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凋敝,百廢待興,北庭自從爍神祭天之後,太后身死,北庭帝先後又斬了數十名大臣。
再到後來漣漪教會進攻,北庭的武將又不知死了多少。
為了彌補這些,必然是要好好商榷。
這次早朝足足上到晌午,眾人才退下大殿。
北庭帝沒有去用午膳,而是去了一座偏殿。
白蘞已在這裡久等。
見到北庭帝,白蘞起身拱手行禮,又為北庭帝沏了一杯茶。
桉前薰香繚繞,繞指生柔,香茗甘甜可口,回味無窮。
北庭帝咀嚼著餘香,不知在想什麼。
白蘞也不說話,坐在北庭帝對面,默默品茗。
少時,北庭帝從衣袖中掏出一封信,緩緩推到白蘞的面前。
白蘞看信。
北庭帝道:“紫金翠石玉佩出現在嶺南郡過,據說當時是在一個商人的手裡,他為玉佩舉行了盛大的拍賣會。”
白蘞點頭,信上也是這麼寫的,而這個商人,正是嶺南第一商賈——尤金。
之後被一個人重金買下,又託付給了穿雲鏢局,想讓穿雲鏢局護送紫金翠石玉佩。
護送的目的地,正是慶宣國。
合上信封,白蘞眼睛在發光。
這是他這輩子距離自己身世最近的一次。
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內心在呼喚。
——母親?父親?
——我終於能找到你們了嗎?
這般表現自是落入北庭帝的眼中,她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表情。
她真的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變得難以動容。
到底是不想動容,還是在可以隱藏呢?
良久,北庭帝道:“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剩下的交給你了。”
握住信紙,白蘞喃喃道:“這就夠了。”
“去嶺南郡吧,找穿雲鏢局的人問一問。”北庭帝將一個纖巧的印章推給白蘞,“這是我北庭國相的相印,拿著吧。”
“多謝了。”
收下相印,白蘞深深的朝著北庭帝鞠了一躬,離去。
過了很久,又有一人來到偏殿。
他見到北庭帝后,單膝跪地,拱手抱拳,靜待北庭帝的吩咐。
北庭帝只澹澹的說了兩個字:“殺了。”
街道上的斷壁殘垣早已清理乾淨,人們即便忍飢挨餓,衣不蔽體,也在積極地修理著屬於自己的房子。
這場雨給人們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但人們都覺得是好雨,是老天爺用來洗刷北庭人民身上傷口的。
傷口洗乾淨了,一定會好的更快。
這是上天的憐憫。
季節也好,正值開春,萬物復甦。
就像是北庭的境地,雖在嚴冬中絕望,終於春暖花開。
開春之後,生氣往往會越來越濃,北庭也一定是這個樣子。
種種預示都在往好的方面走,北庭人無不滿懷信心。
白蘞封相的事情已傳遍庭都。
世人皆贊白蘞之能,還有北庭帝的任人唯賢,不看出身和來歷。
重新走在庭都,這一次眾人的眼光是敬佩、讚美與愛戴。
與白蘞剛來庭都的時候倒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現在還需要花錢嗎?
張口:“馬來!”
立刻有人牽來一匹馬。
“劍來!”
當然有劍。
在白蘞的推辭下,人們還是塞給了他五十多兩銀子。
五十多兩銀子什麼概念,哪怕是在繁榮昌盛的慶宣國都是一筆不小的鉅款,更何況是在百廢待興的北庭。
他胯下的馬都是庭都舉全城之力湊出來的。
鮮衣怒馬,腰間有劍,這派頭誰都不敢想。
但庭都的人都不嫉妒。
他們知道,如果沒有這個人,他們的國家說不定已經滅亡。
亡國焉有家?傾巢焉存卵?
出城後的白蘞身體朝著西方,眼睛卻顧著下面。
馬下有個人,年紀輕輕的、眼睛亮亮的、個子矮矮的、胸脯小小的。
這個女人當下正抬著腦袋,眼巴巴的望著白蘞。
慘兮兮道:“帶我去嶺南郡吧。”
“好不好嘛~”
“你最好了~”
“求求你了~”
“拜託拜託~”
兩手抱揖,不停地拜,就像是在憑空搗蒜。
白蘞看著段妙妙,道:“你為啥不能自己搞一匹馬?”
段妙妙道:“你焉知我沒有試過,你知不知道整個北庭現在都湊不出一千匹馬。”
白蘞道:“你去嶺南幹什麼?”
段妙妙道:“回家啊,從嶺南南下,穿過慶宣國,回到朝霞城。”
“上馬。”
兩人一馬,明月天涯。
淌過滄桑,閱遍紅塵。
這段時間段妙妙很快樂,在民生凋敝的北庭,她終於可以大展拳腳,匡扶正義,懲惡揚善。
一路上,小腳拔過山涉過水,踢死過一隻想要傷害孩子的瘋狗,踩死了三隻偷吃村民莊稼的鼬獾,還把無數個流氓大盜踢的抱頭鼠竄。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現在這雙腳正美美的泡在熱水之中。
水蒸氣徐徐上升,猶如踩在雲中。
踩在雲中的通常都是仙女。
這雙腳也很仙。
每一寸肌膚都是剔透的,哪怕跋山涉水,也沒有變得粗糙,就像嬰兒的臉,吹彈可破。
十個腳趾不如手指般修長,但如明珠般無暇,讓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手中把玩。
“好舒服啊——”
坐在床邊泡腳的段妙妙痴痴道,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忽然,房間的門被開啟。
白蘞走進來,道:“我走了。”
段妙妙低頭一看,自己身上就穿著一件薄紗,連忙抱來枕頭,擋住自己,道:“你會不會敲門啊。”
白蘞點點頭道:“再見。”
門再次被關上,白蘞已出了客棧。
段妙妙幽幽道:“怎麼會有這種人。”
嶺南已到,南下的南下,找人的找人,也真的是時候分別了。
簡單告別後,白蘞重新來到渾州。
穿雲鏢局在江湖上也算是響噹噹,他們的總部就在渾州不遠處的翠雲莊。
一直以來,白蘞都太過被動。
被動當上永昌世子,被動來到北庭,被動處理北庭之戰。
以至於到現在為止,白蘞真正調查自己身世的時間很少很少,還有練劍。
練劍不是練劍,而是看劍。
看劍訣,閱劍譜,如此才能提升。
一味的閉門造車並不是好的選擇。
為什麼說天下第一也有被擊敗的時候,他們不是因為天賦不夠,也不知因為不夠努力。
而是因為他們已經到了一個領域的巔峰,再想進步,沒有任何的借鑑,摸黑走路,不免舉步維艱。
看劍訣,閱劍譜,學劍。
白蘞的天賦母庸置疑,只可惜沒有時間。
這段時間,白蘞好像幹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幹。
想要擊敗葉知秋,到現在為止,就讀過一本劍訣,習得兩式劍術,僅此而已。
不過值得欣喜的是,身世問題有所突破。
白蘞不想等了。
稍稍在渾州歇息過後,披星戴月的白蘞再次出城,朝著翠雲莊走去。
二十年了,蓋在白蘞心中,讓他魂牽夢縈的問題是不是將要揭開面紗?
當你的手指幾乎已經碰到這層面紗的時候,你的手會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