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您有三個女兒和女婿麼？”就在洛川失神間，北魚已經開始行動，她雙手抓著牢欄，傾前身體，雙眸閃亮地盯著一個看上去約摸有八十來歲的老嫗，問詢著。
那被北魚盯著的老婦人，雙眸呆滯，看向北魚，隨後又低下頭去，伸手摳著自己身上的蝨子，並不答腔，然而，再抓到一隻蝨子之時，那黃色的眼珠子卻是一亮，隨後熟練地將蝨子放進嘴裡，一咬，輕聲的脆響。
北魚急了，以為老婦人耳朵不好，又稍提高聲音問：“老人家，您有三個女兒麼？”
老婦人再度抬起頭來，眸光茫然地看著北魚，似乎聽不懂北魚的話。
在北魚與老婦人說話間，洛川已經給獄卒塞了銀子。
北魚見老婦人雙眸呆滯無光，急了，再度提高聲音大喊。倒是旁邊一個稍年輕一些的婦人湊到牢欄邊，向北魚解釋道：“姑娘，這老人家進來已經很久了，聽那獄卒說，她兒子全部去大漠戰死了，是偷了攤販的饅頭才被抓進牢裡來的。”
“只是偷了饅頭就被關進縣牢？”北魚驚訝地張大了嘴。偷饅頭，一個如此年邁的老嫗，只是因為肚子餓走投無路而偷了個饅頭就被關進牢裡，這是多麼令人髮指之事？人類有個詞叫什麼來著？草菅人命，對，就是這個詞。
她又想起去夜郎的路上，洛安一路上笑著跟她講解九洲國之事：二十年前，九洲大陸由五個國家組成，分別由臨安國、南孟國、亞圖國、北丹國、夜郎國組成。那個時候，戰亂不斷，百姓民不聊生，天災，加上人禍，百姓甘不堪言。又遇竹劍南與薛東籬兩大惡魔前後掀起江湖腥風血雨。加之妖精結界大開，竹劍南與薛東籬皆想要藉助結界大開之契機一統六界。在九洲盟主洛中庭與天樂宮主薛天樂率幾大世家及九洲盟眾合力之下，才最終滅了兩大惡魔，從此一統九洲。
然而，九洲一統以後，洛中庭並沒有自立為王，而是將皇位傳給了當時九洲盟的副盟主蹇昊，自己帶著夫人重建天樂宮，過起了逍遙自在的生活。那個時候，蹇昊一腔熱血，信誓旦旦，誓要讓九洲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哪知，僅僅五年的時間，國庫有了餘糧，蹇昊便忘了初衷。
人類，大抵便是如此吧？又有幾個人能忘記自己出發時說過的話呢？
九洲國一統以後，為了便於管理，又在夜郎、南孟、北丹、亞圖四個區域任命了蕃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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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王的任命，首先是從九洲盟的左右使及東南西北六大使中選取，然而，除了北使南宮瑜接任了任命，前往北丹做了草原上的蕃王以外，其他五使皆藉機得到了封賞隱退了。
既是天下一統，百姓雖被苛政壓榨得直不起腰來，但何來大漠戰事呢？
北魚不理解地抬起頭來，看向正一臉冰冷深沉的洛川。
洛川腑頭看一眼北魚，道：“皇上狼子野心，一心籌備與海天大陸的戰事。微服帶著一些死士前往海天大陸轉了一圈，發現海天大陸比起九洲大陸物產實在要富饒得多，便想要一舉奪下海天大陸。然而，奪取一個大陸又要籌備海戰，訓練海軍，自然需要更多的銀子。為此，皇上在半年前又加重了各蕃賦稅的徵收。北丹原本便是草原之地，地廣人稀，加之今年乾旱，蕃王南宮瑜不滿苛政，訓練了一支草原鐵騎軍，改北丹蕃為大漠國，自立為王。因為反苛政，做著順應民心之事，倒是得到了北丹百姓的一致擁護。皇上讓鎮遠大將軍帶十萬兵馬圍剿北丹，不過並未取得喜人成績。想來，這老人家的兒子，便是死在了北丹吧。”
“原來如此！”北魚秀眉緊鎖。沒想到，人間竟如此荒涼。掠奪，殺戮，人性抿滅！
洛川看一眼北魚，看這個女子為了一個婦人而著急，心裡，卻是一動。或許，救一人，並不能改變九洲，然而，那份救人的心，卻是那般感人！
他再深看北魚一眼，亦是跟著北魚一起，蹲身在牢門前，隔著木欄，問詢著，打聽著。
此時，天樂宮南院某廂房的窗前，一隻周身火紅的鸛鳥撲騰著翅膀飛了出去。凌霜兒站在床前仰望著天空，高喊著：“紅紅，飛得遠些，覓食之時切莫誤食了有孕的母魚。”
半柱香以後。
雲錦趕往天樂宮診室方向。見到正悠閒坐在秋千架上喝茶的天樂之時，她傾身往前，一臉沉重拱手奏報：“宮主，凌霜兒的獸寵紅鸛第四次飛出去了。前三次，皆非重要之事，這一次，卻關係到二少爺。”
“川兒使用空間卷軸之事，被發現了？”天樂手捧茶杯，舉止優雅，微抬起頭來。
“是。”雲錦點頭，心頭微舒一口氣，看宮主如此淡定，想來宮主早已知情了。
“嗯，知道了。凌霜兒與蹇心住進天樂宮，原本就是為了打聽天樂宮之事，天樂宮本就沒有什麼秘密，日後不用再擷取她們送出去的訊息。倒是那北魚，我很喜歡，以後她每天的行蹤，你都來向我彙報。”天樂十分淡定的神情讓雲錦一陣心安。
雲錦點頭稱是，身影一閃，化作一抹青煙離開了。
雲錦走了以後，天樂低嘆了一聲，抬頭看向正倚在秋千架旁看書的洛中庭，道：“田蓮的第四個孩子，又沒有保住！”
洛中庭卻是十分淡定，合上書卷，走到天樂面前坐下，伸手將天樂的手握在手心裡，安慰道：“皇室本就如此。前朝爾虞我詐，後宮爭鋒吃醋。自古就不得安寧。雖然九洲一統之時進行了改制，改後宮佳麗三千為三百。然而，三百個女人，也足以掀起腥風血雨了。後宮女人，若要自保，要麼聰明絕頂，要麼，心狠手辣。諸葛田蓮到底是心善了些。”
“是啊！”天樂點了點頭。人生在世，有幾個人可以真正為自己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