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當空照,花兒如笑靨。
白蘞不笑,他臉色如宣紙般蒼白,腳步踉蹌,靠著兩把劍的支撐,在樹林裡艱難的走著。
地上兩排腳印和劍痕尤為明顯,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輕易追蹤到白蘞。
果不其然,但見枝葉顫動,一條黑影箭一般射出,直指白蘞。
他的速度太快,哪怕是在白天,依然看不清楚身形。
白蘞只覺身後寒毛卓豎,冷汗直冒,剎那轉身,抽劍格擋。
只見黑影伸出一隻手,和他的影子一樣黑的手,這只手竟生生抓住了劍刃,真氣攢動,劍刃頓時變成碎片。
眼看左手劍被捏碎,白蘞的右劍緊接著就要向前刺去,可他本就受了傷,如此行氣運力使得內傷加劇,又吐了一口鮮血。
黑影見狀,不由冷笑,再伸黑手,如青龍探爪,直逼白蘞咽喉。
白蘞微微一笑,原本顫巍巍的劍重新穩了下來,真氣逼人,速度快了何止數倍。
他執劍向前點去,與黑影呈對殺之勢。
先前黑影見白蘞重傷,狀態甚差,出手雖未用全力,但也動用了十有八九的力量,可是現在看來,白蘞的劍太快了,就連黑影全力之下都不能及。
然而現在反應過來已經晚了,黑影整個身體都在前傾,擒住咽喉勢在必得,如同已出的利箭,再無挽回的可能。
利劍指胸膛,黑手拿咽喉。誰先得手,誰就一擊絕殺對方。
黑影端是沒有選擇的餘地,咬牙切齒,青筋凸露,亦是用盡全力向前攻去。
黑手擒住脖頸,只需要輕輕一捏,白蘞必然十死無生,可他卻已用不上力氣,只因為自己的胸膛上插著一把利劍。
只聽“唰”的一聲,利劍從胸膛拔出,鮮血箭一般射出,如此鮮豔的血當然是從動脈中噴湧而出的,在陽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非常好看。
生命當然是好看的,只是當這鮮血不再鮮豔,生命業已消逝。
黑影到現在才聞到白蘞身上如蘭花般的芳香:“香粉?”
白蘞點點頭,用手帕將臉上的香粉盡數擦拭,原本蒼白的臉頰重新有了光澤。
利劍入鞘,白蘞懶洋洋道:“這些天時時刻刻都有被曹兄光顧的可能,真是如芒在背呢。”
黑影的容貌當然已被看清,正是推雲手——曹鵬。
他道:“原來你是在假裝受傷。”
白蘞笑:“說來挺可惜,我這戲演的絕非高明,你若不是害怕被發現,走進點觀察,聽到我和總瓢把子的對話,就一定不會這般貿然出手。”
曹鵬同意,確是謹慎害死了自己。
“所以,你現在可以和我說說你為何要刺殺我了嗎?”白蘞道。
曹鵬沉默。
“我知道你是有骨氣的人,但你不說絕不是因為你不想害你的主子,只因為你恨我,想讓我死。”白蘞道。
“盯上你的人很多,你也早晚都會下來陪我。”曹鵬說完,閉上了雙眼。
鮮血不再鮮豔,生命業已消逝。
白蘞又吐一口鮮血,這可不是前幾次的雞血,而是從脖頸中滲出來的淤血。
推雲手可不是鬧著玩的,雖然曹鵬的手擒住白蘞的脖頸之後,並沒有用力,但依舊讓白蘞的脖頸近乎斷裂。
他將推雲手的屍體藏好以後,離開了這裡。
受傷的白蘞直到黃昏才回到橘子城。
回到橘子城的第一個訊息就是關於沉星的,楊掌舵說,沉星和一個道士在一起。
起初,楊掌舵想要阻止,但見到沉星與道士好像是認識,且玩的很是開心之後,就打消了念頭
道士?
沉星能認識什麼道士,白蘞的腦海中當然浮現出一個名字。
他旋即再次離開了橘子城。
夜幕漸起,星光璀璨,微風與月光給炎熱的夏天帶來絲絲涼意。
田野上,知了激動的叫著,它們彷佛見到了冬日的光景。
難得的涼快讓沉星也很歡喜,她在田野上不停地奔跑,頭上還帶著由柳條與茉莉花編製成的花環。
站在一旁的道士滿臉欣慰的看著姑娘。
可他的衣服卻沒有姑娘的整齊,他的身體也很髒,甚至還有血痕。
“吳兄?”
聲音傳來,道士望向橘子城的方向,卻是看到白蘞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原來是白老弟啊。”吳正直笑道。
“你怎麼來橘子城了。”白蘞問道。
“別提了。”吳正直嘆了一口氣,“自從小道離開以後,一路向西,竟然又遇到了樂無花這個瘋女人。”
“你必然和她打了一架。”白蘞道。
“然後我就一路逃到了這裡。”吳正直道。
“在這裡遇到了沉星。”白蘞道。
吳正直點頭。
白蘞現在才發現衣衫襤褸的吳正直敞開著胸膛,可裡面卻是一件肚兜,一件極其不合身的肚兜,幾乎快要將胸膛給擠出來。
“你這又是偷哪家姑娘的?”白蘞笑道。
“這叫‘採’。”一提到肚兜,吳正直驕傲了起來,“小道我雖然敗在了瘋女人手裡,但……”
白蘞截道:“這該不會是樂無花的吧?”
吳正直趕忙捂住白蘞的嘴,悄聲道:“小點聲,莫要讓沉姑娘發現了。”
說著,吳正直將衣服整理好,蓋住了貼身小肚兜。
白蘞“噗嗤”一笑,道:“你莫不是喜歡沉姑娘吧?”
當下沉星走了過來,眼角都不瞟白蘞,衝著吳正直說道:“我渴了。”
吳正直旋即掏出了一個茶壺,遞給了沉星。
沉星不接:“我要用杯子喝?”
“這有何難?”吳正直立時掏出拂塵,三千銀絲倏然一蕩,旁邊的一棵樹攔腰折斷,吳正直隨便拿起一支手腕粗的樹枝,將之折成三寸的長度,然後再將中間掏空,倒上了水,遞給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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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渴了。”沉星不接木杯。
吳正直也不生氣,收回木杯,又變戲法般變出一朵嬌豔的紅花,送到了沉星的面前。
可沉星依然不領情,一把將紅花扔在地上,不悅道:“我不喜歡花了。”
吳正直有些摸不著頭腦:“那沉姑娘喜歡什麼?”
沉星看了看周圍,小手指向樹上:“我想要知了。”
“這有何難?”吳正直兩腳一蹬,如神仙般凌空躍起,劃過皎月,站在了一片樹葉上。
此等輕功,白蘞不由拍手稱快,沉星見到飛人般的吳正直,也笑了起來。
吳正直在天上用自己認為最好看的姿勢,信手捏來一隻知了,洋洋得意之際,難免忘形。
忽然一腳踩空,竟從樹上摔了下來。
沉星立時慌張起來,眼中竟泛起擔憂。
好在吳正直在空中一個轉身,穩穩的落在地上。
見到吳正直安全落地,沉星又笑了起來。
見到沉星笑,吳正直也痴痴地笑了。
白蘞見到兩人的模樣,也笑了。
笑著笑著,白蘞竟跪在了地上,跪在了兩人的面前。
這當然不是白蘞要下跪,而是有人在他的身後踹了他一腳。
白蘞回頭,卻是見到楊若若來到了這裡。
“你踹我幹啥?”白蘞問道。
“我要挑戰你。”楊若若傲然拔出自己腰間的劍,但見到白蘞脖子上的抓痕後,小臉又轉變成了擔憂,“你的脖子怎麼了?”
白蘞伸手去摸楊若若的腦袋,摸著摸著竟將楊若若提起,然後丟到了一邊。
“啊!我跟你拼了。”
利劍出鞘,楊若若腳步與真氣齊出,瞬息便來到了白蘞的面前。
白蘞登時大為驚訝,抽劍格下楊若若的劍,後退數步。
利劍如霜,劍招如水,奔流不息,手中的三尺青鋒幾乎是楊若若的半個身高,看起來很不協調,可力量卻是不容小覷。
兩劍交戈,聲音清脆,如驟雨擊窗、珠落玉盤。
楊若若的劍異常霸道,就連白蘞都難以正面對抗,無奈之下,只好回身飛向樹上,再做周旋。
利劍當然緊隨其後,進步橫噼,來了一手釜底抽薪,噼向樹幹。
楊若若的劍絕非名劍,也非寶劍,可就是這麼一把普普通通的劍,卻能夠如切菜一般將偌大的樹木給斬斷。
從樹幹落下的白蘞踩在了劍刃之上,楊若若將手中的利劍狠狠一攪,白蘞旋即跌落了下來。
立時,楊若若朝著白蘞砍去。
白蘞側身躲過,向前近身,卻是發現在楊若若澎湃的真氣下,猶如頂著狂風,舉步維艱。
意念一動,白蘞也盪漾出真氣,這才緩解了壓力。
此時利劍已經來到眉睫,只聽“鏘”的一聲,白蘞的劍柄擊在了楊若若的手腕。
楊若若手中的劍旋即向下掉落,還沒有掉在地上,就重新回到了手上,而這手,卻是白蘞的手。
奪劍之後的白蘞也沒有掉以輕心,只因為楊若若另一只手已經朝著自己拍了過來。
白蘞兩手利劍交叉,自然擋住了楊若若的掌。
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各退五步。
“浮屠心法?”白蘞喃喃道。
“哼。”楊若若得意的從白蘞手中將自己的劍拿回。
“有什麼了不起的。”沉星都囔。
“真沒想到非煙聖女將浮屠心法傳授給了你。”白蘞說道。
“浮屠心法果然厲害,竟能以七品之力硬憾八品。”吳正直讚道。
“為什麼不是因為我厲害?”楊若若歪著小腦袋,問道。
“對,主要還是因為清儀郡主天資卓越。”吳正直話鋒一轉,“不過,非煙聖女竟將浮屠心法傳授給了清儀郡主,那麼她現在人呢?”
“你想幹什麼?”楊若若雙眼微眯,似是嗅到了危險。
“我能幹什麼,嘿嘿,我不就是好奇嘛。”吳正直當然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