來參加宴會的客人一樣。不過和普通的客人相比,她的神色卻要嚴峻得多,陰沉的臉倒是和這裡的環境十分貼合。

很快,夏露就來到了臺階的頂端,走到了宅邸的面前。

這是一座三層的宅邸,從外表的樣式來看十分精巧,不過外牆已經斑駁成了灰黃色,而且牆角邊佈滿了藤蔓。

大門上沒有上鎖,而大門後有光芒在若隱若現,而二樓三樓更是一片燈火輝煌,在夏露的視線當中,被燭光點亮的窗戶猶如是睜開的眼睛,正嘲弄地看著身為不速之客的少女。

夏露確定四周沒有異常之後,伸出手來向大門推了過去。

出乎意料的容易,大門直接被推開了。

夏露曾經設想過許多危險會在這一瞬間向自己襲來,所以就在推開門的一瞬間她直接將胸針幻化成了劍拿到了手上,可是除了灑落在她身上的燭光之外,沒有任何東西從裡面竄出來。

強烈的光線讓夏露一下子有些不太適應,微微眯起了眼睛,不過片刻之後她就打量清楚了裡面的一切。

這是一樓的大廳,強烈的光源來自於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不過燈架上已經滿是灰塵和殘破的痕跡,在周邊的窗戶上蒙著暗色的綢窗,褶皺而且褪色,不過也很好地將裡面和外界隔離了開來;在大廳的中間,是走上二層的樓梯,樓梯的旁邊有金漆的欄杆,然而這些金漆已經大片剝落露出了裡面的實心木。

在客廳的地面上鋪有織有花紋的地毯,然而花紋已經完全看不清了,線頭都已經露了出來,看上去猶如一團亂麻。

整個大廳,佈置奢華,但是又已經光輝不再,帶著一種莫名的頹廢感。彷彿就像是已經窮酸下來的富人,為了招待貴客而刻意重新佈置了一番自己已經破敗的宅邸一樣。

夏露拿著劍,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大廳,她的腳陷進到了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是夏露知道,此時她的一舉一動,肯定都已經落入到了此地的現主人眼中。

夏露很快就走到了大廳的深處,站在了上樓的樓道下面。燭火在顫動,讓她投射在地毯上的身影變得愈發曖昧不清。

“怎麼?我都已經走到了這裡了,還不肯出來迎接嗎?”夏露抬起頭來看著樓上的幽暗,略帶嘲弄地問,“這樣藏頭露尾的話,恐怕不太符合待客之道吧?”

在沉寂當中,她的聲音在大廳和樓道當中迴盪。

而就在這時,夏露的耳朵微微一動,聽到了幾道腳步聲。

這些腳步的步伐都十分有節奏,看得出來他們並不對夏露的到來而感到驚奇。

在夏露的注視下,樓道上的幽暗出現了一點湧動,然後幾個人影出現在了那裡。

“歡迎你!從王都過來的客人。”接著,其中一個人開口了。

出乎夏露預料的是,這個聲音輕柔,溫和,甚至還帶著一點優雅,絕對不像是那種狂熱的信徒和亡命之徒。

接著,藉助著從二樓過道傳來的光線,她大致看清了對面的幾個人影。

這些人都沒有穿夏露之前在地下研究機關裡面所看到的兜帽裝束,反而都身著十分正常。

在他們的最中間是一個留著長分發和細鬍鬚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穿著一身便裝,脖子上打著藍色的分叉領帶,皮膚光潔白皙,五官柔和,灰色的頭髮也被梳理得十分精細,看上去斯文而有條理,看上去剛才回應夏露的就是他。

眼下,他正在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夏露,似乎是在判斷她的來意一樣,從他身上看不到一點慌張或者驚恐。

而就在他的旁邊,夏露發現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她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衣,曼妙的身材也隨之顯露無疑。

如果不是她眼中那種幾乎有若實質的仇恨視線的話,恐怕會顯得更加好看一些吧。

當對上這股殺人的視線之後,夏露馬上就記起來了,這就是她在地底下交手過、並且逃脫了的那個女子。

“居然就這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你們還真是有膽子呢。”夏露略帶嘲弄地說。“不過也好,這倒省了我很多事情。”

“堂堂正正地招待客人,才符合待客之道吧?”中年人優雅地朝夏露躬了躬身,“倒是您,拿著一把劍闖入到別人的居所,恐怕不太符合客人的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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