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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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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像這樣的夜很罕見,少年緊閉雙眼,雙手合什虔誠禱告。爺爺曾經告訴過他,這是流星,能遇到流星而閉眼許願的話,願望就能夠實現。少年許久都不敢睜開眼睛,他害怕提前睜開眼睛,許的願望就不靈了。

少年身穿灰色粗布麻衣,灰色麻衣外面套著個很大的坎肩。現在雖說是暮春時節,倒春寒可厲害著呢,所以少年不敢掉以輕心。他是不能生病的,現在他是全家唯一的頂樑柱。

少年姓許名遠,許遠的母親很早就已經死了,父親也是去年冬天死的。現在許遠在這世界唯一還活著的親人就是爺爺,爺爺今年有七十五歲的高齡,腿腳不便,許遠就很懂事的開始肩負起照顧爺爺的責任。許遠今年剛滿十三歲,行動舉止卻成熟的像老道持家的人。

去年他父親過世的時候,正是隆冬時節。他的家境本來殷實,可就因為許遠背上揹著的那個死人賭輸掉所有的家產,最後喝藥而死。

許遠和父親的關係並不很好,可是願意在他死後親自揹著他到後山的荒冢墳去。他瘦削的肩膀搭上父親亂糟糟的頭顱,父親的屍體很重,可是這對於許遠來說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許遠很討厭甚至厭惡父親,每次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中,對他跟爺爺經常大吼大叫。他從小心底就藏著某個可怖的計劃,所以他才能隱忍到他十三歲。

可是現在他自己喝藥自殺,留下一屁股賭債。現在,他還要揹著他登上山道,來到後山的荒冢墳去。

“你現在倒是輕鬆自在,死了還有人替你收屍掩埋。”許遠重新睜開眼睛,天上的流星已然不見。可是今夜的天上繁星點點,並不漆黑。

清冷的月輝灑下來,整個後山開始瀰漫起迷霧來。現在還有兩個小時,火紅的太陽才能打破這黎明的黑暗。許遠並不害怕黑暗,後山四周響起奇怪的響動。

好像是不遠處的草叢裡面!

許遠頓時緊張起來,他和爺爺在一起的時候,是全家的頂樑柱,所以他就算遇到鬼也是不會皺下眉頭的。可是現在和他在一起的不是爺爺,而是那個賭徒父親冰涼的屍體。

是的,他很想讓他死,因為只要有他在,永遠都是雞鳴狗跳的不得安生。

有陣風吹著草叢微微搖晃,一隻黑色的貓突然從草叢中竄出來。許遠被這只黑毛發亮的眼睛盯得發毛,不自覺的握緊手中的鐵鍁,以準備隨時應對任何不好的情況。那只黑貓不停的來回走動,就像是一個人似的在思考。

“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許遠粗布麻衣緊貼著他的肌膚,汗津津的黏湖湖,這令他非常的不舒服。就在剛剛,許遠注意到那只黑貓的雙眼緊盯著他,不,或者說是緊盯著地上已經有些發臭的父親屍體。

許遠不自覺的向後退兩步,緊接著向左移動四步遠距離。這時,他就完全脫離父親屍體的範圍之外,可是手中仍舊死死攥住鐵鍁防備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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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比起這種恐怖的害怕之外,許遠需要儘快的用草蓆把他父親掩埋好,回到家中和爺爺商量接下來怎麼辦?賭徒父親雖然已死,可是他欠下的那屁股債卻落到他們爺孫兩人頭頂。

前兩天就在父親屍體面前,追賭債的惡霸就登門而來,要求他們在七天之內拿出七百兩銀子,否則他們爺孫兩人誰都別想活命。

“果然如此。”許遠注意到那只黑貓悄摸走向父親屍體,然後啃噬,撕咬,吞噬,其姿態看起來並不血腥暴力,可是也令人作嘔。許遠本想上前去制止黑貓,可是他的雙腳就像是被釘在地上無法動彈。既然動不了,那就所幸轉過頭去。

……

黑貓像是成精似的,在啃噬完屍體後,舒服愜意的打了個響嗝。現在它渾身都沾滿濃烈的鮮血和散發血腥氣。許遠強迫自己轉過身來和它對視,他覺得眼前的這只黑貓像是成了精似的,給人一種非常不詳的感覺,尤其是它脖子間的那塊搖晃的碎片,黑色碎片。

許遠背後就是下後山的山道,他手握鐵鍁倒退著走,警惕防備這只成精的黑貓。此刻,他不想再去管父親被啃噬不像樣子的骸骨,只想趕緊回到家中。見到爺爺以後,就算是大羅金仙他都是不懼怕的。況且,他剛剛離開家的時候,覺得爺爺臉上的表情有異。

“難道……”許遠像是想到某種可能性,也不顧身後那只成精黑貓的注視,開始轉身朝著山腳下的茅草屋而去。由於現在還不到黎明,所以山道幽暗不可測,他沒注意竟然連連摔幾個跟頭,手掌都擦出血來。可是他的站起來重新向前跑,直到看到不遠處茅草屋中還亮著點燭光,他的心也就放下來。

他距離茅草屋還有五十來步的時候,彎下腰開始劇烈的喘氣,劇烈的運動導致他呼吸困難,雙腳發軟。他由最初的快速奔跑到現在的晃晃悠悠,他這才想起來那只黑貓吃了他父親的骸骨。

許遠在想著要不要把這件怪異恐怖的事情告訴爺爺,但又想到這會讓爺爺受到驚嚇的,就決定暫時隱瞞下來。

推開屋門,走到裡面,燈火搖曳,爺爺像平常那樣躺在床榻上酣睡。許遠放心的準備熄滅已經快要流乾的蠟燭,頓時心中有股疲倦感襲來,他很想立刻躺下來就睡覺。

只是,

許遠沒有聽到爺爺打呼嚕的聲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發現就像是一盆冷水似的澆在許遠的頭上,許遠鯉魚打挺的站起來,跑到床榻前。

“爺爺。”許遠的聲音微弱而顫抖,是的,他不止聲音顫抖,就連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有種淒涼孤絕的悲痛襲來,就在這時,門外響起砰砰砰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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