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明初始覺得那略微低沉的聲音有些耳熟，想了一會，突然愣了一下。
那種一貫冷冰冰又不怒自威的聲音，不就是自己個兒那個神仙老爹的麼？！
那二人還在說話，但是無明緊張地已經沒了細聽的心思。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幾步，隔著樹叢和前面遮掩的大石頭，無明朝那邊探出腦袋。
玉冠仙衣，容貌英俊無匹。繡著繁複紋樣的華貴袍服，總是那麼一絲不苟，纖塵不染。額上一點硃砂掌門印記，永遠緊抿著的唇，淡漠清冷的眼神。竟果真是青冥上仙夢華陽！
無明看著正好面對她這個方向站著的夢華陽，覺得他完全沒有變化。這是自從她從青冥仙山上下來，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他。雖然在仙劍大會上她也見過他，但是只是遠遠的一瞥，連那日他是何表情都沒看到。她甚至都不敢確定那次他是不是看到她了。
也是，是他女兒的這個身份之前，她首先是前魔界宮主生的孩子，是仙界人人視為災星禍患的孽胎……恐怕也是他人生的汙點吧？
可是時隔十二年之久，無明再次見到他，心裡還是起了不小的波動。
也許是因為他畢竟是這個身體的親生父親吧，自己又總是想念自己的親人，所以見到他便總是有一種自己也說不清的感覺，親切敬畏又帶著些憧憬。就跟她對那個世界自己的父親一樣。若是真的無明，她應該也是希望能夠得到父親的寵愛關心的吧？
無明如此想著，心裡又生出些許黯然。
“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聽到那個有著笛音般清亮嗓音的男子如此說，藏著的無明心中一緊。自己被發現了？腳下卻完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鴕鳥的想，那人一定是在跟夢華陽說話，不是和她。只要自己藏好不動，就不會被發現的。
“不要躲了，出來。”
見藏著的人一直沒動靜，這次開口的換成華陽上仙了。
聽到夢華陽的聲音，無明下意識地就站了起來，這下是真的完全暴露在兩人視線之下了。無明站起來就立馬後悔了，暗罵自己沒出息。一定是在青冥山上被夢華陽給罰習慣了，一聽到他的話，就立馬條件反射地乖乖照著他的話做事。
硬著頭皮，踩著小碎步，不情不願地走了好一會才磨蹭到兩人面前。
跟夢華陽面對面站著的人此刻也轉過身來，無明這才看清那人容貌。那人一身看起來很是莊重華麗的青色袍服，身材魁偉，站在夢華陽身邊，比夢華陽還要略微高出一些。亦是容貌俊美，不過劍眉星目，再加上眼中不自覺透露出來的霸氣，很有些粗獷豪氣，跟他清亮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搭調。
此時那人正眼中帶著些興味地打量著無明，無明在他看過來時就急忙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在夢華陽身前兩三米的地方停下，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
“掌門師尊。”
無明彎著腰等著夢華陽發話，可是對方卻遲遲沒動靜。無明腰彎的都有些僵了，才聽到頭頂上飄來那熟悉的冷淡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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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已經是歸雲山弟子，怎能如此稱呼我？”
還真是撇的清楚啊。以前不讓她叫他父親，現在連稱呼一聲掌門都不行了……自己在這人心中果然一直是個棘手的累贅吧？
無明嘴角苦澀地扯了扯，露出一抹苦笑。反正低著頭，也不怕別人看見。
“那請問無明該如何稱呼您呢？上仙大人？”
無明覺得嘴中發苦，連帶著說出的話都帶著些苦味，不自覺地露出些尖刺。
面前的少女居然敢用如此大不敬地語調跟華陽上仙說話，這讓一旁的男子不由多看了無明兩眼。敢這個樣子跟夢華陽這大冰塊說話的，恐怕這還是他見過的第一個。
更讓他驚奇的是，夢華陽接下來的話。
“你可以叫我父親。”
夢華陽的話讓無明一驚，訝異地抬起臉看向他。正對上夢華陽淡漠清冷的眼眸。只是此刻那望著她的眼睛裡，似乎多了抹溫柔之色。
夢華陽的反應讓無明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他看她的眼神更是讓她驚得猶如看到了太陽從西面升起了。當下收了故作的恭敬有禮，面上顯出幾分慍怒。
“上仙還是不要妄認親戚的好，無明自認高攀不上。”
夢華陽看著無明突然變得氣惱的臉，斂下的眼瞼遮去了眼中一閃而逝的黯然。
無明不等他再開口，率先下逐客令：“家師還在閉關中，若是兩位來此訪友，恐怕空跑一趟了。若是有急事的話，還請去峰下找掌門師尊或者顧世尊，若是無事，這峰下的景色也比這峰上的美上許多，還請兩位移步他處觀賞。”
無明的話換來一片靜寂。
“還真是膽大的丫頭。”
一直站在一旁看戲的男子突然出聲，語氣中帶著些笑意。
本以為兩人會因為她的話而氣的甩袖而去，可是現在兩人似乎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都站在那裡盯著她看。那青衣男子是一臉好奇又似乎覺得很有趣地上下打量她，而夢華陽則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或者說是他看誰都面無表情。
無明被兩人的視線擾的煩躁不堪，既然攆不走，那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無明還有事，恕不相陪了。”
“等等。”
無明剛轉身，就被夢華陽的話定在了原地。
“不知上仙還有何賜教？”
夢華陽看著無明一臉的敵意和不耐，不由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總是如此溫柔。他怎會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以為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樣子將他趕走就能撇開跟他的關係了？現在仙門之中誰還不知道她是他的女兒？就是真的能夠撇清，他也決不允許。這孩子真是想得太簡單了些。
天真，善良，心思簡單，總是用好的心思去推想別人，總是對人輕信。這麼多年了，還是一點都沒變，總是讓人放不下心。可是這也正是她的可愛之處。
“我有事找你。”
無明有些意外，看了夢華陽一眼，最後還是引著二人去了崇天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