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雪用公筷給周與深夾了一塊魚肉，順勢問道：“孩子，你家是哪裡的？”
周與深連忙道謝，乖巧應道：“我家是安北市的。”
安北市啊……蔣京好像沒去過這個地方。宋慧雪的心定了幾分。
蔣京聽到這個城市，沉思著不說話，好像心事重重。
蔣懷柔立刻接著問：“那你怎麼跑到北城來了？來掙錢的？”
宋慧雪覺得女兒語氣有點咄咄逼人，壓低聲音小聲念了她的名字，蔣懷柔委委屈屈地憋了一下嘴，隨即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看著還像個學生，又怎麼會來做模特呢？”
周與深微微一笑，把自己的情況給蔣家人解釋了一遍。
“原來你才高考完啊，我也是！”蔣懷柔沒想到他竟然和自己是同齡人，減少了幾分敵視。
周與深繼續保持姿態，眼尾一挑，“真巧。”
“你考到哪裡了？”將懷柔接著問。在她心裡，周與深既然能來當模特，說明成績一定不太好吧。倒不是蔣懷柔瞧不起模特，而是她所接觸的新人模特們，很少有純粹的高材生。
“和我姐姐一樣，北城大學。”周與深微微低頭，羞澀一笑，好像顯得很不好意思一般。
蔣懷柔眨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連蔣京都有點驚訝，“北城大學？你文化成績這麼好？”
周與深將羞澀進行到底，耳朵還微微泛著紅，“沒有的事，只是運氣好罷了。懷柔看著就是一副好學生的樣子，成績一定很好吧。”他說著，抬起眼，水亮的眼睛裡微微閃著光。
蔣懷柔聽到他喊自己懷柔，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但是冷不丁撞上他眼裡的光，心還是漏了一拍。
這人，竟然給自己施放美人計！
“我哪裡比得上你呀。”蔣懷柔咬牙切齒道，“雖然大學也在北城，但是只是所普通的大學，實在比不上你的北城大學。”
“這樣啊，那實在是有點可惜呢。我還以為咱倆緣分深，說不定是校友呢。”周與深笑容中藏了幾分勝利後的小得意。
“是啊，太可惜了。”蔣懷柔皮笑肉不笑。
兩個人目光交匯，陣陣電光，噼裡啪啦，都想把對方劈成焦炭。
“我上次聽你說，你父親是不在了是嗎？”蔣京的詢問成功打斷了周與深和蔣懷柔之間的鬥法。
冷不丁切入到父親這個話題，周與深的氣勢一下失掉一半，他轉而看向蔣京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悵然若失地點點頭，“是，我媽媽說父親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飯桌上的氣氛瞬間低沉起來。
宋慧雪的目光染上幾分憐愛，她拍拍周與深的手背，“可憐的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蔣懷柔看到剛才還跳脫的少年現在臉色泛白，心裡也軟了下來，不管他是不是蔣京的孩子，他都是一個沒有爸爸陪伴的小可憐。
蔣懷柔有點彆扭地端起果汁瓶，生硬地轉開話題：“那個，你還要不要加點果汁？”
周與深抬眼，眼中的星辰好像都黯淡了一樣，他點點頭，故作輕鬆道：“好啊，謝謝你了。”
蔣懷柔又主動問起模特訓練營的事情，經過她的不懈努力，飯桌上的氣氛又成功暖了回來。
一頓飯吃完，蔣京的心中大概有了一個基本判斷。他本想和周與深談談，但周與深藉口想去衛生間，蔣京只好等他出來再聊。
在蔣懷柔的指引下，周與深成功找到了衛生間，他關上門，眼睛立刻開始打量裡面的佈局。
周與深先是迫不及待地站在洗手檯前，上下找尋著有沒有頭髮的痕跡。
上廁所是假，找蔣京的頭髮拿去做DNA檢測才是真。
可惜宋慧雪是個非常合格的家庭主婦，每天都會把家中清掃的一塵不染，像頭髮這種細碎的東西，也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周與深在廁所裡找了一圈，頭差點伸進下水道裡，都沒找到短一點的頭髮。
他有點洩氣，坐到蓋好的馬桶上，手捧著臉，感覺無力。
難道就只能在蔣京頭上拔一根？
等到他從廁所出來，蔣懷柔拿著一個乾淨的蘋果塞進他手裡，“媽媽讓我給你的，爸爸在書房等你。”
周與深看著手裡紅彤彤的蘋果，又看了看蔣懷柔，眉眼一彎，“謝謝你了。”
蔣懷柔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不太自然地移開目光，“書房就在那邊，你自己去吧。”
周與深攥著蘋果走到書房門口，敲了三下門，“蔣老師，是我。”
“進來吧。”
走進書房，先看到的是滿牆的相片，幾百張照片拼在一起，場面震撼。旁邊的一個實木櫃裡，擺滿了各種相機和鏡頭，每一個都是價值高昂。符合蔣京頂級攝影師的身份。
蔣京站在另一側的書櫃前，好像正在翻找著什麼。
周與深腳步輕緩，走到他身旁，目光追尋著他的動作，輕聲問道：“蔣老師，你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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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櫃裡裝滿各種相簿和書，玻璃的櫃門上還貼了好幾張奇奇怪怪的照片，落款是懷柔，應該是蔣懷柔拍下的照片。
就算她的水平比不上蔣京，但一個溫柔的父親還是會把女兒的作品放在書房裡顯眼的地方。
蔣京終於找到了他想找的東西，一本老舊的相簿。
他指了指書房的小沙發，“去坐。”
周與深摸不準他的主意，坐到了沙發上，蔣京走過來，走在他身邊，將冊子攤開，擺在面前的玻璃小茶几上。
比這本冊子更老的，是裡面的相片。
相簿裡的第一張照片，是黑白色的老舊照片。畫面中站著一家四口，兩個小男孩被父母攬在懷裡，目光無措且茫然地看著鏡頭。
他們穿著相同的衣服，臉上是同樣的表情。老照片的畫素太差，以致於兩個人的臉看著也是完全一樣的。
周與深心驚肉跳，隱隱感覺到了真相。
蔣京手指著其中一個男孩，說：“這是我。”他的手指移到旁邊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小男孩身上，聲音沙啞發澀，“這個，是我的雙胞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