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倫哥哥,請問您知道,在大雨中點火的神術嗎?
“按照習俗,呃,麻煩您······
“燒死我。”
小牧師夏伯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銀髮男孩安洛真摯的懇求在耳畔迴響。
“可以請您燒死我嗎?不然祭典又要推遲了呢。畢竟我是異鄉人,真的很不好意思給鎮子上的大家添麻煩。”
銀髮孩子的目光雖然滿溢恐懼,卻誠懇而堅定。
他就這麼直挺挺地盯著夏伯倫。
緊接著,夏伯倫聽見身後有人在喊他,是瑪莎阿姨:
“嘿,小夏伯倫,你在這兒啊!儀式完成後,我們為小安洛準備了一個新身體,就是地上的稻草人。
“雖然說變成稻草魔像後小安洛應該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不過你可以重新和他做朋友嘛。”
夏伯倫難以置信,透骨的寒意在嵴背上流轉。
似乎瑪莎阿姨不認為之前“讓他用唯一的治療法術醫療安洛”,和現在“燒死安洛”之間有什麼邏輯矛盾。
夏伯倫澄澈如綠寶石的雙眸舉目四望,密密麻麻的人群將他們環繞。
他們的目光和安洛一樣真誠而堅定。
人群就這麼看著被綁在十字架上的男孩安洛。
有的人在向不知名的存在祈禱,有的人在唸誦奇怪的咒文,有的人在唱歌,有的人在議論著什麼,有的人則在歡呼。
這些人涵蓋了夏伯倫所認識的許許多多原本看起來心地善良遵紀守法的居民。
永遠唯唯諾諾的老木匠約翰注視著廣場中央,靜默不言。
總是在風歌廣場上為行人演奏的藍襯衫波爾正低著頭,沒有理會焚燒活人的祭典,現在仍舊專心致志地吹響笛子。
時常騎著腳踏車在小鎮中穿行的郵差薩姆雙手抱拳,向廣場中央唸誦起拗口晦澀的神秘咒文,擠出一個個沉重的鼻音。
一絲不苟的警官福來特維持著人群的秩序,一邊反覆監督和督促點火流程。
鎮長託夫勒站在遠處,眺望十字架上的安洛,一手放在左胸前。他的身上纏著繃帶。
夏伯倫左顧右盼,只希望從任何一人身上尋覓到任何詫異的眼神,但他找不到。
眾人的鎮定自若和他的慌亂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反差。每一個旁觀者都在為氛圍添磚加瓦。
夏伯倫忽然意識到:人類對事物合理性的判斷,比自己想象得更容易受到外在的氛圍干涉。
雨簾之下,‘房間裡的大象’正在徘迴。
在安洛誠摯的注視下,在瑪莎阿姨的請求下,在群體氛圍的壓迫下,夏伯倫忽然覺得自己想通了,誰能拒絕這樣合理的請求呢?
燒死安洛不過只是節日傳統的一部分而已,而且和夏伯倫他自己也沒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拒絕這樣的舉手之勞呢?
既然大家都這麼做,那麼肯定是對的吧。
“好的,我想想看有沒有什麼在雨中點火的神術。”少年牧師點了點頭。
夏伯倫思考了起來:
零環戲法【聖火術】能召喚的本質是聖光,不適合用於點燃物體。【奇術】適合神棍裝神弄鬼,可以製造各種各樣小型的超自然效果,不知道對點火是否有幫助。【燃燒之手】點燃物體的特性尤為合適,但是法力······
等等!
等一下!
夏伯倫清醒了過來!
他想起了過去的世界。
他想起了以前的朋友,想起了名為鄧肯的話癆爭論向日葵是否該放在最後一排的情景。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親人,想起了兒時總是帶著他到處鬼混的瘋丫頭表姐。
他想起了家裡不為人知的“特殊工作”,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使命,想起了曾在地球所受的訓練,想起了地球的神祇,想起在日記中從未提及的種種。
瑞歐力的春和秋與他無干,無風之地的晴和雨更是如此。
他比所有的異鄉人更像是一位異鄉人。為什麼要在意別人的傳統、習俗、社交準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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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打溼了衣襟。
奇怪,自己剛才怎麼真的在,
一本正經地思考如何燒死一個無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