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繪有紅色龍頭,非常具有象徵性的白傘展現在驚愕的眾人面前。
早已見過大風大浪和死人無數的人們,此刻紛紛不約而同的屏息,後退。
那雪發,灰銀眸的女子從他們身邊款款走過,所過之處無一不瀰漫著一股雪的寒冷。
原本在擁擠的大堂裡扯高氣揚的達官顯貴,富商大賈,如今寧可更擠點,也要離女子三尺遠。
他們雖然不是皇帝,但是多年的摸爬滾打讓他們對於死的預兆最為敏感。
此刻人群左右各讓三尺,一條六尺寬的通道就這麼讓了出來。
雪臣女右手持滕龍,左持喪傘,刀鋒朝下,在地上緩緩磨出一道火花。
精鐵與地面發出的摩擦聲已經是要割斷人的心脈,而銀色的劍身緩蔓上一層白霜,更是讓人屍骨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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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動用了寒術的她——雪臣女,透過察覺每個人的熱度,能感受到埋伏在每一層的殺氣和特殊的氣息。
她走過的人群後面,突然有一個男人高喊道“雪臣女!她是雪臣女!”
寂靜的人群聽到這個名字突然沸騰起來。對於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人們除了恐懼,更多的說想要與之結交,攀上關係。
但無論是哪種想法,此刻都沒有人敢擋在女子面前。畢竟,滕龍已被拔出,若想一死,請自便。
轉眼之間,雪臣女已至第二樓口。銀眸看著橫廊的黑影,劍鋒緩緩抬起,直指著對面,眼神沒有波動,紅唇沒有話語。
迎面而來的割喉般的殺氣,讓從出生就與死人為伴的黑影們那顆死寂的心,忽然有了波動。
心臟中那像是激動,也像是恐懼的萬般感受,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去探究那是什麼感情。
他們是殺手,是死士,活人不配與之結交。他們只尊敬同樣刀劍舔血的人,因為他們都明白“死”字的真諦。
現在,他們從女子身上感受到了那同類的氣息。
黑影們的眼睛與女子對視,不約而同的都緩緩挪步,擺好姿態,每一個人奪命的武器都已經準備好了。
花瓣剛從枝頭落下,刀光晃,劍影疊,無數的屍體便倒下。
但是無論死去多少人,活著站在最後的,永遠都只是那銀髮女子一個人。
花瓣落入寒潭泛起漣漪時,她已經屠殺完最後一人。
最後一個黑影躺在地上,他看著那雙含著雪水的銀眸,頗為安詳的閉上了眼。
底下的人群中那些舞姬美女看見戰鬥結束,從各處水湧而出,不約而同的從各自腰間、袖中拿出一瓶瓷骨玉瓶。
粉面含笑,雙頰微紅,每個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出這風頭。每個人都帶著嬌羞拔開了瓶塞,緩緩將玉瓶中白色的水倒在屍體上。
屍體被落下的水刺激到,彷彿烤爐上的肉“呲——!呲——!”的響著。
不多時,那無數具屍體便化為一灘灘白色泥漿四處橫流、交融。一旁的侍女丫鬟同樣含笑,手腳麻利的拿來細布,將地面擦拭乾淨後,這才退下。
一柱香的時間,整個聲色處恢復如舊,彷彿剛剛發生在人眼皮下慘絕人寰的屠戮僅是一場夢。
在場的男人在又一次擁抱美姬,品賞美食、歌舞時,心中是百感交集。
因為他們明白了,自己懷中的玫瑰是毒的,這裡的歌舞是會上癮的。
明白這些道理的同時,他們也明白了少司不良的可怕。畢竟,能教出如此些下屬的女子,又會是何善良之輩。
雪發女子和那把弔喪一樣慘白的傘,終於出現在了何千歲與少司不良兩人的眼前。
傘面盤踞的紅龍,陪著傘上新繪現的紅蓮,大有霸道天下之意。
何千歲:“雪臣。”
她看著臉上沾著血汙,一副處變不驚模樣的雪發女子,語氣低緩的問道:“你今夜殺了幾人?”
雪臣女:“不多,足十九人。”
雪臣女將手中的滕龍收回,傘骨合攏後,伸手遞給何千歲一塊像是布一樣的東西。
“除了那老小子派去監視白起自殺的密鳥,還有這裡藏在暗處十九只老鼠”
何千歲看著遞過來的東西,用護甲輕輕挑起。目光觸及那塊巴掌大的人皮和皮上烙印時,突然一冷。
黑色的鬼臉刺青……九界中鬼界特有的標誌。
“你覺得會是鬼界派來的人?”何千歲將人皮扔在一旁,接過少司不良遞過娟布,擦拭完自己的金護甲後,端起煙槍問
少司不良沉吟片刻,“不好說,畢竟鬼界四大公厭魑,絳陰樓,以及無常黑魍白魎一直都在妨礙我們。”
另一邊,雪臣女舉著傘神情淡漠的看著何千歲道“要我去殺了他們嗎?”
“雪臣,殺人並不能得到妾身想要的,沒有利益,也沒法讓妾身覺得有趣的屠殺,我從不會做。”
何千歲拒絕了雪臣女的提議,她屹立再少司不良剛剛坐著的那扇敞開的紫玉檀木窗旁,目光遠望著對面樓下的來來往往的人們。
她抿了一口煙槍,輕輕外吐出一口煙說道
“鬼門獄已經收拾好準備搬遷到這裡和不良的聲色處匯合,你在江南的菩提坊本部要搬嗎?”
“不需要搬,何千——這是你的東西嗎?”雪臣女聞言斬釘截鐵的拒絕了何千歲的提議,沒有再這個問題過多糾纏
她說著伸手,舉起自己拎著的小木人
“放開我,你這個妖精!”公輸自覺掙扎著罵道,少司不良看見雪臣女面上似有不悅,挑眉,伸出手接過那小人兒。
“她可不是妖精”,少司不良一邊笑著伸手,一邊說道“她是雪山所化,準確說起來我才算是個妖精。”
然後公輸自覺又被少司不良從雪臣女手中拎到了桌上。一旁,只見雪臣女不悅的皺眉,雪眸冷冷的看著少司不良。
而少司不良卻不以為然的反眼看過去問道“來這麼晚,你又迷路了?”
雪臣女聽後冷冷反駁道“我晚……與你有什麼關係?”
“哎呦!”少司不良聞言故作驚訝,掩手豔笑道“也是,誰知道天下第一的雪臣女竟然是個路痴啊——!
要讓那些死人知道,你殺人完全是因為下雨天迷路回不了菩提坊和鬼門獄,從而控制不住自己的癮
情不自禁的就殺乾淨了當場人,那他們死得有多可憐啊?”
公輸自覺聽完少司不良的話後,忍不住笑起來。然後雪臣女一個眼神過去後,公輸自覺就被凍成了冰娃娃。
公輸自覺被凍住後,又被少司不良好心的解凍。一波三折後,這個曾經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奮起的了。
他閉眼縮頭,直罵道“你們三個竟然這麼對我這個公輸家的繼承人,你們一定一定……”
說了半天後,公輸自覺發現自己詞窮了。於是它皺著一張苦臉,沉悶的任少司不良如何晃,也沒有反應。
“嘎啊——嘎啊!”
這時,屋外樓頂口上的幾聲嘶啞鳥叫,硬生生的塞進了人心裡,使人不由得抬眼望去。
只見那圓樓上盤旋的四五只鳥影悽慘的鳴叫著,像是呼喚什麼一樣。
從空中紛紛揚揚落下的黃金帶黑的翎羽,慢慢落入一隻嬌貴白玉的手。
何千歲接住那羽毛,看著那羽毛,眼前緩緩浮現出一個人影。
她對著一旁鬧的不亦樂乎幾人道:“妾身要見個故人,你們不必跟來”說著,還未等幾人反映,她便化為萬千蝴蝶從視窗飛出,隨著高樓盤旋飛出樓頂
盤旋而上碧霄的血紅蝶流,引的下面人又是一片唏噓。
雪臣女目送何千歲離去後,視線移到逗弄公輸自覺的少司不良上。而少司不良察覺到那視線,也緩緩抬身回望去。
與此同時,一隻白狐從剛剛的掛畫裡大搖大擺的走出,圍著少司不良邁步。
狐狸眯著碧色的眼睛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後,順著那少司不良細膩的腳邊蹭了一圈,才不情不願的從少司不良手中將仍然鬱悶的公輸自覺叼走。
“怎麼了?”目送狐狸離開後,少司不良正過身皺眉問
“我在城外時……”雪臣女直勾勾的看著少司不良說道:“感受到了微弱的天帝的氣息,從玉界傳來”
“真稀奇,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訴何千?”少司不良用驚訝的眼神看了一眼雪臣女,見雪臣女沒有回話,於是也沉思起來
半晌,她搖扇道“……過了千年都沒動靜,那老不死的居然還活著,當年何千用滕龍親自砍下的那一刀,竟然都沒有要走他的命。”
“封神之戰——會再次降臨嗎?”,雪臣女突然問道的一句話讓少司不良一瞬間瞳孔放大,那蠱惑人心的臉上一直保持的笑意消失了。
“不良”雪臣女忽然叫到少司不良的名字,那雙銀眸看著少司不良森林一般的眼睛
兩個人無聲的對視著,許久雪臣女說道:“如果因為你所求之物何千歲出了什麼事,哪怕是一根頭髮,就算是你,我……都不會放過你。”
“……吶,雪臣啊,你知道這整個聲色處的佈局嗎?”少司不良看著面前女子,突然扯開話題問道
鬼門獄的菩提館和鬼門獄都皆依“回”字建設,但唯獨聲色處不同。
這裡“回”字,中心多了一座人能登上的陸臺,於是“回”便成了“囚”字。
“囚”同“求”,心之所“求”即是心之所“囚”。
鬼門獄的每個人都是這樣,為所囚者而來,或為所求而來。
少司不良:“我為了我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這也是何千歲所清楚的
別看你我跟隨她多年,即便如此她的底牌也沒有亮出過,能殺死何千歲的,天地間只有何千歲自己
雪臣女,我心有所求才在此,你呢?你看起來不像是個有渴求的人
就像你殺人的毒癮,舉世無雙的第一刀姬——雪臣女,你不可能沒有辦法戒掉殺人之癮
只是你不戒而已,因為你找不到,也沒有理由戒掉
有時候我覺得,你在這裡像個囚犯,你被你失去的一些記憶囚禁,這滕龍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心有所囚。”
少司不良說完向雪臣女走來,羽扇微晃,兩個人肩膀相蹭。
她從雪臣女旁緩緩走過,只留下一襲窈窕的背影與雪臣女挺直的背影遙遙對視。
“……”雪臣女聽少司不良的話後,猛然攥緊了手中的傘柄,眉目淡然,整個人散發著寒氣
半晌,她緩緩說道“所以我才討厭少司不良啊”
雪臣女的聲音從傘下才剛傳來,轉眼屋子便已空無一人。
鬼門獄,外司部菩提館主——雪臣女不喜聲色處掌櫃——少司不良,人人皆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