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渴望是前者。
後者對他的一顆老心，衝擊實在太大。
於是他拼命去弄來霍昭智的一些生活密報。林林總總，事無巨漏，詳細到霍昭智幾歲開始掉牙都有，這下心中終於有數了。
有用的線報一：霍昭智五歲就入安西大營，在少年營裡長期的殘酷的訓練下，脫穎而出，授業恩師中，範正和馬騰對他最為欣賞，身邊的人有很多就來自於少年營的好友。
有用的線報二：霍昭智長相出眾，曾惹女無數。最著名的就是曾是安西監軍，扶風郡王馬璘的女兒—馬小春,這死後被永貞帝封為“護國公主”的馬小春，曾爭風吃醋，打殺上安西王府逼婚，並且霍馬兩家真的交換信物，定為親家了。
有用的線報三讓李翔飛半天也喘不過氣來：霍昭智男女通吃，曾養過小倌，後怕被長兄霍昭武，即李恆責罵，才放人。
他心中直跳：戰神就是戰神，真是厲害！
只能是前者。
李翔飛再三研究之下確定:人應該是不在了，霍昭智是何等厲害的人物，身邊的輔臣更是無數，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誰敢動手逼走“那少年”。
霍真的子女實在太厲害了！就是個女子，也代第上戰場，殺得天下一時不敢窺視一下安西府。霍修明父子如起了意，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他有了定論後，以致於那段時間精神萎縮，害得老妻大驚小怪，偷偷弄來一美貌少女給他“提神”。
他提過神後，又對安西郡主霍昭柔產生了興趣：一個女子，怎麼這麼厲害，軍事才能簡直是驚天駭地，是不是暗中得到高人指點？
安西郡主霍昭柔自出生後因病弱，一直在西涼摩羯寺靜修，據說到十三歲才回王府，那麼高人定在摩羯寺裡了。
只是這次，他派出的細作在摩羯寺摔了大跟頭：摩羯寺裡廊舍重重，從山門到靈霄殿，從靈霄殿到講法處，從講法處到後面各僧的住處，甚至拔地而起，巍巍聳立的藏經處和方丈樓都試查過了，沒有任何院子可查到安西郡主曾經居住和生活過的痕跡。
“山門外可尋找過？”他不死心。
摩羯寺夾在兩山之間，只有一路與外界連通，路下，是奔流而下的瀑布，聲響震天，在半山腰形成了一潭，水清萬丈，又從天而降下絕壁，直奔山下而去。
山下，幾河匯流，浩浩蕩蕩往下，直通黃河。
細作實在無可查，但又害怕回去面對李翔飛吃人的眼光，只得爬上懸崖峭壁，向下望去，終見巍峨佛堂的後部與山之間，還有院落重重。
細作根本進不了摩羯寺後面院落，那裡建有摩羯寺不為人知的“廣嚴城”，是摩羯寺僧兵集訓和居住之地，這些僧兵都屬於苦修僧，不與外界來往。
細作苦著臉，被狂熱的李翔飛剃了光頭，趕進了摩羯寺。半年後，總算不負李翔飛的厚望，進了廣嚴城，成了一名光榮的苦修僧兵。
一個月前，細作發來了密信：安西郡主確住在“廣嚴城”旁，隔開獨立的院落裡，至於高人，還沒有所發現。
細作冒死進入院中，發現珠簾重重，綾羅遍地，地毯陷足，一切都表明是貴族女子所居之地，甚至細作發現了很多繡著“霍”字的手絹。
只是細作在前幾天又發來密報：這裡確曾是安西郡主霍昭柔的清修處，不過郡主已死於三個月前，死後葬於寺後的安西王妃沈婉約的墳墓邊。
“此事確鑿無誤，屬下當時就知有一場秘密葬禮，但不知是誰，現在終於取得一參加葬禮的苦修僧的信任，此人說入殮時白布被風吹開，看到了霍郡主的面目，大紅色的綾羅在身，與安西王酷似。”
細作甚至寄來一入殮時，從郡主頭上掉下的珠釵為證。李翔飛拿著這枚嵌以夜明珠的珠釵，一下子蒙了。
醒轉過來後，李翔飛第一個反應就是破口大罵！
——罵得是自己：你以為戰神是利特人賣的貨物，可以批發嗎？蠢貨！
兩次西都大戰都是一個人指揮的：安西王霍昭智！
上京那個幾個月的“皇長子”是怎麼回事？永貞帝讓其他女人懷個孕還不容易？反正他都敢將安西王霍昭智變成大魏“皇貴妃”，還有什麼事不敢做的！
思前想後，李翔飛將有關霍昭智的信報放在一處，研究了個透，他咬牙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真是糊塗！第一次西都大戰，霍昭智親上戰場，放敵進城，坑殺降卒，懸穆贊宏等人之頭示警；第二次西都大戰，火燒連營，殺盡縱橫西部的鐵甲軍，屠盡打理部落，生擒老胡羌王。
羌縱橫安西府西部和南部高原和草原荒漠，向西向南直到大海旁，甚至向東，直驅上京。安西府之前在霍真的手裡拿下了眾多種族和國家，就是一直奈何不了胡羌。但胡羌最鼎盛的時代就斷送在霍昭智的手上。
這樣的人，是男人中的男人，英雄中的英雄，戰神中的神邸！
李翔飛想想自己，抹去一把冷汗，忍不住在心中拼命讚美永貞帝：千古一明君！
他還能在金城喘氣，這是多大的信任和恩寵！
李翔飛不得不承認：儘管他平生最討厭斷袖，可一想到永貞帝李恆與安西王霍昭智一跪一坐的情景，不得不承認是極賞心悅目的畫面。
可問題是：胡羌不打算“成全”他們！
老天爺，什麼人斷袖不好，偏生讓這兩人——斷上了！
鬚髮盡白的李翔飛，在風中狂亂，指天畫地，喃喃咒罵，時而老淚縱橫，時而狀如癲狂，嚇得金城各人都傻了：
出大事了！逼得一向儒雅鎮定的李刺史一下子瘋癲了！
馬師爺跟在李翔飛身邊多年，見李翔飛在幾個時辰間不時顫抖，眼角充血，嘴角破裂，水泡盡起嘴唇一週，知道李刺史是急火攻心，堵在心頭了。
事態嚴重！馬師爺是知道那幾個騎士所言的：
“李刺史，本來這是極機密的事，但我們抓住了車隊上逃走的所有人，審問之下，口供皆是相同，不像是做偽。西涼被圍，西都甚遠，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先求助李刺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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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不敢讓其中一些人追過去，因為我們這些人都是各個營隊選出來的，誰也不相信誰，只好商量同撤，以免萬一。”
“李刺史，金城與安西府息息相關，王爺如出了事，想必李刺史知道後果的嚴重性。”
馬師爺想到這，不由打了個冷戰，趕緊往山神廟而去，令人仔細檢查屍體，一定要做到準確無誤。
李翔飛罵累了，呆呆的坐在小土堆上，直喘粗氣。
風停了。山神廟已化為焦墟，只有一縷孤煙，還在斷梁間直直上升。
是難得的晴天！
青煙的後面，無邊無際的銀海松濤直到天邊。天地無痕，遼闊無邊，靜曠的天穹，溫柔傾蓋。雪後的大地，瀰漫著松林的清香。
有蒼鷹掠過長空，一輪紅日終噴薄而出，躍出山崗，冉冉向上，照耀著白雪皚皚的山峰之巔。
山河多嬌！這金光閃耀的山河直想人為它折腰，為它執戈上馬，吶喊於天地之間，賓士於萬原之上，馬革裹屍終不悔。
李翔飛覺得眼前之境深深的刺激了他。他多渴望一輪紅日的前面，安西王霍昭智慧揮刀躍馬，馳騁過這白茫茫的蒼穹，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閉上眼，拼命的平靜下來：此時亂不得！
李翔飛終於靜下心來，畢竟是老滑頭，馬上推想了整個過程，最終下了定論，認定了幾個“罪魁禍首”。
霍襲古的父親霍修明是霍真的大兄。 當時傳聞第一代安西王霍震霆立二子霍真為繼位人，最大的原因就是霍修明雖是前室嫡子，英勇善戰，生性卻專橫獨斷，在軍中支持率不高，後立了寬厚仁愛的二兒子霍真。霍真之母雖是繼室，但來歷不凡，出身於安西百年世族范家，范家兩代皆為安西府左相，前兩代安西王多戰事，政事大多決於范家之相，到了霍昭智手裡，老安西王霍真還值壯年，霍昭智在政事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開始在安西府實行文武開科考試，選撥人才。
安西軍是派系分明，北庭軍長期在霍襲古父子手中，自然聽從霍襲古父子。
安西大營的眾人是從不把霍襲古父子放在眼裡，將領們大多堅定不移的支援老安西王霍真父子，等待安西王霍昭智傷愈復出。從表面上看來，霍修明從不是糊塗人，以前老安西王霍真在世，他也是恭敬得很，從無對抗過西都之行為。他兒子霍襲古代政後也是一再聲明，只是採取了暫時的不得已的措施，以等待安西王霍昭智傷愈後歸政。
所以表面上，安西府相安無事。只是霍修明父子掩飾得再好，現在也難以隱瞞狼子野心了。
其實能真正指揮排程整個安西府，穩定波濤洶湧的現今形勢的，只有安西王霍昭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