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上，最大的虛界莫屬於無上虛空，生活了上萬年的神隱匿於此，不問世事，或沉睡數千年，或化作虛空裡最小的塵埃。
一般在這虛空裡住的神，滅情絕愛，一心向死。
虛空裡一棵神化的萬年桂木抖落下簌簌地桂花，樹幹中間，星花叢中，一身玄袍的男人長髮散落在枝頭，神顏俊美無雙，薄唇輕抿，他原本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了，眼裡是深邃的黑。
虛空裡所有的神物都顫抖起來，桂花抖落得更兇狠，像是神在發怒。
剎那間，漆黑的玄袍一晃，整個虛空裡再不見他蹤影。
天界，司命閣。
坐在書桌的小仙娥正在仔細核對每個凡人的命格，爭取給他們安排個好姻緣。
沒辦法，最近要考核，司命星君得罪的人又太多，好評太少，如不這樣做，來年司命閣怕又是墊底。
小仙娥扶額，小小年紀她承受了太多太多。
“快，阿束，給我收拾東西，我要逃命去了。”原本不知道在哪偷喝酒的司命仙君居然回來了。
被喚做阿束的小仙娥本來驚喜的雙眼，聽到這話後一下子塌了下去。
逃命！又惹啥事兒了？
阿束無奈地站在原地，看見司命仙君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
司命君看著年紀不大，若是不說話站在那兒還倒是有一副好皮囊，當然這是不說話，一說話就破了功，聽他說話的語氣就是無賴又不靠譜。
就比如現在，阿束眨了眨眼，問道：“仙君這是又惹到誰了？”
“是個一捏就能把我捏碎的人，這些天你就先管著司命閣，等過幾日風平浪靜之後我就回來。”
阿束想大喊，平日裡難道不是我管的嗎！
“仙君這是想逃到哪去？”不屬於仙閣裡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威嚴又帶著危險。
“唔，暫時沒想到，先逃再說，這玄武上神可是我出了名的睚眥必報。”司命下意識地開口，說完又似反應過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哎喲，我這嘴喲！
玄武長袍拖地，光風霽月地走進司命閣，聲線冰冷：“睚眥必報？你倒是瞭解本神，說吧有什麼要解釋的。”
司命只掌管凡人命格，但無論是哪位神仙下凡歷劫，他所擁的名牌都需要司命保管。
哎，還是慢了一步，司命索性將東西一扔，賠笑道：“自那日神君你說要下界歷練，我就時刻護著您的名牌，兢兢業業從不敢忘記自己的本分。”
“說重點！”
司命硬著頭皮繼續開口：“……但那日小神喝多了，就擅作主張給您加了條紅線。”
“你確定只有一條？”
司命拼命點頭：“……”很多條，但我不說。
天知道，當時酒醒的他看見玄武身份牌上畫滿了紅線想死的心情都有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它們擦乾淨，留下淺淺的一條。
“所以……”玄武腦中浮現出蓉豔中箭的一幕：“為了不讓我怪罪你，你又私自將她寫死了？”
“當時小仙看大錯已鑄成便想著彌補，在你未和她互生情愫時便將她寫死了，誰知道後來好像不受控制，她竟活過來了。”
司命又怕玄武不信，立馬指天：“我發誓神君，我說的都是事實。”
從歷劫到現在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剛開始他醒來還是會覺得心撕裂般的抽疼，他活了上萬年從未體驗過這樣的感覺，心裡如虛空，一心只想化為虛無。
可他在凡界的時候卻有了和她共度一生的想法。
他以為那只是凡界的他，可成了上神，他還是念念不忘，玄武以為再過段時間或許就會淡忘了，可並沒有，她依舊鮮活地存在於自己腦海裡，無法抹除。
他的理智告訴自己，她只不過是一介凡人，終會有生老病死，會有無數次的輪迴，他們永遠不會有可能。
可他還是來了，他又期望能得到什麼回答呢？
但他還真的聽到了。
“你是說後面的她不是她？”玄武敏銳地抓住了重要的資訊，雖然聽起來很繞，但是司命立馬心領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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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神君可真聰明。”司命拼命拍馬屁：“我懷疑之後和你在一起的，是其他人。”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之前的她什麼都不會，連內力都沒有，可後來她既會飛簷走壁，又知道血鈴盞，或許司命這套說法可信。
玄武眼裡是震碎的星光，他知道自己該去哪裡找了，他只是太好奇了，餘生這麼長，總得找點事兒做。
他就這樣安慰著自己。
司命看著他隱身離開，心裡大大地松了口氣，看來這次他僥倖活了下來。
誰知道，下一秒他的腳就被長長的布條裹住，然後往上一扯，他就被倒掛金鉤似地吊在樹上。
那邊隱隱傳來聲音“這是給你的教訓。”
一頭眩暈，“放我下去！果真睚眥必報。”司命咆哮吶喊。
阿束低著的頭悄悄抬起來，看著樹上掛著的司命，嘴角抽了抽，這種場景實在太常見了。
她低低地嘆口氣，這惹怒了上神，看來今年評優司命閣必須墊底了。
“來來來，排隊各位，別急呀！”黑無常被這些沒有道德意識鬼混氣得頭冒青煙，大吼：“跟你們說了，別插隊，趕著去投胎啊！”
眾鬼魂齊齊轉頭，這可不就是急著去投胎嗎？
玄武是靈系神獸，善慰靈，尋常的鬼魂若是見到他周身都會散發純淨的光芒，幸福不已，若是惡鬼，則會感到害怕渾身顫抖不已。
今日黑白無常帶領的是一眾惡鬼，貪嗔痴怨都有所觸及，玄武剛一踏進地府，所有的惡鬼忽然就尖叫起來。
這一異常把黑白無常嚇得一抖。
這、這可怕的影響力不會是他們想的那個人吧。
果然，下一秒現實就給了他們重重一擊。
玄武來了。
黑白無常趕緊跑過去迎接，滿臉陪笑：“拜見玄武上神，不知上神來我們這地府所為何事啊？”
“我今日來，是為了找一個人。”玄武話音一落，深幽的光影在黑暗的地府映出點點字跡，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上面是我要找的那個人的資訊。”
黑無常趕緊應下，翻開對應的生死簿，可無論怎麼找，卻依舊沒有任何記錄：“上神這資訊可是有誤？我們翻遍當天的亡魂也沒找見您說的這位。”
“凡人死後都會來地府，我們的記錄絕對不會有錯。”
玄武掀掀眼皮，昏暗的光照在他臉上，眼神晦暗不明：“那有沒有不歸地府所管轄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