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明一陣咳嗽，誇張地瞪大眼睛：“賦稅要收四成？”
原本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的小黑和麗姬此時也都面有訝色。
錢裁縫嘆了口氣取過茶壺茶杯給李成明三人都倒上了茶，這才慢吞吞地說道：“殿下你平日高高在上怕是不知道我們這些老百姓的難處，你對我老錢這麼好我也不能瞞著你，這朝廷收的賦稅原本算下來應該只佔一到兩成，只是這中間又是尚書又是侍郎的，一人抓一把也就成了四成了，就這還靠著咱們張大人是個清官，若是換一個貪官，恐怕還要再抓上一把，那日子才叫一個難過呢。”
李成明忍不住問道：“那賣蠶絲的和織布的也交賦稅麼？”
錢裁縫理所當然地說：“交啊，當然要交。”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李成明心頭一陣悲涼。
這時只聽得封一輝忿忿不平地問道：“那些尚書侍郎叫什麼名字？你出一兩銀子我就幫你把他們都殺了。”
嚇得錢裁縫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管賦稅的，應當是戶部，戶部尚書袁不歸嗎？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是賦稅，自己身為皇族倒是可以免了，可自己一個人免稅似乎對百姓們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啊。李成明皺著眉頭琢磨著。
正在犯愁的時候，門外飛進來一隻雪白的鴿子，停在了封一輝的肩膀上，撲扇著翅膀。
李成明乾脆拋開那些成本問題打量起這只鴿子來，小黑這傢伙，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鴿子，居然能飛回青城山的總部，兩個月前就和暗影門總部恢復了通訊。
李成明也由此知道了很多暗影門的趣聞訊息，比如被白二授權接管暗影門的暗字第三號實力其實很強，之所以屈居三號只因為他是個酷愛閒逛不務正業的主，沒有業績就沒有名次，所以現在實際上在打理暗影門的還是暗字第二號；比如暗字第三號前些日子遊玩歸來的時候不知道從哪抓回來一個奇怪的小矮子，還是一個身著奇裝異服、精力旺盛、廢話很多的小矮子等等。
只是這次小黑看信時的神色卻比以往要嚴肅得多，李成明不禁好奇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封一輝放下信，皺著眉頭對李成明說：“葉太好像出事了。”
葉太，那個憨實的傢伙出事了嗎？李成明接過了紙條細細讀了起來，麗姬在邊上疑惑地看著這一切。
不一會兒，李成明放下紙條說道：“錢裁縫，這裡就交給你了，我會給你加班費的，小黑你們倆跟我走。”
話音剛落三人已經消失在了店門口，留下錢裁縫撓著頭疑惑道“加班費是什麼？一種賦稅嗎？”
回了張澤的將軍府，白二正安然地坐在前廳的屋頂揹著日光看書，李成明急匆匆地邊往裡走邊喊道：“白二別看了，收拾一下準備跟我走，還有你老在太陽底下看書對眼睛不好。”
白二聞言飄然落地抱拳道：“少主有何吩咐。”
“跟我去殺人。”
“是。”
很快四個人就收拾完浩浩蕩蕩地往外走，正撞上回府的張澤，張澤一看一個個的行李都帶上了，連忙攔住去路問道：“殿下你去哪兒？太后命你鎮守寧城，你可不能到處亂跑啊。”
李成明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拍了拍張澤的手臂：“我們就是去寧城外面走走，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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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哦了一聲讓開了路放眾人過去，突然又回過味來，追上去衝著四人的背影大喊：“殿下你們去哪兒散心啊，還要帶著槍？”
“長安。”
四個人，三匹馬，烈日照殘絮，馬蹄踏暖風。一行人的背影幾個瞬間就消失在了視野中，只留下一陣馬蹄聲還在耳邊迴繞。
張澤出神地站在原地半晌，一動不動，只有鬢角的一絲華髮飄動著，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李成明在馬上只是抄著槍，一言不發，看起來有些生氣。
原來來俊臣已經膽大妄為到在長安帝都也敢欺男霸女招搖過市，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狄仁傑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了，原來長安城的好官睡覺時也時常會被噩夢嚇醒，原來他們居然還敢對我的朋友動手，原來那個小丫頭也去長安了。明明是在生氣，李成明的眼前卻浮現出了那個小蘿莉的樣子。
白二很快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不知怎麼的，一向淡定的白二這次臉色也有些難看。
馳道旁的景物飛快地向後退去，馬上風大，一直縮在封一輝懷裡的麗姬仰起臉，在風裡眯著雙眼，有些彆扭地問道：“夫，夫君，需要我幫忙嗎？”
封一輝聞言想也不想地低頭說：“不用了，殺人不好，我來殺就可以了。”
麗姬哦了一聲低下頭去，不再說什麼了。
寧城將軍府裡，茶渡慎從房裡伸著懶腰走了出來，看見正往裡走的張澤，熱情地打了個招呼：“你好張君，你看見我的師妹了嗎？”
張澤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說：“寧城北面的那個山坡是年輕人們經常去的地方，我們管那兒叫鴛鴦坡，那裡的山坡上樹木高，坡面還背光，還有很多大石頭可以遮擋，好像還有一條鴛鴦溪可以沖涼戲水什麼的，聽說很是方便。”
茶渡慎越聽臉色越難看，聽到還有鴛鴦溪的時候簡直頭髮都要豎起來了，當即一溜煙地衝了出去。
張澤望著茶渡慎的背影捋著鬍鬚默默地自言自語：“可是他們應該沒去那裡啊，我就是那麼一說。”
日月升落，一晃又是幾日。
“哈哈哈，我喜歡你這個年輕人，很對我的胃口嘛。”孫射虎用力地拍了一下葉太的肩膀。
葉太憨笑著輕輕揉著肩膀，搖頭道：“我都四十多了，不年輕了，不年輕了。”
“怎麼，難不成在老夫面前你的年紀還算大不成？對了，我看你好像沒練過武，是試力天分太差嗎？”
葉太搖搖頭說：“試力倒是有五斤，可是小時候家裡窮，連三清門收徒的那麼點錢也交不起，親戚們也都湊不出那個錢，我就想啊，人活著也就是這一輩子了，開開心心的就好，我也不想打誰，要那麼高的武功幹嘛呀？花那麼多銀子去學個武，到頭來也就是飛來飛去比較讓人羨慕，打打殺殺的，都不適合我。”
說到這裡葉太展演一笑：“而且後來我還認識了封小哥，就是殿下的那個侍衛，他人可好呢，不收我銀子，還白幫我在天上飛來飛去的。你看，這日子不是很開心嗎？孫大人你武功那麼高，活得也未必有我那麼簡單開心，你說是吧？”
孫射虎默然半晌，點點頭嘆道：“倒是讓老夫汗顏了。”
一時陷入了靜默，兩人就這麼你一杯我一杯地默默喝了一會兒，只是孫射虎的脾氣天生就是喝不了悶酒的，是那種黃湯下肚，話匣開啟的型別，沒喝幾杯就搭話道：“那你們這次來長安是來投奔永平王殿下的嗎？”
葉太搖了搖頭：“承蒙殿下的大恩我賺了些銀子，這次一來是來給殿下送紅利的，二來，那個，她想見一個人，託我護送她過來。”葉太說著向著莫氏的房間努了努嘴。
孫射虎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葉太說的是莫氏，笑道：“這麼漂亮的女子，說是媚態天成也不過分，你竟能始終守之以禮，比很多讀書人要真君子得多，老夫佩服。”
葉太淡淡笑笑，目光望著院牆上搖晃的樹影，悠悠地說道：“我在幾個月前就成親了，承蒙我的妻子看得起我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普通人，我若還三心二意又怎麼對得起她。”
語氣和措辭都波瀾不驚的一句話，孫射虎卻為之連飲了三杯，隨後靜默無言。
月亮漸漸攀至中天，樹枝和院牆擋不住的月光把整個院子都照得亮堂的，子時了，還是夜裡，卻已經是新的一天了。
這日，孫射虎上朝回來，找到葉太，面色凝重地說：“我發現來俊臣似乎對莫氏賊心不死，似乎要有動作，老夫礙於一些事情不便出手再幫你們，你們如果要去找永平王殿下的話今天就出發吧，也別坐馬車了，我把你們送出長安城，出得長安城便騎馬順著馳道向西跑，長安到寧城有小半個月的路，路上辛苦一些，見到殿下就安全了。”
葉太雖然覺得有些突然，還是點了點頭，“那我去通知她們收拾一下。”
“恩，快去吧。”
一個時辰後，成功把葉太一行人送出城的孫射虎回到府中，整個尚書府中已經空無一人，孫射虎似乎並不吃驚，悠然自得地泡上一壺茶，端正地坐在前廳。
從寂靜到喧鬧，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門外，然後，破門而入。
孫射虎看著魚貫而入的兩列侍衛和衙役，以及最後進來的三個人，眼中寒芒一閃，冷笑一聲：“來俊臣，沒想到你膽子夠大的，居然還敢出現在老夫面前。”
來俊臣尖著嗓子笑了一聲說道“孫大人武功高強，就我一個當然不敢，這不天後娘娘想得周到，借了我一隊宮廷侍衛，全是中星位以上，還有侯大人和袁大人在一旁協助我，孫大人你武功再高，還能翻上天去不成？”
孫射虎點點頭：“侯思止，袁不歸，你們三人聯手老夫倒確實沒什麼勝算，好吧，老夫認輸，算你厲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