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至的幸福，像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兒，將無明砸的暈頭轉向，神志不清。甚至覺得自己現在是在夢中，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夢一場。
不，這不是夢。這裡不是那永遠見不到陽光的黑暗冰牢，也沒有那刺骨的寒冷，鋒利的刑具，以及那讓人不辨日夜，彷彿無邊無盡的孤寂。
頭頂真切的鼻息，周身包裹著自己的暖意，鼻端聞到的淺淡香氣，擁著自己的那雙有力臂膀……這一切都很真實。
在那崑崙山下的冰牢裡的日夜，尤歷歷在目。在那裡，就是連做夢都是件極奢侈的事情。在那裡，她從來沒有做過美夢，也從來沒有夢到過師父……
不是她不想，是因為她不敢……
“你也喜歡我不是嗎？一直陪在我身邊……”
頭頂上感受到些許重力，無明可以想象到，此時雪無塵將下巴靠在自己頭頂的模樣。聽著耳邊滿含溫柔的聲音，無明一時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好？”
語調輕緩，如微風拂面，琴聲過耳，讓人迷醉。
雖是詢問，雪無塵卻並不急著催促懷裡的人回答，而是閉著眼睛感受著將自己心愛之人擁在懷中的那份安心與滿足。
良久，一直沒有什麼反應，安靜地趴在雪無塵懷中的無明突然跳起來，那慌亂模樣，很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貓咪般。緊緊抓著雪無塵的衣襟，指節捏得發白，似乎還微微帶著幾分顫抖。
“你想起來了是不是？！師父，你想起來了是不是？！”
看著無明一臉緊張的模樣，也不知她是因為高興還是害怕。雪無塵雖有些不解，也只當她是緊張他。在他逐漸憶起的那些模糊片段裡面，她總是在為著他而忙前忙後的。為他除塵浣衣，為他煮茶做羹。那些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雖然不完整，卻也已經拼湊出了一個暗愛慕著他，默默守在他身邊，卻小心翼翼地始終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純真少女。
她怕他記起嗎？怕他記起什麼？
雪無塵記得似乎有一次她不知為何突然親了他，之後她卻傷心的像是被人拋棄了一般。記憶中她傷心落淚的模樣，讓他心疼。那張滿是淚痕的臉，以及那絕望而又悲傷的眼神，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裡。像是深深地傷疤，即使好了，再次看到，還是會立即想起當日的疼。他再也不想看到她那個模樣了。
難道是因為那次的事情，而他欲將她趕離自己身邊？
似乎也不對。雖然他想不起來那部分的記憶了，但是他很清楚，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是喜歡著這孩子的。
百思不得其解，再看無明的反應，果然是害怕和擔憂的模樣。她確實是害怕他想起往事。
他近日已經找到了讓記憶恢復的方法……也罷，那部分記憶總會隨著時間一點點慢慢恢復的，那些他不能太確定的事情自然就懶得管了。現在他唯一確定的事情是，他不想讓她離開自己。一點都不想。
為了讓這傻丫頭安心，記憶逐漸恢復的事情，還是不要告訴她了吧。
打定了主意，雪無塵伸手揉揉她額前軟發，安撫道：“還沒有。明兒不必擔心為師，就是真的想不起來，也沒什麼的。”為了她，若是有必要，即使是想起來，他也可以再忘記。
無明一直仰著頭，緊張地等著雪無塵回答。此刻有了答案，無明也沒有像平常一樣，迅速地低下頭避開與雪無塵交匯的視線。這次她就那麼定定地注視著他。雪無塵也回視著她，一向若冰潭雪湖的眼眸裡，此刻已是滿眼柔情，讓人與之相觸的瞬間，有剎那冰消雪融，春暖花開之感。
無明看著面前的人，看著看著，視線越來越模糊。眼淚忍不住地冒出來。就在淚水將要決堤的時刻，她猛然撲進雪無塵懷裡，哽咽失聲。
雙手緊緊地抓著雪無塵的衣襟，將臉深深地埋進他的懷裡。隨著小聲啜泣，伴著眼淚流出的，還有她在等待著自己那朵花開的所有委屈和寂寞。那些自己獨自痛苦著的夜晚，終於在這麼久之後告一段落。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感情，今天終於得見天日。那些相思戀慕再無需顧忌，今天以後終於可以大膽的對自己所愛之人言說……
任由無明伏在他懷中哭泣。心疼，也知道有時候哭也是一種放鬆。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委屈苦楚。這在世俗禮教中會被認為悖德不倫的感情，會讓這孩子承受多少痛苦和壓力。
看著懷中輕聲哽咽著的小人兒，雪無塵有種想要將她揉進身體，藏進自己心裡最柔軟最安全的地方的想法。
“我們就一直住在這裡好嗎……”良久，還不時會哽咽兩聲的無明小聲同雪無塵商量，“就一直呆在這裡……哪裡都不去，好嗎……”
寵溺地給她撫背順氣，聲音裡是無明從未聽過的溫柔：“好。”
無明還未來得及歡喜，突然靠著他的身體就感覺一輕，自己一下就被雪無塵輕鬆地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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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無明哭的沒了力氣，雪無塵想起記憶深處裡的一幕，突然心血來潮，嘴角揚起，伸手將無明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胳膊上。就這樣像無明還是小娃娃時，自己唯一一次抱起無明時那樣，帶著她緩慢地往回走。
無明被雪無塵這突然的動作驚了一跳，下一刻明白了他的意圖，便紅著臉，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
這種抱著小孩子一樣的姿勢，雖然讓她覺得臉紅心跳，又有些哭笑不得，但是這樣就不用在此刻直接面對師父，倒是蠻合她心意的。她的眼睛都哭的腫起來了，可不想讓師父看到她小桃子一樣的眼睛和一臉眼淚鼻水的狼狽模樣。
或許，這其實是師父體貼她的舉動？不管怎樣，無明此刻都感覺自己幸福的飄飄然了。
原來師父也是愛她的啊！是不是像她愛他一樣的愛著？是不是也跟她一樣，想要永遠永遠地跟他在一起？
無明埋在雪無塵肩膀上，頂著兩隻紅腫的桃子眼，亂沒形象的傻笑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