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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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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巨大的飛行物體離開了自己懸浮的位置,飄入到了高空當中然後揚長而去,獵宮今天所發生的災難也來到了尾聲。

從天而降的烈火已經將一切都燃燒殆盡,山林,野草,還有獵宮的建築,甚至包括大量的人體,一切能夠被引燃的東西都已經在這場浩劫當中被燃燒殆盡,也只有到這個時候,原本漫天的火勢也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伴隨著火勢的平息,外圍聚集起來的軍隊,此時已經開始向火場的中心進發,不過他們的行軍速度並不快,畢竟在他們眼裡,火場當中的遇難者大多數肯定是沒有生還希望的,沒必要去冒太大的風險進入濃霧當中。

這些士兵和軍官們,當然並不知道他們的君王此時就留在火場的中心位置,而且生命垂危,如果他們知道這一點的話,也許會大有不同吧。

而就在此時,有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少女,藉著火場蔓延各處的煙霧,潛入到了這片煙燻繚繞的火場當中,並且繞過了滿地的屍首和斷壁殘垣,來到了火場的最深處。

僅僅是幾個小時之前,這裡還是熱鬧的遊樂場,人們紛紛聚在這裡,等待著一位貴婦人被斬下頭顱,然而現在,這裡已經沒有幾個活人了,這片燃燒著的廢墟裡面,只剩下了焦黑的樹木和屍體,慘烈的場面足以讓每個人毛骨悚然。

然而,夏露的腳步並沒有絲毫遲疑,依舊向前走著。很快,她的身上鋪滿了灰塵。

當來到原本的斷頭臺的廢墟旁邊時,她終於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觸目所及的是多具遺屍,這些屍身沒有被烈火灼燒的痕跡,並不是被殺死的,而是被活生生地打死的,他們的身上都有著巨大的傷口,有人甚至被劈成了兩半,彷彿是被惡魔直接破壞了身體一樣——也許,這並不是一個比喻。

“哇,還真是厲害啊。”看著這慘烈的一幕,夏露發出了一聲無意義的感嘆。

接著,她的視線慢慢前移,然後落到了一具屍體上面。

這個死者是她的熟人。

迪-內森伯爵歪著頭躺倒在地上,他的胸前插著一柄劍,這柄劍深深地插入到了他的體內,看樣子也是帶走他生命的元兇。

哼,看來你終究還是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啊,夏露在心裡冷笑。

雖然伯爵是她的熟人了,甚至還和她有過一些暗地裡的合作,但是夏露當然不在乎他的生死,或者說,她反而更想看到伯爵死去,帶著她背叛了女王陛下的秘密永遠離開人世——反正對夏露來說,他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

確認了伯爵的死亡之後,她的視線稍稍偏移,然後落到了伯爵遺體旁邊的一位夫人身上。

她的身上也沾滿了灰塵,不過面容還算是清晰,呆呆地坐在旁邊的一截樹幹上,正茫然地看著自己已經斷氣了的丈夫。

夏露走了了她的旁邊,雖然聽到了夏露的腳步聲,但是夫人的視線沒有絲毫偏移,彷彿是已經神遊物外了一樣。

而她的手上,此時正拿著一枚圓狀物體,上面的紋路所產生的輝光,讓夫人更加顯得迷離。

對這個東西她並不陌生,因為這東西就是透過她來轉交到伯爵夫人的手上的。

就在伯爵找上了夏露的那天晚上,在伯爵的誘惑下,夏露最終答應了和他們的合作。而作為合作的主要部分,這枚重要的工具就是經由她來傳遞過去的,也正是她,說服了伯爵夫人合作,並且最終讓女王陛下落到了如今的慘境。

“是您把他殺了的?”站到她旁邊之後,夏露低聲問。

夫人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哈……”夏露長長地嘆了口氣,“感覺怎麼樣呢?有沒有很高興?”

“親手殺死自己的丈夫,怎麼可能高興起來呢?”夫人苦笑,“我原本以為我會很高興,但是真正看到他慘叫著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很心疼……說來可笑,雖然我們十幾年沒見了,但是當真正聽到他哀嚎的時候,我還是止不住的心疼……”

“那您後悔了?”夏露再問。

“不,怎麼會後悔呢?我走到了這一步,怎麼可能後悔?”夫人反問,“只是……只是高興不起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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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又重新茫然地看向了自己丈夫的遺體,而夏露則只能無言地看著對方,夫人是如此悲傷,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沒事,孩子,一個將死之人能有什麼事呢?倒是你,我有點擔心你……”

“擔心我?”夏露有些奇怪。

“是啊,我擔心你。今天這裡死去了那麼多人,難道你內心真的毫無觸動嗎?”夫人抬起頭來看著夏露,“殺一個人就讓我這麼難受了,這裡有這麼多人死了,我真擔心你承受不住。”

夏露低下了頭來。

“我沒事,您不用擔心我的,幹我們這一行的,已經習慣看到人死去了。”

“是嗎……”夫人苦笑了起來,“孩子,我現在可不是凡人,我能夠感知到你的動搖。”

彷彿是佐證她的話似的,此時她皮膚上已經出現了細密的皺紋,一開始還微不可查,但是很快就變得明晰,彷彿是一枝鮮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

“好吧,確實有點……”夏露聳了聳肩,然後偏開視線,看了看滿地的焦屍,“您的丈夫並沒有告訴我他們會用這種方式衝進來……當然,我不會為自己找藉口的,夫人,自從和他們合作之後,我就已經把大批人當成了犧牲品了,只不過當初我以為逃走的人會多一些而已。我不會為自己辯解。”

“孩子……”夫人又嘆了口氣,聲音也變得越發蒼老了起來,“但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你能夠揹負起這些殺戮的話,那麼至少,請不要忘記,你還是一個人……好嗎?”

“我知道。”夏露打斷了她的話,似乎不想聽下去。“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該交代的早就已經跟你們交代過了,就連財產我都已經準備好檔案了,我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呢。”夫人仍舊苦笑著,“別的我已經沒有要求了,只有一件事——等一切都完結了之後,把我還有他,還有法蘭蒂的骨灰放在一起埋葬好嗎?本來我是永遠永遠不想再見他的,可是當真的看到他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是心軟了……我真是個蠢人。”

在夏露的注視下,伯爵夫人一直都在苦笑地敘述著,而隨著她的話,她肌膚上的皺紋也越來越長越來越深,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乾枯著,彷彿在一瞬間就蒼老了幾十年,這種駭異的景象,如果不是事前就有心理準備的話,就連夏露恐怕也是難以自持的吧。

“好的,我答應您,我會辦到的!”夏露沒有任何遲疑,直接答應了對方。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別的……別的事情我已經沒有什麼要求的了,就讓我這樣在荒野當中死去吧,這是我應得的懲罰。”夫人閉上了眼睛,似乎也失去了力氣,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此時的她,頭髮已經完全變白了,而且還脫落了不少,看上去完全就是個老太婆,再也沒有了平常的風姿。而她的臉上卻閃耀著不自然的光輝,彷彿是臨死前最後的迴光返照一樣。

“告訴米蘇,別為我再傷心了,這人間我已經呆了個夠了,繼續苟活著也不會再有樂趣,只會讓自己更增添煩惱而已。對我來說,早點死了也是解脫,至少這樣的話我們一家就可以儘快重新團聚了……”已經閉上了眼睛的夫人,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最後變成了細不可聞的呢喃,“法蘭蒂……法蘭蒂……我的女兒,你來找我了嗎?媽媽……媽媽在這兒……”

就在夏露的注視之下,伯爵夫人走完了自己人生的最後歷程,永遠地停下了她的呼吸。

至此,火場當中的生者又少了一個,只剩下兩人了——或者應該說一個半人?

夏露定定地看了片刻夫人的遺體,然後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帶有硫磺的特製粉末,然後直接灑到了夫人的遺體上。

接著,她直接將夫人扔到了旁邊的火堆裡面,而對旁邊的伯爵,她也照著如此辦理。

在重新變得熾烈的火焰當中,兩具軀體逐漸萎縮分解,最後變成了一些灰黑色和白色的粉末。

夏露從別人的遺體上扯下了一些衣物,然後將這些骨灰的包裹了起來,她並不在意這些粉末所蘊含的不詳意味,動作平穩地將骨灰重新包好。

很快,她就完成了她的這份工作,將兩個人的骨灰打包好了——雖然只是一部分骨灰而已。

遵照夫人最後的遺願,她將把他們夫婦,以及法蘭蒂的骨灰統統一起埋葬,也算是在最後實現了家人的團圓吧。

當然,伯爵夫人所遺留下來的東西,並不僅僅是自己的骨灰而已。

那枚“金幣”,此時正靜靜地躺在地上,流光溢彩。

夏露猶豫了一下,然後直接伸出手來撿起了它,收到了自己的懷中。

“這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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