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脫離了人群，蜿蜒的道路兩側綠樹成蔭，不知名的鳥禽站在茂盛的枝葉中高聲啼叫，不時有清風拂過，盪漾著一片林海，也撫摸過正在緩緩前進的車隊。
自離開諾爾斯碼境內，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如今的商隊近乎已經看不到那座龐大而雄偉的城市，只能遠遠眺望到一個模糊的小黑點。
簡約格局的紅色車廂內，莉娜坐在左側用手掌撫著下巴，凝視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綠，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身體不時隨著馬車輕微的顫動而搖晃，昏昏欲睡。
另一側，夏洛克靠著舒適的軟枕，饒有興趣地翻閱著一本名為《巴沙格鬥術》的書籍，身邊是依舊昏迷的巴爾少尉。
不得不說曾有那麼一刻，夏洛克同情的以為，這個年輕的士官可能已經死在了名為“誤會”的歐打中，好在施暴者還算有分寸。
再次慵懶地打了個哈欠，莉娜“啪”的一聲摔緊車窗，滿是不悅道：
“我們聊聊天吧，似乎自從上車起，你就沉默了不少。怎麼？難道是受到光線的影響，靈體已經虛弱到張不開嘴的地步了麼？”
這邊還躺著一個受害者呢，誰敢跟你說話……夏洛克無聲嘆了口氣，合上書籍，雙手搓揉著太陽穴，開口道：
“其實莉娜小姐你根本不用動手的，巴爾少尉怎麼說也是王室的人，一旦結怨，凱蒂女士那邊會很難辦的。”
“所以你是在擔心這件事？”莉娜雙眼睜大，如畫般精緻的小臉微微呆愣，一副看到什麼怪物的驚訝表情。
噗呲。她大笑起來，捧腹道：
“哈哈哈，不得不說，邀請你加入協會，絕對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之前我還有點懷疑你是否夠資格成為調查者，現在已經完全沒有疑慮啦。”
這有什麼好笑的？、
夏洛克簡直無法理解她的腦迴路，似乎，眼前這個唇紅齒白的女孩除了漂亮與能力強悍之外，就只剩下不可理喻和瘋狂的念頭了。
真是奇葩的怪女孩……他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等著對方笑完為止。
大概過了半分鐘，莉娜才用手搓著眼角，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抽搐模樣，她坦然道：
“這就是我執行任務的方式，簡單、答案明了。一切能用錢或者武力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所以說這個方式不適合你。”
聽出來了，是在說我弱對吧？夏洛克臉色平靜，似乎在接觸過一段時間後，已經對名為“莉娜”的感染源產生了些許抗體。
他好像也進入了思維誤區，像什麼情報、打好關係、步步為營，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這個只知道莽的隊友從來沒有過這種念頭。
嘲笑完，莉娜想起了剛才還未上車前夏洛克提出的問題，當即撇撇嘴，輕聲道：
“喂，你不是想知道有關於巫師超凡職業的秘聞嗎？等進入山脈後，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
“莉娜小姐，其實，我也沒那麼想知道。”夏洛克非常認真地說，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他就是突然沒了興趣。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
莉娜沒有理會他的反對，反而是挺直了腰身，目光炯炯道：
“其實關於十二條超凡路徑，還有另外一層說法，不過在告訴你之前，必須先……”
她沒有起身，屈指一彈，溫順的靈便猶如波浪般，將昏迷的巴爾少尉包裹住，鑽入耳畔，將聽覺封閉。
做完這一切後，才繼續道:
“如果能直接幹掉的話，就不用這麼麻煩了……咳咳，你知道超凡能力的由來嗎？我是指它的誕生與源頭。“
“嗯，不知道。”
我能知道就有鬼了……夏洛克強忍住捂臉的衝動，因為莉娜的口吻像極了幼稚園的老師。
“據說，在人類初始之際超凡便已存在，但它歸屬於七位正統神靈的權柄，供奉們，就可以擁有超凡。”莉娜不輕不重地描述著。
她鮮豔的雙唇一張一合道：
“毀滅紀元後，無數高位存在連同五位至高無上之神靈隕落，代表著超凡之力的權柄丟失，人類失去了信仰，也失去了抗衡神秘生物的手段，逐漸走向滅絕的末路。”
“序位更替，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
“舊者的離去，是為了迎接新者的到來。不知何時，分為七份的天空再次燃起蒼茫之火，五位嶄新的存在張開彷彿日月的雙眼俯視眾生，宣誓著神祗的再臨和權位的象徵。”
所以，超凡途徑是出自於神靈的饋贈麼？很符合那個時代某些理念……夏洛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與他在幽藍公館書房中看到的描述完全一致，但後來居上的五位新神卻是完全沒聽過。
或許，在某些教派的刻意引導下，這些新加入的神靈已經被抹黑成邪異、不祥、厄難的化身，說到底，還是在信仰底蘊上的差別。
他可不認為毀滅紀元前的人類，會愚蠢到直接拋棄原先的信仰，去投奔不明來歷的高等存在，雖說這樣也能獲取到超凡力量，但終究不如供奉正統神靈來得放心。
莉娜躺在坐墊上，用軟枕墊著腦袋，極其舒適的伸了個懶腰，隨後接著說道：
“可惜的是，儘管篡奪了至高無上的寶座，但本質上的區別依然存在，們無法擁有真正的權柄，這也意味著，沒有源頭。”
夏洛克摸著有些扎手的下巴，不禁皺眉，手指敲擊著木質車窗，猜測道：
“難道……正是因為丟失了權柄的緣故，所以們就要創造出新的權柄，也就是創造出類似於黑、白教派那樣的供奉者模式，演化至今，變成了十二條超凡途徑？”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可能低估了“巫妖”，能夠自創超凡途徑的存在，就算不如見證了世界所有變遷的黑色靜謐洋流之神與白色寧靜雪域之神，那也絕對非同凡響！
看來是時候調查調查有關於邪異神祗“巫妖”的資料了，既擁有名為“侍奉者”的黑巫師家族，又擁有優質於其他途徑的自創職業，怎麼看都很值得深度挖掘。
更重要的是，夏洛克仍然沒有放棄成為巫師的念頭，他的手裡還有一份“祈雨學徒”的核心配方，或許可以考慮一下這個職業。
可惜上次在“巫妖”的精神空間，不知怎麼觸發了可怕的異變，不然大可以再次嘗試一下獻祭神秘材料，換取晉升配方……夏洛克始終沒有忘記那藏於寶庫下的惡意存在。
只是，儘管他清晰的記得，卻無法用任何的言語表達出來，頗為怪異。
並且每次回想起那恐怖、怪誕又佈滿黑色複眼的畸形“怪物”，全身的靈就會不自覺顫抖，彷彿受到了什麼東西的致命壓迫，甚至只要再重一絲，就會炸裂開來。
“不錯，大膽的假設與抽絲剝繭的思維方式，這往往是常人所不具備的能力，看來你選‘守夜人’路線，確實有些浪費。”莉娜望向右側，美麗的碧綠雙眸倒映著陽光，掀起了層層波瀾，臉上是一種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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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手指牽動著靈，再次鋪展開十二條途徑，但是這一次，途徑符文的底部或者兩側多了一些歪歪扭扭的灰色路線。
這些路線的行程十分怪異，有的忽然就中斷的、有的與其他路線纏繞在一起、有的甚至原地繞了好幾圈。
莉娜解釋道：
“巫師的誕生，你或許還沒有真正的明白。他們所走的途徑，並不是像你和我這樣已經被劃分好的筆直大路，而是一種對於‘曲折小徑’的探索。”
“付出的越多，得到的也越多。”
“成為巫師後，靈的敏感度會直線上升，會成為所有邪靈眼中的美味，這讓本來就遊走在生死線上的他們，更加雪上加霜，但這也導致了巫師職業近乎沒有靈階的困擾，只要融合完超凡核心即可舉行晉升儀式。”
原來如此，新途徑的開闢者麼？與邪神交易後，換取強大的能力，既不是俯首稱臣也不是虛與委蛇，而是將兩者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夏洛克怔了怔，心中忽然生出了強烈的渴望。
成為巫師的渴望。
他並不是那種抱有“絕對不能與異端做交易”想法的迂腐土著，如果能讓他擺脫“旋渦”詛咒的侵蝕，他並不介意出賣些什麼，包括靈魂。
靜靜瞧著沉寂下來的褐發青年，莉娜嘴角勾起，眼瞼拉長，漸漸露出充滿了邪性與偏執的笑容。
她雙手撐起身體，悄無聲息地爬到夏洛克身旁，凝視著那張俊秀的側臉，隨後擠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靠在耳畔旁低聲道：
“怎麼樣，心動了麼？”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用儀式幫你，幫你褪去融化於血液中的超凡能力。剛好我還知道一位不算太難說話的邪異神祗，你可以選擇跟進行交易。”
“來吧，嘗試下地獄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