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九四零年，日本人在哈爾濱當太上皇已經有八九年了。日本人全面的進入哈爾濱，大街小巷日本人開的料理店也很多。
既然小寶要請小林燻好好吃一頓，自然要挑一家好的料理店。
找了好幾家，小寶和小林燻終於在一家富麗堂皇的料理店門前停住腳步。
小寶並不是一個字都不認識。這家料理店上面寫的六個字裡面他就認識兩個“八千”。
八千代料理店。
“看樣子這家料理店不錯，就這裡了。”小寶對小林燻說道。說完率先向裡面走去。
看見有客人，一個穿著絲綢和服腳踏木屐花枝招展的日本女人小跑著迎上來。她的後面還跟著幾個身穿和服的年輕女人。
這幾個女人鞠躬用日語說著歡迎光臨之類的話然後再抬頭看時卻都用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小寶身後的小林燻。
小寶和小林燻也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幾個女人塗著厚厚白粉的慘白的臉。
小寶突然醒悟過來轉身拉著小林燻就往外跑。一直跑出幾十米外兩個人才站住。
小林燻抱著肚子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銀鈴般的笑聲在夜空中迴盪。
日本不良行業很早就進入到東北了。許多日本窮苦人家的女孩子背井離鄉到東北掙皮肉錢。到這個時候在哈爾濱據說已經有六七十家，裡面有七八百個日本女孩子。
但是很可惡的是，日本人開的這樣的地方許多也都叫料理店。剛才小寶帶著小林燻進去的那一家料理店就是做這樣生意的。
“對不起啊，走錯地方了。”小寶尷尬的對小林燻說道。
“這說明小寶君是一個正經人，所以才會連這樣的地方都弄錯了。”小林燻忍住笑說道，臉上一片潮紅。
“是啊，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認為我是一個專門幹壞事的人。其實我是一個正人君子。”小寶覺得終於高山流水遇知音了。
兩個人終於找到了一家比較好的真正招待客人吃飯的料理店。
小寶很豪爽的點了七菜三湯的本膳。
“小寶君，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和哥哥在日本時每天兩頓飯都是小米飯醃蘿蔔，而且還吃不飽。”小林燻說道。
“以後你想吃什麼就告訴我，我給你買。”小寶輕聲說道。
小林燻很感動，低著頭小口的吃著河豚魚。
“這些天你總是這麼晚才能回來，是不是很累啊？你騎腳踏車騎得那麼好，把我的腳踏車騎去好了，反正我現在也用不著。這樣你還能回來的快一點。”小寶接著說道。
小林燻更感動了，她痴痴的看著小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快吃吧，早一點回去睡覺好好休息，明天你又要忙了。”小寶說道。
“沒有幾天了，再過三天我就可以不用這麼忙了。”小林燻微笑著說。
小寶聽見小林燻這麼說，心裡狂跳。
再過三天？三天以後斯米爾諾夫就要走了？還是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小寶的嗓子裡像一隻貓爪子在撓一樣，奇癢難忍。可是他就是不能問。
不過這樣也好，斯米爾諾夫那個催命鬼走了。他和張奉光誰也不用送死去了。
打探訊息需要時間吧？誰會想到他這麼快就知道了斯米爾諾夫就要走了？
想到這裡，小寶的心情愉快起來了。他又要了一瓶清酒擺在桌子上。
日本人認為把大米的外層磨掉的越多，釀出來的酒就越好。小寶問了一下酒的價格，這瓶酒可能是把大米磨成了小米後釀出來的。
看著小林燻跪在榻榻米上雙手捧著酒瓶專注的給自己倒酒，小寶的心裡說不出的舒服。哪一個男人不希望被女人很體貼的伺候著？
“你也喝，醉了也不怕。大不了我背你回去。”小寶笑著說。
小林燻用手捂住嘴巴輕笑不止。
小林燻真的就喝醉了。從料理店出來身體搖搖晃晃的。
小寶二話不說背起小林燻就往家走。
日本人管的越來越嚴了。發現平民百姓家裡誰吃大米就會被抓起來。這就是大米經濟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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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把東北人恨得咬牙切齒。但是站在日本人的角度也好理解。他們本來就是窮慣了的民族，自認為理應如此。
當年把天皇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德川家康一頓飯也只有一條兩個手指寬的小魚吃，窮苦人家能吃什麼不用想也知道。
不少農民種了一輩子大米，卻一次大米飯都沒有吃過。一輩子與小米和醃蘿蔔為伴。
日本信濃地區遷移到東北的開拓團不下十個。為什麼？就因為信濃最窮。
而越是窮苦地方出來的士兵越是兇悍野蠻！
日本人覺得連軍隊的大米供應都不足，日本老百姓都沒有大米吃，滿洲國的老百姓憑什麼吃大米！
更深層次的原因是，日本當權者認為日本窮人是下等人。滿洲國人就更是下等人了。下等人不配吃上等人才應該吃的大米。這有點類似兩三千年前的商周時期不容許老百姓吃羊肉牛肉一樣。
小林燻是窮人家孩子。像今天這樣奢侈的吃飯她以前從來沒有過。她現在趴在小寶的背上飄飄忽忽的如在雲中。
“晚上回去我就把腳踏車抬出來。明天你騎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冬天路上滑。”小寶邊走邊囑咐道。
小林燻幸福的哼了一聲就算答應了。
哈爾濱現在已經有摩電車了。可是就那麼幾條線路。人力車和馬拉車還很有用武之地。很少有人騎腳踏車，私人騎腳踏車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今天我給斯米爾諾夫換藥和紗布的時候，日本領事館來人看望他。聽他們談話，三天後，領事館的人就會把他接走。到時候我就不用這麼晚回家了。”小林燻的嘴在小寶的耳朵邊噴著酒氣說道。可是她的眼睛卻一片清明。
小寶的心裡又是一陣狂跳。我不想問了，你卻偏偏告訴我。
“我下來了，要是讓老闆娘看見你背我，她會生氣的。”小林燻說著就從小寶的後背上掙扎下來向家門口走去。
看著小林燻輕快的腳步，小寶都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