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 蕭惋醒來,身?邊位置依然空空,想來溫顧又是早起練拳了。
這一日?, 兩人都在府上,但是各做各的事, 蕭惋看著下人們把水池裡雜草清理乾淨, 而後又命人找工匠來修理圍欄。
她和溫顧住的院子,也?擺了幾?盆花裝飾一番。
第三日?, 是回門的日?子。
兩人用過早膳,便?準備回郡主府。
蕭惋想讓溫顧給?自己母親上炷香。
門口馬車已經備好, 今日?駕車的車伕是羅師傅。
羅師傅在郡主府的時候給?蕭惋養大白, 如今到了平南侯府, 府上有專門的養馬師傅,羅師傅便?沒什麼活兒可做,但也?不好意思什麼都不幹吃白食,便?當?起了車伕。
溫顧和蕭惋出門的時候, 看見了臺階上坐著個人,乍一看,溫顧覺得那背影有些眼熟。
羅師傅聽見身?後動靜, 有些費力地起身?, 給?蕭惋和溫顧請安行禮。
“羅師傅不必多?禮。”蕭惋知道他腿腳不方便?, 平日?裡見了都讓他免禮。
“這位是羅師傅, 是籮螢的父親。”蕭惋給?溫顧介紹。
溫顧上下打量了羅師傅兩眼,仔細看了他臉上相貌,而後看清羅師傅瘸了一條腿。
“溫將軍,夫人,上車吧。”羅師傅拿出腳凳放在馬車旁, 蕭惋先上了馬車。
到了郡主府,府內的下人們都在門口等著呢,看見長安郡主回來,都上前迎接。
蕭惋嫁到平南侯府,只帶了四個貼身?丫鬟,剩下的下人都留在郡主府,照常打理府上的事務。
“奴婢們給?溫將軍、溫夫人請安。”一下馬車,下人們跪了一地。
“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蕭惋抬手?,眾人起身?。
這是溫顧第一次來郡主府上,從下人們的舉止便?知蕭惋平日?裡待下人們很好。
“走吧。”回到了自己之前住的地方,蕭惋自在極了,眉眼之間俱是舒心愜意。
蕭惋帶著溫顧來到了母親的靈位前。
溫顧看見靈位上只有靜和長公?主的牌位,不由得問:“為何?只有靜和長公?主的牌位,沒有周將軍的?”
這個問題,問得蕭惋愣了一下。
小時候,蕭惋曾經問過太后,自己的父親是誰,但是每次一提起自己的父親,太后就會生氣,說?她的父親是間接害死母親的兇手?,讓她這輩子都不許提起父親這個人。
時間長了,她不敢提,所有人在太后面前,都不敢提起周流風這個人,在宮裡,周流風這個名字是禁忌,提都不能提,更不可能設他的牌位了。
就算有他的牌位,太后也?不會讓父親的牌位和母親的放在一起。
大概是太后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於在她長大後,也?不敢在母親的牌位旁,加上父親的牌位。
“將他的牌位放在這裡,太后會不開心的。”蕭惋聲音平靜,聽不出來什麼情緒。
溫顧沒說?什麼,只是給?靜和長公?主上了炷香之後,磕了三個頭,說?了幾?句,自己一定會對蕭惋好的類似的話。
中午,兩人在府上用了午膳,飯後蕭惋有些睏倦,便?回房小憩。
溫顧找了個下人,要了一塊木板和其他工具,坐在蕭惋院子門前臺階上,開始刻東西。
沒過多?久,羅師傅走過來,“溫將軍,你要做什麼,吩咐下人做就可以,何?必自己動手?呢?”
溫顧抬眼看了他一看,“這種事,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羅師傅看著溫顧手?中的木板,被修成一個長方的形狀,接著溫顧開始拿著刻刀在木板上刻字。
“溫將軍在做什麼?”羅師傅問。
溫顧沒有說?話,就在羅師傅以為溫顧不會回答他的時候,溫顧開口說?:“紀念一位故人。”
良久,羅師傅在溫顧身?邊坐了下來。
這是個很奇怪的場面,自從進了郡主府,一向謹小慎微的羅師傅,竟有膽子和溫將軍並肩坐在一個臺階上,而溫顧也?很隨和,並未趕走一個下人。
看出了溫顧在刻的東西,羅師傅問:”這是你的親人嗎?“
“不是。”溫顧說?話時,眼睛不離手?裡的東西,“但這是我?夫人的親人,也?就是我?的親人。”
“郡主是個很好的人。”羅師傅沉聲說?。
溫顧看了羅師傅一眼,羅師傅開始解釋,是蕭惋救了他和女兒籮螢的命,又不嫌棄他是個瞎子瘸子,給?他一份差事做。
“郡主很好,你們也?很好。”溫顧回應兩句,然後接著專心致志地刻著。
羅師傅點點頭,又坐了一會兒,看溫顧刻得專注,便?起身?離開。
蕭惋這一覺睡得不長,過了兩刻便?醒了。
醒了之後,自己去?桌上倒了杯茶水喝,聽見門口有聲音,放下茶杯走出去?,看見了坐在臺階上的溫顧,他手?上拿著什麼東西,肩膀一下一下聳動。
蕭惋走近,看見了溫顧拿著的是一塊木板,上面的字快要刻完了,刻的是“亡父周流風”。
他在刻一塊牌位,她父親的牌位。
聽到身?後的動靜,溫顧知道是蕭惋醒了,動作未停,說?:“快刻好了。”
蕭惋在剛剛羅師傅坐過的位置坐下,“你為什麼……”
“周將軍以身?報國,皇上本該將其厚葬,但是因為太后疼惜靜和長公?主,又把靜和長公?主的死怪罪到周將軍身?上,所以周將軍連個墓都沒有,我?只是覺得,像周將軍這樣的人,死後不該被人們就這麼遺忘,最起碼,他的兒女應該記得,你受太后的影響,無法坦然做這件事,我?來替你做,我?是你的丈夫,理應叫他一聲父親的。”溫顧說?完,刻好了最後一筆。
蕭惋就靜靜看著溫顧刻完,一時之間眼眶微溼,“我?沒忘記他。”
“我?知道。”溫顧笑笑,將牌位豎起來看看,“明日?叫人做好底座,再送過來吧。”
“嗯。”蕭惋低頭,背過身?拭去?眼角的淚,不讓溫顧發現自己的異樣。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溫顧起身?,將蕭惋扶起來。
兩人回府,誰都沒提那塊牌位的事,蕭惋自行回房,溫顧也?回了書房處理公?事。
三日?休沐過去?,溫顧早上很早便?去?上早朝,下朝後去?了軍營,晚上日?落前才歸家。
一連十幾?日?都是如此,蕭惋漸漸習慣這樣的日?子,晚上兩人同?床共枕,蕭惋也?放開了睡。
夏季天熱,蕭惋一熱就會踢被子,每次都是溫顧替蕭惋掖好被角。
這一日?,蕭惋邀請王若筱和劉茵茵到府上做客。
婚後幾?人一直沒見面,再見面,王若筱和劉茵茵明顯覺得蕭惋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能有什麼不一樣的,不過是挽起頭髮而已,你們是看不習慣吧。”蕭惋說?。
“不是,是你整個人的狀態不同?了,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同?。”王若筱看著蕭惋,覺得她眉眼之間多?了種風情。
“惋惋,溫將軍他……對你好不好?”劉茵茵問。
“挺好的,我?們兩個現在就是搭夥過日?子,白日?裡他上朝又要處理軍務,晚上要是回來的晚,我?們連面都見不著,能有什麼不好的。”蕭惋笑笑。
“誰家都是這樣的啊,我?爹和我?娘也?是這樣的,不過現在他上了年紀,有些事情有年輕人去?做,他才有空閒陪我?娘。”王若筱倒是沒覺得蕭惋說?的有什麼不對。
劉茵茵笑了笑,“瞧你說?的這般坦然,莫不是已經想好婚後怎麼過日?子了,聽說?伯父伯母開始給?你張羅人家了,難道你自己心裡有了人選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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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你別胡說?啊,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再說?了,我?還不想嫁人呢,嫁人好沒意思,還是一個人自在。”王若筱急著反駁。
蕭惋這幾?日?在家裡,倒是沒聽說?王家給?王若筱張羅親事,聞言便?關心起來,“伯父伯母可有中意的人選了?”
“沒有沒有,惋惋別聽她胡說?,我?爹孃只是偶然提了一嘴而已,哪裡就是要給?我?說?人家了。”王若筱是真的不想嫁人,“再說?了,我?兩個哥哥還沒娶妻呢,哪裡就輪到我?了。”
“男子和女子可不一樣,男子三十而立,只要有所作為,什麼時候娶妻都不算晚,但是女子過了二十未嫁,就成了老姑娘。”劉茵茵說?。
王若筱皺了皺眉,“這世上也?真是不公?平,女子被困於閨閣就算了,連嫁人這事都由不得自己。”
蕭惋笑笑沒說?話,她已經嫁了人的,再爭辯這些也?沒什麼意義?。
“惋惋,你可聽說?,太子病了。”王若筱不想再聊什麼嫁人不嫁人的,換了個話題。
“沒聽說?,怎麼回事?”這幾?日?蕭惋沒怎麼關注旁的事。
“好像就在你和溫將軍成婚沒幾?日?,太子忽然病了,什麼病倒不清楚,貌似挺嚴重的。”
“太子身?體一向健康,小皇孫滿月宴的時候,還見著了呢。”蕭惋嘆息,太子是她表哥,真生病了,她定是要去?探望的。
“是啊,都說?太子這病來的奇怪,人好好的,突染惡疾,太醫也?說?不明白這病從何?來。”劉茵茵輕輕搖頭,語氣惋惜。
蕭惋微微勾唇,“不說?這個了,籮螢新?研製出一味點心,今日?請你們來就是想讓你們嚐嚐。”
傍晚送走兩人不久,溫顧正好回府,蕭惋問了太子的事。
“太子確實病了,不過具體什麼病,嚴重與否,我?並不是很清楚,只是太子已經五日?沒有早朝了。”溫顧邊洗手?邊說?。
已經五日?沒早朝,那定是很嚴重了。
第二日?,蕭惋便?帶著補品,進了宮,先見過皇后娘娘,又去?了東宮看望太子。
聽說?蕭惋來了,太子妃出來相迎,蕭惋細細打量,發現太子妃眉眼之間盡顯憔悴,恐怕太子的病真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