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二師兄的問話, 蘇易水從容地：“會有人補的。”
他這話時，從洞裡魚貫而出的稻草人正從馬車拿出一袋泥沙，還有抹子等工具, 開始一板一眼地搬石頭，補漏洞了。
用靈符驅的稻草人個個都巧手得, 樣子能天亮前將這大洞補好。
這, 大家終於放心來, 趕著馬車回去補覺去了。
因為望鄉河死人的事情鬧得軍營人心惶惶，調軍臺這些日子無人用，所以等補洞的泥沙幹了的時候，並無人察覺。
而第二天時, 蘇易水夜裡時, 又新砌的泥沙貼了從酒老仙那裡得來的的一日十年的釀酒符, 那些新砌的泥沙立刻風乾做舊，再不出曾被刨開過的痕跡。
再秦玄酒，這幾日陪著恩師沐清歌幾乎走遍了整個望鄉關，都沒有發現什麼異象。
林燁庭便跟沐清歌道：“師父, 這秦玄酒之前得罪了來此歷練的將軍之子，所以這次水魔之事才會鬧得如此沸沸揚揚。面有人想要整治他, 不過尋了現成的藉口。不定是誰從哪裡弄出個畸形之人嚇唬人呢罷了。您又何必此耽擱？陛可一直盼著您早些入京呢。”
沐清歌半路時, 過那水魔的屍體, 因為死亡的時間太長, 實已恢復了大半人樣子, 雖然有石灰包裹著, 可是那魚腥的味道太濃烈，沐清歌也沒出什麼所以然來。
聽了林燁庭的話，再想想蘇易水對待自己冷冷的態度, 沐清歌清冷一笑。
吩咐林燁庭出去後，她忍不住對著鏡子照了照，鏡子裡的女子明眸皓齒，讓人驚豔。
蘇域就是對這張臉念念不忘吧？坐擁了江山萬里，卻不能攬美人入懷，的確是讓人不能割捨的遺憾呢……
可是沐清歌著著，卻猛地將手裡的茶杯砸向了銅鏡面——還是不像！雖然眉眼有著五相似，可是她總是學不來“她”那等笑紅塵，睥睨權貴的灑脫之感！
會不會就是因為這樣，蘇易水才會一直無視著她呢？
想到這，銅鏡裡的那張美豔的臉，突然顯露出一絲絲不自信。她慢慢伸出手來，她潔白的手臂，有一條血色紅線，猶如蜿蜒蛇，繞著手臂直直而——這是魏糾造的孽！他居然想到了用怨水澆灌轉生樹的法子！
如此以來，吸足了怨水的她一落地，便靈力充沛。可是如此催發的結果便是她每次使用靈力之後，都會有真氣接續不之感，而且手臂的這條紅線，一就是邪門之物。
這應該是魏糾用來掌控落地轉生的沐清歌的命門一類的邪物，所以他當初才會輕易答應了跟蘇易水立魂誓。
因為這怨水是立魂誓之前的，就算她因此而死了，魏糾也不算違約。
起初時，這紅線並不明顯，可是最近幾日卻瘋長起來。
沐清歌不敢將自己的短處告知九華派開元那個老狐狸，只能等著赤門魏糾前來要挾著她，再如何跟魏糾周旋。
想到這裡，沐清歌又是一陣的心煩，忍不住去想如果“她”現陷於這種困境裡，又會如何去做呢？
大約是渾不意，依舊對月飲酒，與友縱情高歌吧？天地之間，又有什麼能叫“她”愁腸百轉，消解不開的哀愁呢？
想到這時，她咬牙之後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放了衣袖子。
再灑脫又如何？現立於人前的她才是被許多人念念不忘的沐清歌。
就這時，秦玄酒突然又來拜訪。
原來今日秦玄酒晚洗漱的時候，不知道怎麼，一拍腦子，後知後覺突然又想起了師父曾交待的事情，趕緊一五一十地跟沐清歌講了。
沐清歌聽到陰界靈泉時，瞳孔微微緊縮，這東西實要緊，秦玄酒卻自己是剛剛想起來，這種話未免有糊弄的嫌疑。
不過當務之急，就是要將陰界靈泉牢牢握手中。只要擁有靈泉之力，化解體內的怨水應該也輕而易舉了吧？
如今九華的開元真人拿著她作臺階，方便夠著陛的高枝，雖然表面客氣，但還是提防著她。
因為當初被另一顆靈果的靈力雖然不多，但是對於她還是大受影響，若是循規蹈矩築基提升的話，只怕得二三十年的功夫才能將養回來。
沐清歌這些日子來也命人打聽過關於十六年前早早掉落的靈果的落。不過魏糾沒有打聽到，她自然也無所收穫。
這些天來，沐清歌一直都心神不寧，總是擔心會另起變數。
若得了陰界靈泉裨益，那就是另外一番光景。就算“她”還，她也沒什麼可畏懼的。
想到那靈泉威力，沐清歌十心，就算明知道靈泉的魔甚大，掌控不好容易被它反噬，也可以忽略不計了。
只是這事情要瞞著九華派之人，想到這裡，沐清歌的目光轉向了跟她身後亦步亦趨的秦玄酒……
他是這裡的守軍，若是能協助自己，自然輕而易舉了。果然，她試探之，那個秦玄酒想都未想便一口應。
秦玄酒來，這東西就是師父寄存這的，現若要拿走，也應當應。
只是那東西哪，秦玄酒還真不知道，師父只是交代他勤羅盤，並沒有告知他東西的位置。
沐清歌又問：“這幾天蘇易水有沒有出城？”
秦玄酒突然想起他被師父沐清歌轟攆走了後，卻找尋不到蘇易水師徒的事情來，便叫來了守城的官兵，一問之便知他三天前夜裡曾出城過。
第二天一大早，沐清歌便前去拜訪蘇易水了。
當她一推開大門時，發現滿地鋪擺著晾曬的蘑菇幹，還有山貨一類的東西。
那個薛冉冉的丫頭扎著圍裙來開門，一是沐清歌立刻轉頭喊師父。
不過沐清歌卻定定著冉冉。
這個姑娘長得還算秀氣，是個可人伶俐的。但是若無青春的加持，也不過是個尋常顏色的女子罷了。
但是沐清歌卻發現，自己每次見她，都會覺得她似乎又美了幾。也不是眉眼鼻樑的變化，而是……一股子不出的氣韻，就是引得人不由自主地盯著她。
被沐仙長這麼緊盯著，冉冉羞澀一笑，摸了摸自己臉頰，問道：“仙長，的臉有髒東西嗎？”
沐清歌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沒有，只是總覺得姑娘你著眼熟，可又一時想不起肖似何人……”
冉冉了頭：“長得俗了些，愛跟人碰臉，自然跟多人肖似。”
沐清歌正要話，卻見蘇易水已站了薛冉冉的身後。
“你來此有何貴幹？”蘇易水開口問道。
沐清歌著蘇易水的臉，慢慢：“有些話要私要問你，不知可否隨去望鄉河邊走一走？”
似乎是怕蘇易水又要回絕，她又急急補充道：“事關靈泉，並非你私事。”
蘇易水眉眼未，想了一，轉頭對冉冉道：“飯菜若好了，你先吃，不必等。”
一向尊師重道的冉冉連忙道：“那會給您留飯，過一會，鍋裡的臘肉芙蓉水蛋才能好，也給您留著。”
蘇易水了頭，冉冉趕緊跑去屋裡給師父拿披風，並替師父披——望鄉河邊風大寒涼，雖然師父已是半仙之體，但是穿暖和些總沒有錯。
而且師父身材高大，配著這件加了狐皮鑲邊的斗篷，仙氣飄飄，俊帥得一塌糊塗。冉冉覺得師父既然要跟沐師尊一起走走，不定要再續前緣，聊一聊溪瀑佳釀一類的往事，自然要穿得襯頭一些。
沐清歌一旁著這師徒二人，心裡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不舒服感。
眼前的這一對著年紀相當，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個子巧依人，哪裡像師徒？倒像是媳婦送新婚的夫君出門……
這個薛冉冉年紀尚，完全沒有張開的樣子，迷戀俊美的師父也是合乎常理……不過她太瞭解蘇易水了，眼高於頂的一個人，愛慕他的女子甚多，最後也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不過眼，靈泉的落最要緊。
等出了院門，沐清歌默默跟蘇易水的身後，二人皆有根基，腳生風，不一會便來到了水聲陣陣的望鄉河邊。
沐清歌試探問道：“你應該知道以前這裡藏匿了封印靈泉的寄魂石吧？”
蘇易水沒有回答，只是淡淡道：“既然是你藏匿的，如何知道？”
他也不答，只是將問題拋甩了回去，滑得如水中游魚般讓人抓握不住。
沐清歌乾脆挑明了道：“秦玄酒已跟了，還你也一直找，你先到此地，應該瞭解得更多。從樹轉生後，忘掉了許多事情，所以希望你幫找回靈泉，免得再次釀成人間慘劇。”
蘇易水這時抬眼，著沐清歌，略帶嘲諷道：“閣不是有當今聖撐腰嗎？而且九華的弟子也盡是供你差遣，何必尋這個山野之人來攪合？再了，閣的事情，與何干？”
聽了他這話，沐清歌忍不住會意一笑：“你不高興了？實跟蘇域不過是合作罷了。他雖然是人間帝王，但是等修真之人來，也不過酒肉皮囊而已，的心裡，他如何能和你相比？”
到這，沐清歌忍不住低頭向水面，水中倒映的女子面容姣好豔美……一輩子，正是這張與之肖似的臉迷得許多男人為之傾魂，不惜赴湯蹈火。
這是讓多少女人豔羨嫉妒的臉啊！而且這也是蘇易水喜歡的……
“此間無人，你也不必強裝冷漠，別人不知，可知道你是對有情的……只是那時身邊仰慕的人太多，一時忽略了你，也傷了你的心……”
話時，她又往前走了幾步，差一就直直倒入他的懷中，她半揚起頭，眼中含淚道：“只有身逢低谷，才知人心真假，魂飛魄散時，只有你願意捨棄一切換轉生，便是不成仙，也絕不再辜負君意……”
完，她便傾身欲獻一吻，卻被蘇易水猛地用力推開。
氣力之大，害得沐清歌差一就跌落到了望鄉河裡。
蘇易水後退了步，著望鄉河，語氣平平道：“想你是誤會了什麼。你也是輩子了。既然你能僥倖重活，便要好好珍惜，畢竟也曾有人盼著你好，甚至不惜用命來救贖你的罪過。”
蘇易水這話得不假，沐清歌當初魂飛魄散之際，她收的那些草包弟子一個個哭得是肝腸寸斷，宛如死了至親爹孃般，甚至有人當場割血剜肉，就是為了給沐清歌續命重生。
而蘇易水更是獻祭了自己大半的修為，才堪堪換回沒有散盡的遊魂。可正是他如此犧牲，才讓她篤定，他心裡有沐清歌。
但是如今蘇易水的意思，似乎是平賬清，從此以後，恩斷絕，再無干係。
沐清歌猝不及防，被他推開，一時也狼狽得。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著他一臉冷淡，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換了輕快的語氣道：“你如果這般想，那也不錯，不過……你實已知道了靈泉的落了吧？”
蘇易水師徒之前曾夜裡出城，朝著城外前行，然後又天亮時回來。
秦玄酒篤定，他從來沒有跟人過這個秘密，先前也只有蘇易水問起過。
依著蘇易水的聰慧，從那莽夫的嘴裡得到了蛛絲馬跡之後，自己推敲出了靈泉藏匿之處也不無可能。
而且秦玄酒也了，他當初去找尋蘇易水，是輩子的沐清歌再三囑咐過的。
想到這，沐清歌放柔了聲音道：“易水，你也知道這靈泉反噬的厲害，它本就不該出現人界，你當初不也身受害？就連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掌控它，所以你還是將它交給來處置吧。不然若是被正道知曉你私藏靈泉，先前的遭遇，你應該最清楚了。”
這話似關心，但是若細細品啄，便語帶威脅了。大有你若不幫拿到靈泉，便出去的架勢。
蘇易水聽了這話，突然嘴角含笑轉頭向了她。
平日裡冷淡著表情的男人，一旦笑開，往往帶著讓人難以招架的魅力，猶如冰河解凍，雅蓮吐蕊。
她的印象裡，從來沒有見蘇易水這般衝著她笑過，不由得也晃神呆愣了一。
就這時，蘇易水俯身過來，她的耳邊低語道：“你胳膊的紅線，應該快要纏繞肩了吧？若是再耽擱些日子，你就要變成行屍走肉，只能任著魏糾折磨了。”
沐清歌的原本緋紅的臉一就變得蒼白無比，驚疑不定地瞪著蘇易水：“你……怎麼知道？”
蘇易水的臉依舊帶笑，可眼神裡卻帶著讓人從心裡發冷的寒意：“你以為轉生樹掛了二十年，就能無後顧之憂安然享受前留的福廕了？那怨水乃是天地至陰之物沉淵發酵千年而成，就連魏糾也不是完全瞭解此物。要是你，就不會想著些什麼靈泉靈河，它與你全無用途，只會催發你體內的毒愈加不可控制，還是快想一想如何續命自保吧。”
沐清歌咬著牙，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易水，你必不會忍心著落入魏糾之手吧？以前你可是連衝著別的男人笑一笑，都能負氣幾天不跟話的……”
蘇易水的表情更冷，眼望著濤濤河水，不過語氣倒是回緩道：“會替你配些壓制怨水的丹丸，不過魏糾應該快過來找你，你若能跟魏糾要來陰界密匙，自然有法子替你解了怨水。”
當初他將密匙給了魏糾，只是不知魏糾發現被耍後，有沒有一怒之毀了密匙，若是還，將靈泉送回老家也會簡便些。
沐清歌聽了，瞪圓眼睛：“如何跟他要，他怎麼會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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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易水半合著眼，似乎話裡有話道：“你一向厲害，想要的東西，無所不用極都能弄到手裡。事關你命，相信你會有法子的，便靜候佳音了。”
完，他便不再搭理她，轉身邁步，準備回去吃飯去了。徒弟蒸的芙蓉水蛋嫩，耽誤得太久，就不是那個味道了。
沐清歌恨恨著他的背影，指甲將手心都給摳破了，方才有那麼一刻，她都不能確定，蘇易水究竟是跟沐清歌話，還是跟……
該死的魏糾，竟然對轉生樹做了這麼齷蹉的事情，害得她未落地時，就身染了怨水之毒。這麼來，當初另一個靈果早早落地，倒是避開了怨水，若是“她”還活著，還真是因禍得福了……
一時間，她的心裡流轉著千百個念頭，最後只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來。
既然蘇易水肯替她壓制毒，減緩了發作的事情，那麼也好解決了。別人可能不知，不過她卻清楚，當初被沐清歌美色迷惑住的男人，又豈止蘇易水一個？
就連魔修魏糾，也是因為愛而不得，才因愛生恨吧？
這麼多本事大的男人圍繞身邊，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只要勾魂魅惑，就能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可惜有人竟然不懂利用，閒暇的時候只喜歡遊山玩水，找些老邁稀糟的老叟喝酒……
不過，今不同，她才是擁有顛倒眾生容貌之人，只要稍微用些手段，局面立刻不同。
蘇易水不知自己的斤，明明修為折半卻還想要將靈泉據為己有？沐清歌並不知道蘇易水算計了魏糾，採了他結丹的事情，只是冷笑了一，然後轉身而去。
當回到住處的時候，衛放正吩咐人從車抬一副丹爐，見她回來，便拱手道：“師父寫了帖子，向飛雲派的掌門借來了一鼎紫火丹爐。火力略遜於您以前的丹爐。但也堪堪能用。此處離飛雲派不遠，所以就先派人將丹爐接運過來了。您，要不要抓緊時間，現就煉製，畢竟陛那邊耽誤不得……”
沐清歌垂著眼眸，打量了一那丹爐，滿意地了頭，然後吩咐道：“且放廳堂裡，此處兇險，容得回去後再吧。”
可是當人散去後，沐清歌的表情卻徹底垮了來。次去西山索要爐子失敗之後，她回去也試過用他的丹爐。可是幾次開爐都以失敗告終。
陛要的，可不是清心丸一類入門常見的丹丸。修真之人都知道，丹金銀。銀丹易練，可是金丹卻往往需要極高的天賦和心。
只有不沾塵埃之心，才可凝聚全神，練就金丹。
而她這沾染了風塵的心，顯然不夠靜，就算拿到了那九轉玄鐵爐，恐怕也難以成丹。
這讓她不禁有些焦慮。畢竟人人都知道，魔修沐清歌煉丹天賦異稟，她先前還能以爐子不稱手為藉口，可現開元真人那個老狐狸又借來了名貴的紫火丹爐，那她豈不是找尋不到藉口了？
想到從樹掉落來以後，她似乎連連碰壁，心裡不禁有些燥怒。這一切似乎又都可以歸咎到蘇易水的頭！
蘇易水……就是煨不熱的冰塊！她真不該了凡心，愛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
再冉冉，她以為師父與沐清歌敘舊，也許要夾雜不清地談許久，怕著臘肉芙蓉水蛋放久了會老，所以想了想，還是先吃了再。
等一會，她再重新蒸一碗，這樣師父回來吃也正好。可是沒想到，她剛吃了口，師父就回來了，一入廚房就見了坐著板凳吃師父例的徒兒。
他的表情略微深沉，走過去接過了冉冉手裡的碗和調羹。
冉冉咕咚一口吞嘴裡的臘肉，急急喊道：“師父！您聽解釋！”
蘇易水連湯羹都沒換，直接用了冉冉的，不急不慢地吃著剩的水蛋。
冉冉覺得師父一定是河邊吹著冷風餓壞了，所以趕緊又給他盛了米飯放桌子，又端出了預留的半隻陳皮鴨配飯。”
“師父，您怎麼回來得這麼快，還想您會不會跟沐仙師去附近鎮子的飯館吃呢！”
蘇易水吃了口鴨子，抬眼著她問：“為何要跟她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