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古戰場
空曠的大殿亂七八糟的倒著殘牆斷垣,各種殘破的雕像、器皿、兵器雜亂的堆積到一起,盡顯支離破碎的另類美感。
天空黑乎乎的像是濃密的煙霧翻滾不休,偶爾有一兩道血紅的光芒在黑霧中閃過,各種鬼哭神泣、刀斧金鳴的聲音嗚嗚的令人發顫。
李陽風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廢墟之中,撐起護體靈光,領著三個師弟師妹艱難的向亂古戰場中心的生死泉趕去。
四個人不說話的默然趕路,每個人的眼底卻都有著掩不住的擔憂。
嗚嗚的鬼哭忽然自四人旁邊響起,一個黑色的影子忽然從地下躍起,撞向四人中一個年輕的男子。
“怨靈!”
年輕的男子臉色唰得慘白,但卻沒有窩囊至不懂反抗,手一抖將長劍遞出,火紅的劍芒飛出,毫無阻礙的穿透黑影的身體。
怨靈無形無質,純由枉死之人的怨氣形成,整個中州大地也只有亂古戰場這個地方有足夠的怨氣形成。
因為無形無質,怨靈可以免疫元力攻擊,只有元神攻擊才對它有些威力,但是找遍九州又能有幾個人會使用元神攻擊的。
何況凡是能成型的怨靈,無一不吸收了千萬人的怨氣,就算是五境強者使用元神攻擊也不能將其殺死。
眼見怨靈已經快貼上身子,年輕男子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心中驚懼到了極點。
因為完全是由怨氣形成,怨靈的攻擊手段亦和怨氣有關。
一旦沒怨靈附身,就會勾動人心底最難堪的所有回憶,讓人心頭怨恨的情緒蓋過一切,成為被怨恨支配的行屍走肉,最終化作怨靈的養料。
年輕男子掃了紫衣女子一眼,心中大哀,他寧願被一劍砍死,也不願在她面前變成那個可怕的樣子。
一縷白光射來,在怨靈和年輕男子撞到一起的前一瞬打進怨靈的體內。
嗚嗚的鬼哭陡然變得淒厲,怨靈體內冒起濃烈的白煙,呼吸之間就消散於天地。
李陽風松了一口氣,拍了拍年輕男子的肩膀,說道:“大家都小心一點,愈靠近生死泉怨靈愈多,幸好怨靈王都被師尊他們引走,否則我們根本來不到這裡!”
年輕男子轉頭望了紫衣女子一眼,慘白的臉色露出一抹紅暈,低聲道:“是我無能,拖累大師兄了!”
李陽風將陽火珠又數了一遍,笑道:“我們都是同門師兄弟,豈有拖累之說,小師弟莫要害怕就好。”
紫衣女子緊繃的俏臉陡然送下來,輕笑道:“小師弟年紀最小,又沒有幾件寶物護身,當然會害怕了,就是我看著那些東西心裡也害怕!”
小師弟紅著臉小聲道:“師姐,我……我不害怕!”
另一個灰衣男子輕哼一聲,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不住的打量四周。
李陽風看了低下頭去的小師弟一眼,說道:“咱們快些走,一定要趕到生死泉!”
風聲鬼聲更大了。
踩過幾座破敗的大殿,四道黑影同時撲出,同時有兩道火一樣的血光突然閃現,衝向李陽風四人。
這次不僅小師弟臉色狂變,李陽風三人的臉色亦是忽然慘白,紫衣女子尖聲道:“噬血邪光!”
李陽風抖手將四枚陽火珠打出去,狂喝到:“跑!”
喊聲過後,李陽風身形如電一般向前飛掠,竟是奪路便逃。
灰衣男子和紫衣女子聞言想也不想的躥出去,遇見怨靈還能依靠陽火珠抵擋一二,遇見噬血邪光卻完全沒法子抗衡。
小師弟在原地遲疑了一下,就見四個怨靈被陽火珠打的灰飛煙滅,兩道血光卻一個拐彎衝大師兄和二師兄去了,速度要比兩位師兄還要快。
“大師兄、二師兄小心,噬血邪光追你們去了!”
李陽風顧不得回頭望,噬血邪光沒法打,能跑掉就有命留下,跑不掉就要死。
他高聲叫道:“去生死泉,逃掉一個是一個!”
陰冷的感覺從背後傳來,渾身血液似乎都被凍結了,李陽風升高的勢頭忽然停下,在慣性的牽引下一頭撞破殘破的牆壁,跌進還留在幾面牆的腐朽建築中。
噬血邪光緊跟不捨的衝了過去。
紫衣女子倒飛回來,扯著小師弟向前跑,灰衣男子的慘叫聲胡從遠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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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弟慘然道:“二師兄死了!”
同時紫衣女子卻失聲道:“那是什麼?”
小師弟急忙轉頭望去,濃烈的白光從一面殘壁內照出來,那面殘壁似乎就是大師兄跌進去的那一面。
紫衣女子和小師弟對視一眼,同時高呼道:“大師兄……”
“什麼東西……給我滾出去!”
隨著一聲暴喝,紫衣女子就看到本就殘破的牆壁轟然炸開,火一樣燃燒的噬血邪光被白光纏著打出來,快速的變小,直至消失不見。
小師弟的眼睛卻沒有落在噬血邪光上,驚喜的掠上去,叫道:“大師兄,你怎麼樣?”
李陽風狼狽的跌出來,沾地滾了幾個滾,藉著小師弟的力量躍起,顧不得嘴角的鮮血和體內翻騰的氣血,叫道:“我們走,有仙神級的人來了!”
紫衣女子和小師弟大駭,扶起李陽風狂掠而去。
就在這時,一點白芒從身邊飄過,同時亮起一道明亮的白光,將李陽風捲了去。
砰,劍光斜斜刺來,將白光掃開,一人輕哼道:“衣浩特,你都落到這個地步了還想著蠅頭小利,怪不得會被秦樂所辱,沒用的東西!”
“等我傷好之日就是你隕落之時,小兔崽子你給我等著!”
姬玄歌望著衣浩特消失在眼簾中,心頭不由得輕嘆一聲,若是衣浩特再自負一點,那今天就可以將其徹底幹掉了。
可惜衣浩特也是久經磨練的主,雖然一是狼狽卻沒有昏頭,趁著‘聖羽化生訣’還沒有失去威力的時候直接逃了。
“失去一對翅膀恐怕即便不掉落境界也要養傷許多年,等下次再見面還不知道誰更強呢!”
姬玄歌倒也不是非常擔憂,衣浩特這一次被折騰的幾乎死掉,想要養回來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兩位朋友,請問這裡什麼地方?”
姬玄歌收斂心神,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和氣的問道。
小師弟和紫衣女子幾乎屏住了呼吸,能將噬血邪光從體內逼出來的肯定是仙神級人物,呃,聽聲音應該是剛才逃跑的那個人。
眼前的人能將仙神級的人打傷嚇跑,實力肯定也在仙神級以上。
兩人眼中幾乎冒出星星來,仙神級的強者啊,整個中州大陸能有幾個!
姬玄歌皺了皺眉,想起被衣浩特掠走的那個男子,帶著些許歉意道:“方才那人掠走貴友時,我已來不及動手奪回,兩位朋友還是看開些吧。”
小師弟和紫衣女子心中的震撼忽然被悲意代替,滿臉的悲愴之色。
但紫衣女子很快就響起姬玄歌先前的問題,忙將心裡的傷悲掩去,恭敬的道:“前輩,這裡是亂古戰場。”
“前輩?”
姬玄歌心裡一陣古怪,忽然明白對方是懾於他的實力把他當成那些老怪物了。
姬玄歌也不揭破,而是奇怪的問道:“亂古戰場不是號稱中州三大絕域之一嗎,你們幾個怎麼就這般闖了進來?”
不看不知道,姬玄歌仔細察看也嚇了一跳,這女子和男子年齡都不大,只有二十多歲,竟然都是五境初期的修為,這簡直、簡直不可思議啊!
他又回想起方才那個被衣浩特抓起的倒黴鬼,那家夥似乎也沒有百歲,但卻已經是五境中期了。
“靠,這種修煉水平完全可以甩我們秦州幾條大街,差別怎麼這麼大啊?”
姬玄歌想不明白了,同樣是九州分裂出來的地方,為什麼中州的修行就這麼的迅速?
紫衣女子眼中露出哀傷悲憤的神色:“我們是被人追殺不得已才躲進亂古戰場的,原本我們一共七個兄弟姐妹,一路上被敵人殺害三個,又有兩個死在亂古戰場,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姬玄歌瞅了紫衣女子一眼,手掌中金芒一閃,一個撲上來的怨靈淒厲的叫了一聲灰飛煙滅。
“這地方真讓人難受,要殺多少人才會形成這樣大的怨氣和殺機,該死的戰爭!”
姬玄歌望了望頭頂黑壓壓的由縷縷陰魂形成的黑霧雲團,心中第一次對戰爭厭惡起來,亂古戰場乃是上古神戰之地,哪一役九州數十億人族幾乎滅盡,全是被神靈坑殺的,故此留下怨氣永不消逝的亂古戰場。
這些事情都是從金蛟嘴裡撬出來的,當年那條長蟲跟著天武王四處闖蕩,著實知道不少的隱秘。
像亂古戰場,莫說秦州,就連中州也早已沒人知道它的由來,只知是一處大戰後形成的險惡之地,卻沒人知道是那一場大戰留下來的。
姬玄歌說道:“我護你們離開亂古戰場吧,憑你們的本事再走下去必死無疑!”
紫衣女子聞言心動,卻被小師弟扯住衣角,聽他說到:“前輩,我們的師父還在和敵人相爭,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
“哦?”
姬玄歌點了點頭:“尊師重道,兄臺真是讓人心生敬意,不過若要在下說句實話的話,令師對付不了的敵人恐怕你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劍光旋動,裹住一道似火般劇烈燃燒的血光,激戰不休。
姬玄歌心裡一沉,頓覺不妙,一手抓住一人,狂掠而去,十幾道噬血邪光同時閃現,四下裡射向三人原先所在的位置。
肆掠的風捲進口中,將小師弟要說的話給壓了回去,姬玄歌大喝道:“給我指方向!”
紫衣女子撐起護體靈光,艱難的道:“左前方直走,別飛行,上面有行空蟲!”
“行空蟲是什麼東西?”
姬玄歌帶著兩個人,速度卻絲毫不慢,銀蛟雷光劍撐開護住三人的劍網,眾星之盤又在其中建立一個小型的守護。
當然,這個小型的守護只護住姬玄歌一個人,他雖然對這個尊師重道的小師弟很有好感,卻沒有到把救命的東西也分享的地步。
紫衣女子答道:“行空蟲是盤踞在亂古戰場上空的蟲子,他們可以破開空間,行走於空間夾層和空間中,並且能夠撕裂空間進行攻擊,非常的強大和難纏。”
姬玄歌不再問了,這樣逆天的蟲子盤踞在高空中,怪不得沒人敢大刺刺的飛在空中。
不過,他眼睛一亮,方才衣浩特跑路的時候似乎是從空中飛著走的。
亂古戰場的另一個地方,衣浩特臉色難看的踩著地面飛掠,半條手臂不翼而飛。
在紫衣女子的指點下,姬玄歌花費了兩個多時辰後衝到了亂古戰場的出口。
兩山夾出,一條蜿蜒漫長的峽谷從眼前鋪開,入眼處,渾身藍衣,白髮隨風飛舞的男子背對而坐,撐起一個火紅的光幕。
紫衣女子和小師弟同時奔過去,叫道:“師父!”
白髮男子猛然轉過頭來,目光在兩個徒弟身上一閃,陡然落到姬玄歌的身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一張充滿皺紋的臉龐沒有半點光澤,慘白的臉色甚至和衣浩特有的一拼。
“你們……怎麼……回來了?”
紫衣女子和小師弟駭然望著師尊無法認識的容顏,耳邊又想起似曾相識卻不敢置信的嘶啞聲音,原本風流儒雅、音弦如意的師尊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紫衣女子臉色雪白:“師尊……師尊你怎麼了?”
“我問……你們怎麼回來了?”
白髮男子聲音有氣無力,卻充滿憤怒,小師弟大驚,慘然道:“師父,大師兄和三師兄都死了,我和六師姐是被這位前輩救回來的。”
“咳……咳咳……”
白髮男子渾身巨顫,火焰光幕隨之嘩啦破碎,數到人影同時從火焰中衝出來。
“快,那老鬼詭計多端,別讓他再跑了!”
“柳無傷,交出《七絃音典》,饒你不死!”
……
“你們為何要回來啊!”
柳無傷眼中露出悽苦之色,猛地把手一揮,一個紫光閃閃的物什飛到姬玄歌的手中。
姬玄歌一愣,低頭望去,四個金字正好對著眼簾:七絃音典。
禍水東引!
一瞬間姬玄歌就猜到了事情最陰暗的一面,當然八成也是最準確的一面。
這些人既是追著《七絃音典》來的,第一目標當然是《七絃音典》這本書,如今這個叫柳無傷的已經變成這個快死的模樣,只要他手上沒有《七絃音典》誰還會在乎他。
這東西就是一燙手山芋啊!
不過姬玄歌目光一掃,安然若素的將《七絃音典》翻開,不知名材料作為載體,一段段充滿韻律的文字,還有許多鬼畫符。
總體來說,真心不大看不懂!
“柳先生,我才將你兩個徒弟就出來,你禍水東引這一招總不該用到我身上吧?”
姬玄歌邊看便向柳無傷不滿的抱怨,一點沒有把其餘人放在眼裡的姿態立即惹怒了來人。
“小子,我奉勸你最好將《七絃音典》放下來,否則動起手來我們可不會因為你年輕就手下留情!”
柳無傷咳了一聲:“小……兄弟說笑了,你救了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徒弟,咳咳……《七絃音典》全當他們的謝禮了……咳咳……”
連聲咳嗽中雪白的臉龐湧起不正常的紅色,顯得更加難看。
姬玄歌心中升起不好意思的感覺,隨即就失笑不已,這老頭看似落到這種遲暮地步,但要說只是單純的將《七絃音典》當酬禮,鬼都不信。
姬玄歌遺憾的搖了搖頭,順手把《七絃音典》收進綠松戒中,對著說話之人拱手道:“不知閣下是?”
“斷流閣閣主劉步端!”
劉步端是個五短身材的漢子,皮膚黝黑,面留髭鬚,最令人矚目的是他背後一杆長槍,比他的肩頭高出三尺有餘。
“此人神氣內蘊,脾氣雖然暴躁,但是戰鬥起來卻是韌性十足,這些人中可能還以他最為難纏。”
姬玄歌輕笑道:“這年頭出來混第一要有實力,第二還是要有實力,你們打得過我直接將《七絃音典》拿走便是。而若是打不過我,莫說你們這些搶東西,就是柳先生想要在要回去也不成。”
“好膽!”
劉步端大怒,背後長槍忽的來到手中,槍尖疾振,一道大河澎湃激盪,滾滾流出。
“攻擊之中夾雜著水流激盪而下、沛然莫御的味道,還有水行元氣夾雜其中,似乎不是單純的武技。”
姬玄歌手掌一擺握住銀蛟雷光劍,渾身氣勢暴漲,長劍不度不閃,閃電般點中劉步端的長槍。
譁啦啦的水流激盪,被劍氣撕開一道口子,分別向兩旁散開,劍光忽起,如龍如蛇,逆流而上,沿著長槍斬向劉步端,鋒芒畢露。
劉步端臉色一變,雙手一撥,長槍忽的以中心為原點極速旋轉,就像是滔滔浪潮猛地在海眼形成漩渦,巨大的吸力引著銀蛟雷光劍向別處移動。
“有意思!”
姬玄歌已經試出來藉助外丹後自己的力量並不弱於劉步端這個六境丹成的強者,心中不由得大定,手掌微動,銀蛟雷光劍的劍光忽然暴漲,破開漩渦的引力,直取劉步端的咽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