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風來。
落在地上的碎葉被這狂風捲起,一道黑影從千鈴眼前晃過。
這影子她再熟悉不過。
“野寺坊!”
矮矮小小、一把亂糟糟的白胡子、披著灰黑色的布衣,即使化成灰,千鈴也認得。
野寺坊拄著木杖,乘著妖風落到了淤菊蟲的對面,和淤菊蟲一起夾著千鈴。
“你們!”千鈴左顧右盼,看著包圍了自己的淤菊蟲和野寺坊,她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危險處境。
“我們又見面了,千鈴。”野寺坊微微一笑。
“野寺坊!”千鈴怒喝道,“是你幹的麼?這個村莊所面臨的一切!”
“如果你說放出這個傢伙的話。”野寺坊的眼睛向身後微微一瞥。
千鈴的神經再次緊張起來,她又嗅到了其他妖怪的氣味。
一個從未聞到過的傢伙。
從野寺坊的身後,緩緩地走出了另一個黑影。
成年男子一樣的身形,一襲藍色邊綴的黑色羽織,右手拿著一把折紙扇,腳踩短跟黑木屐,而臉上,則戴著一副白色的狐狸面具,只露著白皙的下巴。唯一顯得和人類有所不同的,便是他屁股後那條肥大的毛茸茸黑色尾巴。
看起來就像是文文弱弱的書生,但是千鈴卻感到了可怕的殺意。
“你是誰?”
“小生見過白狼小姐。”他清淡的聲音,就像輕撫過耳畔的春風,柔軟,似乎完全沒有任何威脅。
“白狼小姐?”野寺坊聽到後不由得一笑,“真是個好稱呼,那麼老衲以後也這麼喊你吧,白狼小姐,不,老衲覺得,應該沒有以後了。”
說完,野寺坊便將自己手中的木杖轉了個圈,妖氣纏在其上,漸漸凝聚。
“難道是!?”
千鈴想起了自己在草灘那見過的那個石碑,如果野寺坊在自己離開後又去了那裡的話......
“你是被封印在草灘石碑裡的狐妖?”
“正是。而且小生的名字便是,‘妖狐’。”
妖狐那露出的嘴角一翹,右手摺扇一甩,一陣妖風便猛地將他周身的樹葉全都捲起。
樹葉伴隨著細碎的陽光,緩緩地灑在了地上,而妖狐,則在千鈴的雙眼被這妖風矇蔽的時刻,突襲到了千鈴背後。
“對不起了。”他淡淡地說完,空著的左手便握成拳,朝著千鈴的脊背打了過去。
嘭~
千鈴只感到脊背一陣酥痛,身體便已經倒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土。而手中握著的鷹頭長杖,也因此喪失妖力支援,變回了原樣。
“你們......”
千鈴此時面臨的情況無疑糟糕透了,前後被野寺坊和突然出現的莫名妖狐圍住,高處還有著擁有強腐蝕性毒液的於菊蟲居高臨下。而她自己,卻只能孤身奮戰。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襲擊神社。”千鈴咬著牙,勉勉強強地爬了起來,“但是啊,我必須阻止你們!”
她堅韌的眼神就宛如咬住獵物時的獵豹一般,透著不勝便死的決心。
“那麼,白狼小姐打算怎麼對付老衲呢?”野寺坊將凝聚了自己妖氣的木杖高高舉起,從那木杖頂端便捲起了一陣猛烈的妖風。
就像突然出現的衝力一般,千鈴被措手不及的打飛,背部重重地摔到了身後的古松樹上。
鮮血從脊背上留下,銀鱗盔的碎片散到了光下。
熾熱的太陽曬著千鈴的臉頰,但遠不如疼痛火辣。
“即使如此。”千鈴再次咬著牙,爬了起來,“我也要守護到底。”
她再次抓住了地上的一截斷枝,拼命地從自己的生命中再次擠出一點妖氣,將其纏繞在了樹枝上。
這次,不再是鷹頭長杖,而是一把利劍。
一把有著幽蘭色妖氣波紋、透著地府寒氣的三尺長劍。
“啊,雖然我不想,但是不得已,還是得用這招了。”
她握著長劍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她知道這樣子做的代價。
這把劍,使用的是她自己維持生命的妖氣,如果弄不好,隨時都會讓自己丟掉性命。
但是,如果她再不變強的話,那麼就連現在活下去,都不可能。
“又是藍色的妖氣。”野寺坊眉頭一皺,“你這傢伙,到底是什麼妖怪?”
“就像妖狐所說的,我只是一隻白狼小姐罷了。”千鈴說完,手中握著的長劍便被猛地提起。
一道寒芒閃過,野寺坊的心臟猛地一縮。隨即腦袋下意識地後轉。
千鈴居然在這一瞬間,將劍刃刺到了他的臉旁。
如果不是他及時閃開的話,說不定他已經被這利刃切斷了脖子。
“你這傢伙!”野寺坊快速後退到了遠處,心卻還在亂顫。
他想起來自己被千鈴打敗的經歷,心頭不由得產生了恐懼。
“不知道吧?”千鈴舉著長劍,在空中示威似的舞了兩下,“其實我啊,也一直在隱藏著實力呢。”
雖然她看起來好像很強的樣子,但只有千鈴自己知道,她到底逞了多大的強。
“你在嚇唬老衲?”野寺坊緩過緊張的情緒,將木杖尖頭再次對準了千鈴,“老衲可不吃這一套。”
“那你就再來試試吧!”千鈴惡狠狠地朝他咬了咬牙。
剛緩過來的野寺坊又被這一嚇,猛地又後退了兩步。
“即使老衲無法獨自幹掉你。”待平靜下來之後,野寺坊的臉上,忽然再次出現了詭異的笑容,“那麼,雙尾她卻可以。”
野寺坊話音未落,千鈴的面前便再次落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彎著腰,舔著爪子,她就像是在旅遊途中偶然經過一樣愜意。
不到一米六高的較小身姿,但卻有著成年人腦袋般大的貓爪子。她身上還穿著千鈴為她編織的青紫色小振袖和服。
“雙尾!?”千鈴一驚。
這下子,敵人可算到齊了。
千鈴緊張地彎下腰來,將長劍提到了心臟的位置。
她必須防備雙尾的恐怖襲擊了。
“喵?”可雙尾,卻在舔了兩下爪子後,才一臉呆萌地看著她。彷彿在說:你幹什麼呀,人家還要舔爪爪呢,不要打攪人家。
雖然雙尾表現的事不關己,但是千鈴的心臟卻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知道這些敵人裡,最可怕的便是外表最無害的雙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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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寺坊她打敗過,於菊蟲的噴毒她也能躲開,而這個新出現的妖狐,看起來也不過如此。但是唯獨雙尾......她那可怕的速度才是最無解的利器。
“所以。”可這時候,一直沉默的於菊蟲卻突然開口了,“野寺坊,你們到這裡來是幹什麼?”
她似乎對野寺坊的到來,沒有什麼好感。
“老衲想要幫你,於菊蟲,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野寺坊說。
“你們也是想除掉寄生在神社裡的那個傢伙?”
“差不多。”野寺坊說,“老衲遵循姬大人的指示,要找那個傢伙問些事情。”
“別告訴我,是關於建御雷神設立二十四魔神柱的事情。”於菊蟲的語氣,突然變得緊張而又嚴肅。
“你怎麼知道?”野寺坊把木杖朝地上點了一下,妖氣便在身後偷偷地開始凝聚。
“你這傢伙。”於菊蟲鐮刀般的雙手在空中憤怒地揮舞了一下,她從遠處的樹梢上跳到了一棵距離野寺坊更近的樹梢。
“你打算做什麼?對付來幫助你的老衲麼?”
“明知故問,野寺坊。”於菊蟲一邊說,一邊快速地接近他們,“我可不是你放出來的,所以我不會聽你那所謂的姬大人的話。”
“你這蟲豸!”野寺坊先發制人,在於菊蟲正式開始撕破臉之前,將自己偷偷凝聚的妖氣化作一陣狂風,襲向正在空中跳躍著的於菊蟲。
於菊蟲大吃一驚,她可沒想到野寺坊會來這一手。在空中無法躲開的她便被這妖風吹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要知道,從這些古老的松樹頂端到地面,差不多得有二三十米高的樣子,這一下子摔得,如果是凡物,絕對已經死透了。
可是於菊蟲還是爬了起來,即使渾身是血,即使雙鐮已經被摔斷,她也還是頑強地爬了起來。
“你可真是。”她吐著鮮血,身體顫抖不已,“狠毒啊,野寺坊。”
“謝謝誇獎。”野寺坊卻笑了,“老衲很喜歡。”
“愚蠢。”於菊蟲顫抖著依附在身旁的古樹上,將充斥著毒液的尾椎毒囊努力地搖了搖。
她在嘗試著再次噴射毒液,雙手折斷了,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夠取勝的辦法了。
但是,野寺坊可不打算再給她喘息的機會。
“妖狐。”他喊道,“快去瞭解那個傢伙。”
妖狐遲疑了一下,用眼神在表示自己聽錯了。
“你沒聽錯,於菊蟲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同伴了。”野寺坊的語氣冷冰冰的讓狐妖都感到害怕。
“可是。”妖狐還想要反駁,“她是小生的朋友啊。”
“你的朋友?”野寺坊瞪了妖狐一眼。
“我們在這個森林裡一起相安無事地住了幾百年啊。”妖狐搖了搖頭,“小生不會對朋友下手的,即使你是救了小生命的人,小生也不會去做。”
“那你是打算違抗姬大人了?”
“小生從來不知道什麼姬大人。”妖狐說,“小生只知道,絕對不能傷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