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絕塵能掏出伽藍珠，王夫之並不感到意外，畢竟這次的事情極為重大，他們幾個也都是該帶的鎮門法器一個都沒落下。
有了伽藍珠的映襯，視野一下子變得開拓，幾人也迅速地摸到了潭邊緊挨著山壁的地方，並一直向上求索過去。
這裡的山壁很是奇怪，一直垂直向上，平滑整齊，便好似有人特地將其打磨過一般。
只是越往上，駱絕塵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並不是她的身體上感到不適，而是，她聞到了一股怪異的氣息，彷彿是血腥味，又帶著一絲腐臭的氣息。
不止是她，王夫之、風正玄、白莫言甚至是趙嵐也感知到了。
即便是在水裡，這氣息也有著極強的穿透力，彷彿帶著針對性地朝著幾人的鼻息處傾覆而來，但他們也確定，這氣息並不是源自水中。
因為水潭下面的水實在是太乾淨了，清澈得幾乎不帶一絲的雜質。
這樣的水，不該會有任何的味道。
在向上升了不知多久的片刻，忽然，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一股力道，竟是將幾人的身姿自覺地扭轉過來，而在他們幾人的感知中，便彷彿是整個天地突然發生了逆轉。
本還是在繼續向上升的過程，頓然便開始下沉起來，與此同時，水溫也逐漸地越來越冷。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即便是像王夫之活了百餘年的人，也從未見到過這樣的情況，神色微微頓了一下，而此時，他們已不需要再用力，很明顯地，暗地忽然有一股力道在將他們向下拉扯。
幾人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情況，但是趙嵐卻很清楚，這股力量應該就是那個所謂的排水口的抽力，便索性地閉上雙眼，雙手環抱，將身體放鬆，任由著這股力道的拖拽。
其他幾名長者起初還面帶著擔憂，但看到趙嵐的樣子，忽然之間彷彿也明白了什麼，也模仿著趙嵐的樣子，跟隨著這股力道順流而下。
很快，幾人便在即將到達潭底的深處遇到了一個洞穴，而洞穴的裡面彷彿傳來嘩嘩的水流聲音。
眾人臉色一喜，看來趙嵐所言非虛。
不過現在周圍的溫度已經低得逐漸讓人失去了知覺，幾人知道此處不宜多待，便即刻從洞口鑽了進去。
過了洞口，水流的速度忽然便的極快，幾人順著水流一直向前，不一會兒便碰到了幾個石塊，這表明他們已經能碰到河底了，也預示著水越來越淺。
再隔了不久過後，眾人已經能徹底地站在河床上，並紛紛地從水面冒出頭來。
而就在這一剎那，所有人的臉色都展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因為，他們的周圍，一切目之所及的地方，便彷彿是一個虛空的存在，彷彿除了這條河，一切都如夢境般的虛幻。
而河的兩邊，同樣沒有任何的盡頭，他們便彷彿是置身在茫茫地大海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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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是一片死亡之海。
除了他們，沒有任何的生靈氣息。
幾名長老裡年紀最小的白莫言心頭，感到了微微的恐懼，不自覺地吐了一聲：“這到底是
個什麼地方。”
風正玄一臉迷茫，吃驚地叫喚道：“這裡，還是……人間嗎？蕭師兄……怎麼會把靈羽放在這個鬼地方。”
王夫之和駱絕塵的臉色同時展露出了陰寒之色，從一開始心底裡便產生的那股不好的預感此時越演越烈。
突如其來的，趙嵐扯著嗓子對著空中大喊了一聲：“有人嗎？”惹得風正玄急乎乎地瞥來一眼：“你喊什麼喊，這鬼地方像是有人的地方嗎？”
白莫言跟著道：“是啊，別到時候人沒喊過來，把鬼喊過來了。”
……
趙嵐並沒有去搭理二人，而是目光飄渺的朝著虛空的盡頭望了過去，儘管，那裡什麼都沒有。
駱絕塵心知趙嵐不會無緣無故地喊出這一聲，便轉頭問道：“小嵐，怎麼了，發現了什麼嗎？”
趙嵐的眼瞼處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回過頭，鄭重點頭，卻只淡淡地說了四個字：“沒有回聲。”
一句話，立時將幾人驚醒過來，就連王夫之側目看向趙嵐的時候，也露出了微微的驚訝。
這個孩子，居然能有如此的洞察力。
沒有回聲，就意味著這裡沒有邊界，而他們此時分明是在那座山裡。
那麼，這樣的空間，便是虛幻的。
難道因為靈羽的原因？
王夫之心中遲疑著，始終給不了任何的答案。
但是，趙嵐的心裡對於這個答案越來越清晰，因為，這個虛空他曾經親身經歷過，當時也同樣在這樣的一個山洞裡，那個山洞也同樣有這麼一條暗河。
只是，真的要把真相說出來嗎？
他的目光不禁看向了駱絕塵，那清傲無雙的面龐上，暗暗地藏匿著不盡的悲傷。
趙嵐明白，駱絕塵也是看出了些許的端倪了。
……
當日在碧神峰上，駱絕塵在向他訴說著關於那個人的往事的時候，他明顯的感受到，駱絕塵話語裡的悲涼與失望。
這樣的失望，只有對曾經的信任的人才會擁有。
所以，他知道，駱絕塵和那個人，一定擁有著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慢慢的猶豫中，趙嵐終究還是張開了口。
“也許，我知道，這個虛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幾人同時驚詫地望了過來，接踵而來的是臉上清一色地佈滿了難以置信：“這，這你也知道？”白莫言當先驚呼了一聲。
他們簡直不能想象，這個孩子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猶記得當年在議事大殿上，這個孩子還是個看起來完全沒有接觸過武道的普通人，而接二連三的，卻給了他們無數的驚訝。
王夫之訥訥言語了一聲：“小嵐，你又知道了什麼？”
這時候，趙嵐卻看到了駱絕塵，彷彿是在詢問她的意見，同時，駱絕塵也望了過來，雙目對視的一剎那，駱絕塵的銀牙一咬，沉沉地嘆了口氣，忽的徑直地飛入了空中，手中已經握緊了霜銀。
在眾人的仰望之中，她凝聲而喝：“狗雜種的蕭城，你還不給老孃滾出來。”
聲音洪亮，宛如清鍾長鳴，跌宕入虛空，也震懾到所有人的心裡。
她從一剛開始聞到那股奇特的氣味，便隱隱的猜到了，可能蕭城便在這裡，而當她看到這個虛空的時候，心頭便一下子篤定下來了。
原來，他真的在這裡。
當悲愴的記憶頓時湧入了腦海，心中只剩下了酸澀，便唯有酸澀。
而王夫之和風、白二人忽得聽到“蕭城”這個名字的時候，臉色不禁地僵硬在那裡，不知所措。
當年的蕭城，便是他們的夢。
可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蕭城便成為了他們的噩夢。
而且，在他們每一個人的心裡，蕭城早就已經死了，沒想到，他會在這裡？
沒有人會去質疑駱絕塵，她是除了蕭正通之外，最為瞭解蕭城的人，所以，她說蕭城在這裡，那就一定在這裡。
回過頭來一想，不禁令他們感到詫異的是，為什麼趙嵐看起來也認得蕭城？
……
太多的疑問在他們的腦海裡環繞著， 而最後，還有一個最大的疑問盤踞在他們的心坎上。
蕭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
如果是蕭城的話，且有心阻攔他們的話，那麼這可真是個天大的麻煩。
駱絕塵怒視周遭，霜銀劍已經有了凝結了淡淡的青光，彷彿一個青蛇口吐長信，蓄勢而發。
就在這時，在無邊的穹頂之上，緩緩地睜開了一雙碩大的眸瞳。
眸如青山，瞳似慧海，如日月俯照眾人，如神魔蒞臨蒼生。
眾人舉頭而望，一股洶湧的壓迫感如滔天巨浪一般傾軋而下，令眾人的心頭猛地一窒。
王夫之到了此時也已經忍無可忍，就算你是蕭城，但是妄想阻攔靈羽共生，那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跟他決戰到底。
一念至此，當即騰入了半空之中，與駱絕塵並肩而立，遙遙地朝著蒼穹頂上諦視過去。
抬手吞吐之間，便有一股浩蕩的意境湧放而出，周身的衣袂無風而鼓，之後，便有一股濃郁而純淨的真氣盤踞在身體上下，與此同時，他的手中忽然閃爍著一道銀芒，那銀芒陡然之間被拉得極長，繼而化為了一杆銀槍，被王夫之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這杆銀槍極長，與王夫之那不高且有些瘦癯的身姿有些不搭，但是，在握緊的那一刻，槍的身上旋即被鍍上一層紫氣，乍看之下，便彷彿和王夫之融為了一體。
一槍，一人，同時抬起頭來，再衝向那雙眸瞳發出淡淡的卻極具威懾的聲音。
“蕭城，如果真是你的話，還即刻請出來一見。”
凌駕在浩瀚的蒼宇之上，飄忽在那雙眸之間，忽然閃出一道薄薄的身影，身影很黑，上面覆蓋著一層淡淡的薄光，與這些人同時保持著距離，看起來並不想靠的太近，也並沒有展現出太多的敵意。
緊接著，便有一道嘶啞至極的聲音從天上傳來。
“王師兄，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