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主任李師傅被大家急了，衝大家吼道：＂你們都給我閉嘴吧。這麼大火氣對我撒有什麼用啊？是我叫他下崗的嗎？還有，陳杰你小子也太大膽了，別人誰不好學，你單單學廠長，學陸廠長你倒是學點好，非要說起亂七八糟的。你說你自己這不是找死嗎？現在挽救的辦法只要一條，你立馬寫一份深刻的檢查，找陸廠長賠禮道歉。嘴要甜一點，好聽的話多說一點，我們大家再聯名保你一下。這事興許還有挽回的餘地。只要人家陸廠長一鬆口，我就豁上這張老臉去保你。＂
看來只有如此了，好歹還有一條生路，想想自己進入大華煉油廠這樣效益好的企業挺不容易，陳杰只能按照車間主任的辦法，回到宿舍他一夜沒睡，寫了一份十頁長的檢查，先把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然後表了決心，要痛改前非，脫胎換骨云云，寫好了之後，又修改了一下，自認為沒有啥問題了，這才睡覺。
第二天早上，陳杰早早的起來，吃過早飯之後就拿著檢查，忐忑不安地來到厂部大樓陸大有的廠長辦公室。陸大有昨天晚上去會了情人，在那裡風流了一夜，今天早上精神正好。神采奕奕正在看財務報表，看到陳杰進來，臉拉了二尺長。
“你來幹什麼？你不是車間搗亂的那個工人陳杰嗎？你不是被開除了嗎？”陸大有一連串的問話後，陳杰努力在臉上擠出悔恨交加的表情來，＂陸廠長，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次過失。我這個人，就是這張爛嘴不好，平時愛開個玩笑，愛出個洋相，嘻嘻哈哈慣了。其實我對您是非常尊重的，不信您可以問一問我們車間主任……＂
“哼，我問他幹嘛？”陸大有打斷他的話，＂算了，你不要扯這些了，陳杰同志，我之所以讓你下崗，也不是因為你學我這件事，你想這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啊？是因為我們廠的改革人事制度，改革用工制度，這是企業發展的方向，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事情。我們廠有這麼多下崗工人，又不是你一個人，你有什麼想不通的？工人麼，就要象個工人的樣子，上班時間開這種低階庸俗的玩笑，成何體統？＂
看到陸大有是鐵了心要裁掉自己，陳杰苦苦哀求了很長時間，陸大有就是聽不進去，他不耐煩地對陳杰說：＂陳杰，該說的我都對你說清楚了，你回去好好想想，現在我這裡很忙，沒有時間跟你羅嗦，你回去吧……＂
陳杰見他講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自己再求也沒有用了，這時，辦公室的劉主任推門進來，對陸大有說：＂廠長，那兩個蘇南來的客戶還在我辦公室等著你呢，您是不是過去把這筆生意敲定了？＂
陸大有點點頭說：“我這就去。”他站起來對陳杰說：＂陳杰，就這樣吧，你趕快回去吧，到市人才市場報個名，你還年輕，有的是前途。＂說完就和劉主任一起出去了。
看到陸大有和劉主任走了，陳杰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上，他不想走，走了可就徹底告別大華煉油廠。試比一下，大華煉油廠雖然說工作環境髒了一點，但是工資比外邊的某些單位高許多。尤其是入場五年工齡的職，都可以享受房補。
京華市的房價多厲害啊，幹一輩子也買不起房，但是大華煉油廠和開發商搞了合作，本單位的職工，可以享受比市場價低百分之四十的經濟適用房。這是多麼大的誘惑啊。陳杰呆呆坐了一會兒，突然，寫字檯上的電話響了，陸大有沒在，電話沒人接，可是電話一直的響。聽得叫人心煩。
“是誰找陸廠長？”陳杰終於坐不住了，心想萬一有正事耽誤了，可不得了。於是他起身拿起了電話，對方問道：＂我找陸廠長，你陸廠長嗎？＂陳杰本來不敢出聲，電話那邊卻連續不斷地問著：＂喂，你陸廠長嗎？怎麼不說話啊？＂對方是一個西域口音。因為對方問的急，陳杰一時鬼差神使，居然拿起了話筒，用陸廠長的口音回答道：＂我是陸大有啊，你是誰找我啥事啊？＂
對方還真沒有聽出來，這也難怪，陸大有模仿的太像了。對方說道：＂陸廠長，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我馬大勇呀，我找你想問一問，我那筆款子你怎麼還沒有給我打過來啊？＂
陳杰不由問道＂哪筆款子你說清楚？＂
馬大勇一聽急了，＂我說陸廠長，你可不能跟我玩馬虎眼啊，我說的就是那兩車原油的款子啊。這點錢對你們大華煉油廠來說，不算什麼。對我們來說，那可是身家性命啊。＂
陳杰知道大華煉油廠加工的原油是從新疆幾個油田用火車運過來的，人家原來是要貨款的，陳杰心想，反正我也被開除了，不如就學廠長的口氣過過癮，於是他清清嗓子回答道：＂錢這事，你們得找財務科。＂
馬大勇著急地說：＂陸廠長，你這可不對啊，這筆款子怎麼能找財務科？你的那筆錢，我可是照你的吩咐打到你外甥的賬上了，不信你可以到銀行查一查。咱們打交道這麼多年了，我老馬可是守信用的，你讓我找財務科？咱們以後可就沒法合作了……＂
找財務科是理所當然的啊，怎麼會以後就不能合作了？陳杰聽得一頭霧水，買原油的款子不找財務科找誰？一筆什麼錢，還要打到廠長他外甥的賬上？這時候，走廊的那一頭傳來一陣腳步聲，陳杰靈機一動，壓低了聲音，對電話說：＂老馬，我這裡很忙，有官面的人來了，等一會兒我給你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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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杰開始意識到，這個姓馬的和陸大有一定有貓膩，嘿嘿，我正好瞭解一下，看看能不能抓住陸大有的小辮子，於是，他掛了電話。看了一下來電顯示，默默地記下了這個號碼。
生拍自己記錯了，陳杰又摸出自己的手機，撥了一下，然後趕緊掛掉。這時候，陸大有推門進來了，看到陳杰還在，驚訝地說：＂你怎麼還沒有走？給誰打電話也不好使了，我說你怎麼就這樣擰？＂
陳杰現在心理面已經有了主意，但是口上還應付著＂陸廠長，您聽我解釋一下吧，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我不想離開咱們廠子啊……＂
陸大有生氣地說：＂陳杰，我沒功夫聽你說廢話，你趕快走吧，哎，剛才我怎麼聽著你一個人在我辦公室裡打電話？我在告訴你一遍，這一次的人事改革，下崗的不止你一個，還有一批人，你除非到市局找到主管領導，不然的話，沒有人幫得了你。＂
陳杰這才泱泱地離開廠長辦公室。來到大街上，心裡琢磨著剛才自己接的電話，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閒溜著。這個陸大有看樣子是不可能讓自己留在煉油廠了，陳杰心裡酸溜溜的。剛才那個電話實在奇怪，是不是陸大有在搗什麼鬼，賺什麼黑心錢？如今當官的可都會這一套。他心裡罵著，陸大有呀陸大有，你斷了我的活路，我也要把你的黑幕揭出來。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能讓你好過！
陳杰心裡面越發的恨，非要將陸大有的事情搞個水落石出，他腦子裡慢慢構思好一個方案，就朝街旁的公用電話走去。撥通了那個手機號，陳杰依舊學著陸大有的山東話對對方說道：＂喂，你老馬嗎？我陸大有呀。
馬大勇一直在等著陸大有的電話，＂哎呀陸廠長，你的電話終於過來了，你在哪裡打電話呀？＂
陳杰不耐煩地說：＂廠子裡面 ，有官面的人查我的帳，我是在外面打給你。＂
馬大勇笑哈哈地說：＂陸廠長，你是不是在趙小姐家裡啊？哈啊哈……＂
陳杰聽著電話那邊粗野的笑聲，他的頭都大了，想不到陸大有還有這一手！居然在外麵包了二奶，他學著陸大有訓他的口氣：＂老馬啊，你少開這種低階庸俗的玩笑！成何體統？咱們趕緊說正事。＂
老馬連忙擺正了口氣，說道：＂好了，陸廠長千萬不要生氣，咱們說正經事情。希望你把那兩車油錢儘快給我打過來，咱們一直合作得很愉快，我希望一如既往地合作下去。兄弟等著這兩車油錢救命呢。＂
陳杰沉寂了一下，說道：＂那兩車油錢，我會給你的，不過，我考慮這件事由我外甥去和你面談好一點。我現在被盯得很緊，要是這節骨眼上和你見面，有點不妥，對了，你見過我外甥沒有？＂
馬大勇說：＂笑話，我哪裡見過？我這裡只有你給的個，你外甥那個賬號，知道他叫劉強，你外甥是這名字吧？＂
陳杰冷冷一笑，說道：＂對，這是我外甥的名字，這樣吧，你定個時間和地點，我讓劉強去見你。＂
馬大勇皺眉說道：“陸廠長，這次搞這麼複雜幹什麼？我看還是老辦法好，賬上走錢，安全可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