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陳明義風塵僕僕的趕回哈爾濱。他一走進自己居住的地方就一頭栽倒在炕上，再也起不來了。這些天他把所有的體力和精力都耗盡了。
隨後的幾天都是小六子在陳明義的身邊端湯送水。
陳明義渾身滾燙，經常精神恍惚。他總感覺那個被他勒死的年輕人在他眼前晃悠。
殺人說起來容易，卻也是絕大多數人不能勝任的。像小寶那種在狼窩裡長大殺完人擦擦手抱著雞大腿接著啃的人畢竟是極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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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義像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一樣，殺人不是體力上做不到而是心理上做不到。
就在陳明義和自己心裡的魔鬼搏鬥的時候，昌哥一臉是笑的走進來。
昌哥的笑裡帶著恨意和殺氣。
“怎麼了，田兄弟？要不要請幾個道士和尚做一場法事？”
只有死了人才會請道士和尚做法事。昌哥的話裡充滿了赤裸裸的不懷好意。
小六子站在一邊想過來阻攔卻有些害怕，站在那裡猶豫著。
“滾”陳明義有氣無力的罵道。
“呦呵，都這樣了，還是有些不服啊。”昌哥伸手就要去把躺在炕上的陳明義拖下來。
突然他的手頓住了，只見陳明義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
“不要跟我裝可憐，老子不吃你這一套！”昌哥說道。
“我是在可憐你。今天你的手敢碰我一下，我保證你會死。真的，昌哥趕緊走吧。我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你要是不相信就去問傻彪。不過今天你敢動我，那說什麼都晚了。”陳明義平靜的說道。
“你嚇唬誰呀！老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比你能忽悠！”昌哥大聲喊道。但是他並沒有再上前。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的昌哥能感覺到陳明義不是在嚇唬他。江湖有風險，安全第一。
“我大昌子也不是不講道義的人。我看你今天有病就先饒了你這一次。明天我還來，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混蛋都給我滾出去。這是老子的地盤！”昌哥色厲內荏的喝道。說完轉身就要走。
“昌哥，明天你再來的時候帶一桌席面來。要好一點的。小六子他們幾個好些天沒見葷腥了，要給他們好好補補。”陳明義吩咐道。
“你還跟我拉硬是不是？瘦驢拉硬屎，癩蛤蟆趴馬路上楞裝日本人的小吉普。你看我明天怎麼收拾你們。”昌哥說完快步走了。更準確的說是跑了。他要馬上找傻彪問個明白，他知道這裡面一定有故事。
第二天早上，昌哥就敲開陳明義住的房門。他還端著一大盆雞湯過來。這一大盆雞湯不要說給陳明義喝就是喂驢都夠了。
“我跟飯館說好了，中午他們就把酒席送過來。八碟八碗，不帶差的。到時候讓小六子他們好好吃一頓。”昌哥把雞湯放在炕上陪著笑臉對陳明義說道。
昌哥坐在陳明義的身邊，拉住陳明義的一隻手摩挲著。溫柔的像對剛過門的小老婆一樣。
“哥錯了，哥昨天多喝了幾杯馬尿就跑兄弟你這裡撒酒瘋來了。就原諒大哥這一回吧。大哥我也不容易啊，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子人都等著我養，你大侄子還穿開襠褲呢。別跟我一樣的行不行，兄弟我求你了。”大昌子說著說著居然哭了起來。
“我們家就這麼一隻老母雞讓我給殺了，給你好好補補身子。它還下蛋呢，那我也沒有心疼。都是為了你呀。這一次就放過大哥行不行？”昌哥可憐兮兮的哀求道。
“過去就過去了。我不生氣，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陳明義說道。
“你不生氣就好。”昌哥用袖子把流出來的大鼻涕擦掉哽咽著說。
“那我就先走了。不耽誤你喝雞湯了。你好好休息。不要生大哥的氣，大哥不是人。”昌哥站起來就向外走。他最後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那盆雞湯。回家還要安慰老婆，因為這只老母雞老婆也在氣頭上。
站在一邊的小六子都看傻眼了。他從來沒有看見過昌哥這麼低聲下氣的。
“還愣著幹嘛，趕緊給我盛碗雞湯喝。”陳明義沒好氣的說道。
……
小寶現在正抱著一尺多長的龍蝦在啃。從送走尤裡烏斯之後就一直沒有什麼事情做。但是住在沙遜大廈，每一頓飯沙遜都讓人送到房間裡來。而且總是十分豐盛。
今天的主菜就是龍蝦。
小寶一邊啃著龍蝦一邊暗罵外國人不會吃。這要是把龍蝦肉扒下來剁碎放點韭菜包成餃子那得多好吃！
一個印度下人拿著一個盤子進來。盤子上放著一封信。
山崗道武看完信對大喜延一說道：“德國人送來幾卷電影資料過來。今天晚上在上海駐軍的司令部放映。邀請我們也去看看。”
晚上，一行四人趕到設在虹口的日本上海派遣軍司令部。禮堂裡幾乎坐滿了人。大部分是派遣軍的軍官。梅機關的犬養健清水董三等人也來了。
山崗道武被邀請到前排就座。小寶也緊緊的跟了過去。
電影很快就開演了。先是德國美麗的風光，壯麗的阿爾卑斯山。然後就是田野農舍和城市的高樓大廈。工廠裡面煙囪林立。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牛奶麵包烤肉葡萄酒和德國大香腸。飯桌邊的收音機裡放著德國的交響樂。男人開著汽車拉著一家人行駛在寬闊的公路上。
這一切把從小喝大餷粥的小寶都看傻了。
影片然後就是德國軍隊收復但澤的畫面。成千上萬的德國士兵行進在馬路上。道路兩邊的歡呼的德國人。每一個德國男人都穿著呢子大衣或者西裝，女人大部分身穿名貴的皮草。每一個揮舞的手上都戴著皮手套。
他媽的，都過得這麼好了還打仗。真是吃飽了撐得！小寶一陣腹誹。
最後就是最近德國軍隊進攻波蘭的畫面。成百上千輛坦克勢如破竹，天上是成群的斯圖卡俯衝轟炸機。
這就是真正的打仗嗎？這讓從小就以為有槍就是王的小寶震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