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外，
李長安的聲音傳不了那麼遠，但他的模樣卻可以看得清。
安南和周子瑜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尤其是安南，狠命揉了揉眼睛，看到那張熟悉到深入骨髓又可惡到讓人日思夜想的臉。
心情激盪之下，甚至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是在不斷流淚。
周子瑜攔住了想跑進戰場的安南，“這時候不要去拖他後腿。”
安南拼命地指著李長安，急的一句話都說不好，“他……他……”
“放心吧，這個傢伙現在很強！”周子瑜看著戰場聖碑碎片旁，那道單手接下袁勝天全力一擊的身影，寬慰道。
不遠處的秦孝法和羅太清也都愣住了。
那張臉，不是李長安嗎？
下一刻，這兩個人身體猛地一顫。
何止是李長安。
這傢伙，還很有可能是太白！
是青蓮！
“他……他竟然還活著！？”
戰場外的虛空，
六十尊三品大儒看著擋住袁勝天的李長安，面面相覷，
“這是何人？”
旁人聽不到聲音，但他們可都是三品大儒，只要有心，哪怕是十里開外蚊子飛過的聲音都可以聽到。
“白鹿李長安？”
白鹿書院！
戊戌公看著李長安的模樣，問身旁的其他賢公，“我白鹿書院何時出了這樣的武道天驕？”
太白的身份一直都處於保密狀態。
京城總院，目前也只有趙賢公得知。
而戊戌公及其他賢公，都是從文聖宮中出關後，直接來到戰場。
並不知道李長安就是太白。
甚至就連龍門大比也並沒有在意。
他們的層次太高，這樣的小事並不在他們關注的範疇之內。
其他的三品大儒看向李長安的眼神中，滿是感慨。
能夠抵擋袁勝天的武道天驕，至少也是地階天驕，光是這份武道天賦，也足夠驚人了。
戊戌公注意到羅太清的異樣神色，當即傳音問道，“可認識此人？”
羅太清連忙整肅衣冠，恭敬道，“啟稟賢公，此，此人是東嶽分院李長安，現任東嶽修身院術數教諭。”
“術數教諭？”戊戌公皺起了眉頭，“胡鬧！我看此人樣貌還未及冠，怎能做我書院教諭？”
羅太清恭敬說道，“啟稟賢公，去年六月，李長安在龍門大比中，於射術大比和術數大比兩項，均斬獲頭名。”
“所以東嶽分院破格讓他做了術數教諭。”
“兩項大比頭名！？”戊戌公看著李長安，第一次驚訝了。
能夠在那麼多書院學子中闖進前十，就已經殊為不易。
沒想到此人不僅武道天賦了得，就連術數和射術都這般驚人。
當真是後生可畏。
羅太清咽了咽喉嚨，
“賢公，學生懷疑，此……此人……”
“有話直說，不必吞吞吐吐。”
“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太白！”羅太清咬咬牙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猜測。
戊戌公身上的氣息陡然一震，心臟都感覺漏跳了一拍，“你說……這個李長安，很有可能是太白！？”
身邊其他三品大儒察覺到戊戌公身上的氣息不對勁，紛紛看了過來。
他們修煉到如今這個份上，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絕不可能因為一些小事，動搖自身氣息。
要知道三品大儒國運加身，已經開始熔鍊天地之力，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引動天地。
所以哪怕是氣息變化，都會格外小心控制。
無獨有偶。
除了戊戌公之外，嵩嶽書院的一名三品大儒，身上的氣息也陡然一變。
高空上驟然掀起猛烈的罡風。
“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你二人會這般模樣？”老者大儒皺起眉頭問道。
戊戌公面色複雜，看著戰場中的李長安，“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太白。”
轟隆……
虛空中彷彿有無數雷霆炸響。
其他三品大儒也都愣住了。
“太白！？”
“用先天文籙轟碎妖聖石，此人竟然還活著？”
“甚至還能和妖族的王族子弟硬碰硬！？”
“難道他不僅文道天賦出類拔萃，武道天賦也同樣冠絕天下！？”
沒有人不震驚。
哪怕讓他們震驚的人，只是平時都不會落入視線的七品。
但這個七品，卻足以攪動大晉風雲。
太白、青蓮、先天文籙、武道天驕……
如果是某個人擁有其中的某一個標籤，便足以名傳天下。
可是當這些標籤全部集中到一個人身上，那就不是名傳天下這麼簡單了。
甚至會比當年的蘇元傾顧衛道更加恐怖。
只是不知道，現如今，此人身上的標籤還能剩下幾個。
“他現在沒事，難道先天文籙還在？”戊戌公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對身邊的其他賢公說道，
“戰事一定，你我立刻出手，決不能讓他被其他人搶了去。”
其他白鹿書院的三品大儒紛紛點頭，眼神中滿是驚喜之色。
太白還活著，而且還展露出了如此驚人的武道天賦。
當真是白鹿之幸！
而其他人，
能認出李長安的更是鳳毛麟角。
但這並不妨礙大家對李長安的出現，感到由衷的驚喜，
“此人是誰！？竟然強大到這種程度！？”
“太好了，太好了！聖碑碎片有救了！”
“有了此人加入佔據，至少不用擔心袁勝天橫行無忌了！”
……
戰場內，
袁勝天重新落回地面，身上的金色火焰熊熊燃燒，驚人的熱量在勃發，地面都被燒得焦黃一片。
李長安從須彌寶囊內抽出了橫嶽刀，刀鋒流轉著幽藍色的光，凌厲的刀氣在其中醞釀。
“你到底是何人？為什麼從未見過你！？”
袁勝天緊緊盯著李長安，眼神中透露著凝重之色，這個人族……讓他有種面臨深淵的感覺。
“剛剛已經說過，白鹿書院李長安。”李長安朝天上盤旋的孔林和彭啟看了一眼，
“忘了說，守著妖聖石的兩個傢伙……”
“我斬的。”
袁勝天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身上的氣息瞬間變得恐怖到了極點，“太白……？”
“難得你認識我。”李長安詫異地笑了笑。
“想不到你竟然還沒死！”袁勝天手中的混鐵精金棍猛然一震。
原本粗糙的棍身咔嚓咔嚓崩裂，裂口處流淌出了宛如岩漿般的火紅光華。
龐大的力量瘋狂湧入袁勝天身上的金色甲冑之中。
袁勝天的氣勢越發狂暴，看著李長安不禁咧開嘴笑道，“也好，就讓我看看，殺了白野和蕭紋帝的你，到底強到了什麼程度？”
話音落，袁勝天一腳重重踩在地上，衝向了李長安。
狂暴的力量瞬間將大地踩碎。
李長安目光陡然一凝，身上電光纏繞，整個人直接消失在原地。
“轟！”
電光徑直向前飛掠了一丈，和袁勝天錯身而過。
袁勝天猝不及防之下，攻擊落了空，而且還被一股霸道至極的雷電之力轟中，倒飛出去。
李長安乘勝追擊，疾風殺陣！
一丈之內，刀氣縱橫肆虐。
袁勝天身上的金色甲冑鏘鏘作響，將這些刀氣抵擋在外。
“果然很強，你也有六品後期的戰力！”袁勝天身上的氣焰越來越強盛，戰意越來越濃烈。
混鐵精金棍夾帶著無人匹敵的巨力，橫掃而出。
刀氣瞬間被崩飛。
李長安身上的電光再次出現。
極限四刀斬！
“轟！”
“轟！”
“轟！”
“轟！”
在瞬間急速穿行的一張距離內，李長安連續揮出了極限四刀！
甚至將些許雷電之力都囊括其中。
袁勝天直接被轟退，雙腿深深陷在泥土裡，犁出了兩條深溝。
就在這時，四周驚呼聲四起。
只見天空中，無數飛禽大軍再次俯衝而下，徑直朝聖碑碎片衝去。
而在這其中，孔林和彭啟的速度尤為驚人。
李長安剛要回身，卻被袁勝天攔住了去路。
混鐵精金棍轟然砸碎了前方的大地，袁勝天口中尖利的獠牙都冒了出來，力量催動到了極致，將李長安直接逼退。
“你的對手是我。”
“聖碑碎片，你還是別想了！”
袁勝天咧開嘴，半是興奮半是猖狂地笑道。
此時的他，野性勝過了一切。
遇到了對手，讓袁勝天體內的血液都在燃燒。
李長安看著不斷撕破防線的飛禽大軍，微微眯起了眼，“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袁勝天揚起混鐵精金棍，“來，讓我看看，什麼叫自尋死路！”
話音未落，袁勝天便化作一團烈火，衝向了李長安。
李長安也不廢話，悍然迎了上去。
而另一邊，
聖碑碎片附近，大晉士兵瘋狂地堵了上去。
但是四周的妖族大軍越來越多，壓力自然也隨之暴漲。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在孔林的掩護下，彭啟終於落在了聖碑碎片上，在電光火石之間，抓起一塊碎片沖天而起。
“不好！”
“聖碑碎片被搶走了！”
驚呼聲大作。
李長安身上電光一閃即逝，瞬間出現在一丈之外，看著正在往高空飛去的彭啟，眼中殺意沸騰。
袁勝天再次黏了上來，哈哈大笑，
“用先天文籙換來的一線生機，終究還是沒了。”
“認命吧！”
“這片三千裡戰場，必將成為我妖族南下的跳板！”
李長安猛然回身，朝袁勝天衝去。
象踏！
“轟！”
恐怖的巨力作用在大地之上，地面四分五裂。
袁勝天再次後退，而後衝了上來。
李長安連續四刀極限快斬，身形再次消失在原地。
就在袁勝天下意識橫掃混鐵精金棍，想要逼退李長安的時候，
李長安體內整整二十個穴竅的武道真氣沸騰了。
鎮獄之刃！
虛空扭曲，時間彷彿變得緩慢起來。
一柄佈滿了黑金色花紋的恐怖巨刃從虛空中出現，而後夾帶著摧山斷嶽般的氣勢，極速墜落。
袁勝天猛然抬頭，目眥欲裂。
僅僅只是站在原地片刻，就被這個李長安抓住了機會。
這個傢伙，果然是個勁敵。
“轟！”
大地轟然震顫。
李長安瞳孔驟然猛縮，這一刀竟然沒有像白野那樣，一刀鎮殺。
反而被袁勝天生生抗住了！
袁勝天半跪在地，身上的金色火焰熊熊燃燒，拼命抵擋著不斷向下鎮壓的黑金鎮獄刀。
彷彿不把自己斬成兩半，絕不會停止。
他齜牙咧嘴，全身的力量瘋狂湧動，雙臂竟然扛著黑金鎮獄刀，緩緩往上抬，
“李長安，你果然很強，但這一次，你輸定了！”
“沒了聖碑碎片，你們人族之前死的幾百萬將士，你的先天文籙，都將只是這場敗仗的犧牲品，毫無價值！”
李長安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放心，我會讓你看到最後聖碑凝聚的那一刻！”
說著，李長安從須彌寶囊裡抽出了百川弓箭。
張弓搭箭，極限狀態下的白銀殺意箭矢瞬間湧入其中。
可怕的殺意地面頓時席捲四方。
李長安屏氣凝神，箭尖直直對準彭啟。
彎弓射大雕！
弓弦響。
融合了李長安最強殺意的一箭，直接消失了，帶起恐怖的破空聲，好似一條蛟龍張開了猙獰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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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靠射術攔截彭啟，你以為你是大師級射術！？”袁勝天身體不斷顫抖，黑金鎮獄刀竟然被他緩緩往上抬了起來，
“當真是笑話！”
李長安瞟了一眼袁勝天，“你能撐住再說吧。”
說著繼續張弓搭箭，這一次並沒有灌注什麼殺意，僅僅只是引而不發。
孔林立刻抽出摺扇，五色光華奮力劃下，想化解熔鍊了白銀殺意的這一箭。
然而就在他張開摺扇的瞬間，百川箭便直接洞穿了他的摺扇，繼續朝彭啟射去。
彭啟奮力振翅，發出一聲尖利的嘯聲。
其他飛禽都飛過來抵擋。
然而百川箭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好似一道閃電，徑直穿透飛禽大軍。
貫穿了彭啟抓住聖碑碎片的利爪。
“唳……”
鮮血橫灑當空。
聖碑碎片迅速墜落。
其他飛禽立刻飛過去衝搶。
就在這時，李長安手中的箭矢消失在弓弦之上。
每一隻衝向聖碑碎片的飛禽，都被無情射殺。
孔林已經被剛剛的那一箭嚇破了膽。
太可怕了。
僅僅只是感受到其中逸散出來的殺意，便讓他如墜冰窟。
再看被射中彭啟，幾乎在瞬間就被殺意沖毀了所有神智，根本沒有活著的可能。
地上的那個傢伙，到底是哪裡蹦出來的殺星！？
竟然強大到如此地步！
眼看聖碑碎片即將墜落。
李長安看著袁勝天，又是一招鎮獄之刃！
第二柄黑金鎮獄刀從虛空中落下。
剛剛才要站起身的袁勝天，雙腿一軟，轟隆一聲跪在地上。
但仍然還在堅持。
他身上的金色甲冑不斷燃燒，散發著可怕的兇焰。
四周的妖族開始朝李長安衝來。
想要解救袁勝天。
李長安一手拿著真元石，而後衝向了聖碑碎片墜落的地方。
此時的他，站在人族大軍的視線中，不再逆轉《龍象玄功》，更不能使用妖丹。
要不然真要被當成異類，無法迴歸人族疆域了。
不斷有妖族想要阻止李長安。
但此時的他，遠遠超出了這些普通妖族的層次。
刀光急速劃過，直到衝出去數丈，那些妖族的腦袋才噗通一聲滾落在地。
一把接過聖碑碎片。
李長安迅速朝聖碑碎片所在的位置衝去。
“怎麼重塑聖碑！？”李長安衝著身邊的大晉士兵問道。
那些大晉士兵面面相覷，有一個武夫大聲回答，“這段時間一直有人在這裡謄抄詩文，估計要用詩文，才能重塑聖碑！”
不遠處還在抵擋黑金鎮獄刀的袁勝天，再次有要掙脫鎮壓的跡象。
不少大晉士兵衝殺上去，然而很快就被衝過來的妖族大軍攔住了絕大部分。
還有少部分士兵殺到跟前，卻沒想到直接被外面的金色火焰燒成焦屍！
“想殺我！？”
“沒門！”
袁勝天咧著嘴，身上的兇殘獸性顯露無疑，“我身上有先祖血脈，就憑你們這些傢伙，連傷我都做不到！”
“我才是同境界無敵！”
李長安看著眼前的聖碑碎片，要詩文……？
自己手上的確還有，《水調歌頭》和寫給柳玲瓏的《鵲橋仙》，都是一等一的詩詞。
但這裡是北境戰場，最好還得是戰爭詩文才穩妥。
李長安抬頭看向戰場，從去年九月北上奉川，一直到今年三月。
整整過去了半年多。
期間經歷的一切都在腦海中回閃。
這場戰爭僅僅只是北境戰場上的無數戰爭中的一場而已。
而這樣的廝殺，持續了不知有多久。
妖族一次次進犯，大晉只能勉強維持。
現如今更是被自己人挖斷了一條氣運蛟龍。
這場種族之戰，何時才能停止？
一直隱藏在腦海中的羊脂玉書，悄然翻開新的一頁。
袁勝天看著李長安，怒吼道，“現在的你，連先天文籙都碎了，還想寫出什麼詩文？”
“人族這麼些天，都沒寫出一首有用的，靠你又有什麼用？”
“這場仗……你們敗定了！”
咆哮著，袁勝天雙腿竟然緩緩直了起來，彷彿抬著一座山，大地隆隆震顫。
李長安看了一眼袁勝天，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潑猴！”
話音落，李長安從小腹的血肉裡，摳出一塊文籙碎片，手指碾動，文籙碎片直接化作細粉。
手指做筆，文籙細粉為墨。
揮筆寫道，
“《鎮奉川》”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一詩寫畢，文氣四溢。
下一瞬，聖碑碎片驟然綻放出億萬毫光。
一塊塊聖碑碎片騰空而起，以這首詩文為中心，迅速聚攏到一起。
天空中散亂的聖威悄然流轉，彷彿正在重新迴歸正途。
三個呼吸後，一塊重新聚合到一起的聖碑懸浮在李長安面前。
剎時間，天地皆驚。
聖碑上還有深深的裂紋，但恢復的速度還算快，最多隻需要五天，便能復原如初。
但在這塊聖碑上，卻多了一首《鎮奉川》，金勾鐵畫，烙印其上。
李長安在袁勝天震怖的眼神中，大手一揮，聖碑猶如一尊山嶽，徹底將這頭野性十足的妖猴鎮壓。
這一刻，大地劇震，天地變色。
——————
注：《鎮奉川》，取自王昌齡的《出塞》，改了詩名，但是沒動原文。
當時的胡馬指的是匈奴，當然也可以泛指敵人，放在這裡也算合適。
咱是儘量能不改原文就不改原文，要不然被人看錯背錯，那火龍果就真有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