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敲了一下阿爾馮斯所在的房間的門。不一會艾爾那張鋼鐵打造的臉便出現在門縫裡。
“我可以進去嗎？”蘇葉看著他。阿爾默默打開門，讓出身位。看到蘇葉走了進來之後，關上門，回到牆角，靜靜的蹲下。
月光從視窗灑進來，藍色的盔甲上如同鍍上了一層光華。
“阿爾。”蘇葉找了張椅子坐下，“你不是人類吧？”
這樣一句話讓正在悲傷中的阿爾也吃了一驚。抬起頭來看著蘇葉。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打一架就知道了啊。”蘇葉看著他，“那天我的拳頭打在你身上，發出的聲音，就像是在敲擊大鐘。而且將你踹出去的時候，我也感覺到，你龐大的身軀遠比我想象中要輕。”
“你的鎧甲裡面，是空的吧？”
“這樣的原因嗎？”阿爾看著蘇葉，“和師傅說的一樣呢。”然後抬起手，將自己的頭盔拿了下來。
空洞，完全的空洞，盔甲裡面沒有任何一點能夠稱得上實體的東西存在，就是單純的黑暗和空洞本身。
“嚇了一跳吧？”阿爾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和哥哥旅行最大的目的就是恢復我們的身體呢。”說完將頭盔又放回了頭上。
想起愛德華右手的機械臂，蘇葉點點頭。
“方便的話，能夠告訴我你們失去身體的原因嗎？”
“現在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了。”阿爾笑笑。“我和哥哥進行過人體煉成。觸犯了鍊金術的禁忌。被真理奪走了身體。”
“人體煉成？”蘇葉雖然有很多問題。但還是打算一個一個的問。
“是，人體煉成。我們曾經想復活我們的媽媽。”阿爾說道這件事，聲音裡充滿了悲傷和恐懼。
“在煉成陣發動成功的那一瞬間，我們被拉到了‘門’的另一邊。見到了真理。而失去的身體則作為過路費留下了。”阿爾這樣說道。
“哥哥失去了左腳，而我失去了全部的身體。接著哥哥以自己的右手作為代價，將我的靈魂固定在了這個盔甲上。”
“真理？那是什麼東西？”蘇葉對阿爾說出的話裡好多的名詞感到奇怪。門的另一邊，真理什麼的。還有靈魂？那東西真的存在。
“我沒有當時的記憶了，師傅說可能是因為過於恐懼和悲傷，我選擇性的遺忘可這一部份的記憶。”阿爾看著蘇葉，聲音裡有些歉意。
“不過哥哥告訴我，那是一個白色的人的輪廓，坐在一扇巨大的門扉之前。他說‘我是一，也是全，也是世界，也是真理。’在他身後的門裡。有著世界的終極。”
“說起來，我們一開始也是為了追尋賢者之石上路的呢。”看著蘇葉迷茫的表情，阿爾決定換個話題。真是溫柔的人呢，哪怕自己心裡的淚水已經快要湧出來，卻依舊不忍心看到別人悲傷。
“那現在已經放棄了嗎？”蘇葉看著阿爾，“賢者之石到底是什麼東西。愛德告訴我，那上面纏繞著血和靈魂的哀鳴又是怎麼回事？”
“哥哥已經告訴你那麼多了嗎？”阿爾好像很驚訝愛德華會對蘇葉講關於賢者之石的話題。“那就算告訴你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了吧。”
“我們在第五研究所裡面發現，所謂賢者之石。應該是用人類作為材料製成的。”阿爾用平淡的聲音說著殘酷的事實。
“材料是。人類？”老實說，蘇葉也被這個訊息震驚了。他曾經想象過各種原因導致艾爾力克兄弟不肯告訴自己真相。但是從沒有想到過這個。
“是，人類。蘇先生應該知道，鍊金術講究等價交換吧？”阿爾接著說到。
“但是賢者之石是打破等價交換原則之物，能夠無中生有。這是不可能的事，替代原本應該有的東西作為原材料去等價交換的，就是人類的靈魂。所謂賢者之石，就是用人類的生命和靈魂製作的石頭。”
“所以我們放棄了用賢者之石來恢復身體的想法。”阿爾看著再一次陷入沉思的蘇葉。
“哥哥說過，我們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恢復身體，但是如果為此犧牲其他人的話，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蘇，不要再追尋這個東西了好嗎？”阿爾看著蘇葉，“你和麟都是好人。不應該尋求這樣的東西。修茲先生只是因為幫我們調查了一下和賢者之石有關的東西就被殺害了，我不想看到有人在因此失去生命。"
蘇葉笑笑，兩兄弟真的想的是一模一樣的啊。但是看到阿爾還有什麼話想說就將嘴裡的話忍了下去。
“修茲先生是那麼好的一個人。”阿爾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但是沒法哭出聲來。也是吶，畢竟是那樣的一個身體，不能吃東西，不能睡覺，甚至連哭泣都是奢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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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第一次來到中央市的時候，就是修茲先生接待了我們。讓無處可歸的我們住進了他家裡。”
“雖然總是愛向我們展示他的女兒和妻子，但是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呢。自說自畫的就決定幫我們收集賢者之石的情報。每天都來醫院看望受傷的哥哥。”
“還邀請我吃飯，為什麼這麼好的人，非要為這種無所謂的事情送上性命不可呢？”
“才不是無所謂的事情啊。”蘇葉看著瀕臨崩潰的阿爾，說道。
“修茲先生做的事才不是無所謂的啊。”阿爾抬起頭看向蘇葉。
“雖然我不認識修茲先生，但是從你們三個的口中，還有格雷希婭阿姨身上我都能看出那個男人的影子呢。”
“正如同格雷希婭阿姨說的一樣，修茲先生自始自終都沒有後悔過幫助你們的事，阿爾。”
“如果真的和你說的一樣，賢者之石背後一定還隱藏著什麼，隱藏著什麼讓他們不惜殺死修茲先生的存在。修茲先生是為了發現那件事犧牲的。”
“修茲先生用死告訴了你們。那件被隱藏起來的東西的存在，去找出它來。找出來了，修茲先生的死才有意義。只有你們放棄了前進，修茲先生的死才會成為無所謂的事。”
“為了修茲先生死去的意義，前進吧。去將那件被重現隱藏的東西找出來。像老鼠一樣行走於暗處，像貓一樣去發現蛛絲馬跡，不放過任何線索的搜尋。”
“直到將那件事找出來為止。然後前進，去找到不犧牲他人也能夠恢復自己身體的方法。向著自己認定的道路前進。不要讓死去的人成為羈絆自己的枷鎖，而是要帶著他們一起，去到路的前方，你懂了嗎？”
“路的前方？”阿爾明顯被蘇葉突如其來的咆哮弄暈了。
“沒錯就是路的前方，在新國有這樣一句古話：‘車到山前必有路’。所以止步不前的話，永遠看不見前面的路的。”
“可是如果還有人犧牲的話，怎麼辦？”
“那就去避免他，用你的血和汗還有努力去盡量減少人的犧牲，如果真的到了非要犧牲不可的時候，你就站到犧牲的第一線去。先付出自己的生命。”
“你以為人類是怎麼發展到如今的，我們沒有野獸的尖牙和利齒，沒有強壯的身體和致命的毒液，我們所依靠的一直是犧牲。站在犧牲者的屍骨之上，我們才看到前進的方向。”
“所以站起來，明天就開始去查詢修茲先生的死因。在這裡蹲著像個小姑娘似的。”蘇葉站起聲。
“好的，蘇，謝謝你。”阿爾的聲音裡也明顯多了幾分生機。蘇葉點點頭，打開門準備出去。
“現在，好後睡一覺，再困難的事，也需要睡醒了才能解決。”
“可是，蘇，我這個身體，是沒有辦法睡覺的。”阿爾的話從背後傳來，讓正在開門出去的蘇葉差點摔了一跤，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
走出房門，蘇葉回到給自己安排的房間，幫張椅子坐在窗前，看著銀白色的月光灑在窗框上，澄淨如同水波流轉。
“說的真是好聽呢。”伸出手想要鞠一把月光，卻什麼也沒有握住的蘇葉訕笑道。
“犧牲嗎？前進嗎？我這樣的人，有什麼理由去告訴別人這樣的道理呢？”看著左手上代表著剛達魯夫之力的盧恩符文。
“吶，神，你說人類為什麼要為了其他的生命犧牲呢？”蘇葉看著月亮問道。
“或者說，人類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為什麼要為了別人的成功而高興，一邊剝奪著其他生命而生存，一邊又為了生命的逝去而悲傷，人類這種東西真是矛盾對吧？”
“不過也只有這樣矛盾的生命才能帶給完美的演出對嗎？真是可悲呢，所有的悲歡離合都只是為了他人的愉悅而已，真是可悲。”
“那我呢？神？我又算什麼東西？我這個連人類都算不上的小丑，到底又能算是什麼？”
月光無言，靜靜的灑滿房間，沒有回答蘇葉的疑問。是夜寂靜無言。只有風刮過樹枝的聲音不是從窗外傳來。
兩聲吟唱像是與夜風做和。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