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雲搖搖晃晃地醒過來。
還沒睜開眼鏡，腦袋就傳來陣陣鈍痛, 緊接著, 脖子、肩膀, 後背、手腳, 沒有一處不疼的。
她倏地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 簡直和沒睜開眼睛一樣。
程曉雲一慌，緊接著, 車子又搖晃了一下, 她才發現面前有塊布遮住了光線, 車子一搖晃, 布抖動了一下，勉強透了點兒光進來。
手腳被捆綁著，整個人被困在一個狹窄的狹小空間內，更讓她驚恐的是, 她嘴裡竟然還塞了團東西。
那東西塞滿了她的口腔, 下半張臉被撐得厲害，別說動嘴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程曉雲勉強蠕動了一下舌頭, 用舌尖頂了頂嘴巴裡的東西。
觸感上來說, 疑似是一塊布料。
程曉雲用舌頭頂了頂，布料紋絲未動。
這東西塞進她嘴裡有一會兒時間，一大團東西把嘴巴塞得滿滿的，不僅口腔內乾燥擠壓, 下顎和嘴唇都痛的不得了，程曉雲稍微一用力，下半張臉就陣陣鈍痛，別說呼救了，連哼哼聲都發不出幾句，偏偏她手腳被束縛著，連手指都被膠布粘在一起，根本沒辦法協助嘴巴把布料弄出來。
不過好在她人醒來了，口腔內開始分泌口水，有液體的潤澤，口腔內稍稍沒那麼幹痛一些，程曉雲一邊努力用舌頭頂那個布，一邊用手腳觸控四周。
她似乎被關在了個竹編的框框內，竹子雖然充滿韌性，但憑她現在的情況，根本沒辦法弄破，程曉雲便努力坐直身體，用腦袋頂上方的框蓋。
蓋子上似乎壓了極為沉重的東西，憑程曉雲脊背和脖子那點兒力氣，頂了半天，一絲撼動都沒有。
四周一片混黑，唯有車子不斷行駛的聲音，伴隨著風聲一起呼嘯。
被關在狹窄的地方動彈不得，手腳被舒服，嘴巴也無法發出一絲聲音，剛醒來的那點兒衝勁逐漸消失，程曉雲縮成一團，心裡的恐懼逐漸騰昇起來，而且越想越怕，眼淚不自覺就流了出來。
本來她就呼吸困難，眼淚一流，鼻子更是塞得厲害，嘴巴無法呼吸的情況下，程曉雲幾乎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她趕緊硬生生將眼淚憋回去，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從跟著老人走進巷子起，程曉雲就隱隱察覺了不對，心中有了逃跑的念頭，然而為時已晚，那地方早就有人設了埋伏，大晚上的，四周一片漆黑，程曉雲一個普通女高中生，一對一和人打都不一定能打贏，更何況面對那些男人，幾乎連反擊都來不及，程曉雲就直接被打昏過去。
現在回想起來，被打倒的時候，她其實還殘存一點兒意識，那群人把她拖進了一棟房子，之後又把她綁起來換了好幾個地方，只是她當時意識不太清楚，現在除了自己被綁著的感覺外，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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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也是在這之後，那群人不放心，才把她的嘴巴堵起來的。
竹筐外有東西擋住了視野，程曉雲看不到外界的情況，考慮到她現在的姿勢，還有頭頂著的東西，應該不至於在後備箱裡，那就是在車子之中了？
想到很可能自己的頭頂，或者身旁就是綁架自己的人，程曉雲寒毛直豎，半晌都不敢動彈，深怕自己剛才踹竹筐的舉動引起人的注意。
等了一會兒，也沒有人來檢視她的情況，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程曉雲稍稍放心一些，繼續努力觀察四周的細節。
車子行駛平緩，車速均勻，不太可能在鄉間小道內，應該是在普通的道路中行駛。
程曉雲努力回想著自己能記起的所有車型。
普通的四輪轎車，肯定沒法把她這樣裝下，那麼很大的可能就是在麵包車、小貨車、大卡車……這類的車子裡？
程曉雲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學生，對車子實在是沒什麼瞭解，思來想去，能記起的也就只有這幾種，麵包車的話，其實也裝不下她的，但如果改裝過就不好說了，這種車有好幾扇玻璃，車內的光線充足，眼前這布料晃動間雖然有光線，但卻十分微弱，如果是麵包車，那麼現在就是夜間。
而如果是貨車，她很可能被關在了車後的貨箱裡，貨箱光線比較暗，再加上布料遮擋，夜晚肯定是伸手不見五指，那麼她剛剛看到的光線就證明，現在是白天。
到底是哪一種車呢……
程曉雲猜測著，恨不得那開車的人說上兩句話，讓她判斷一下自己的位置才好。
思考果然有助於注意力轉移，這麼一會兒工夫，程曉雲嘴裡口水分泌了不少，口腔潤滑一些，連帶著呼吸都順暢了不少，嘴唇雖然還是乾裂疼痛，程曉雲還是努力將那團布朝外推去。
沒挪動一分，嘴巴彷彿就撕裂一些，疼得程曉雲直抽氣。
她長這麼大，除了感冒發燒之外，身體最嚴重的傷，不過是偶爾磕碰一下的淤青罷了，現在渾身疼得猶如散架，恨不得就這麼再昏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傳來了一道男人的聲音：“待會兒過了高速別忘了加水，免得車胎給磨爆了。”
這聲音不大，四周又都是車子和風聲，期初程曉雲根本沒注意這道聲音，幾秒後，程曉雲猛地回過神來，說話的人距離她不遠。
恰好這時車子朝右邊拐了個大彎，程曉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旁邊一斜，連帶著整個竹筐都挪動了幾分，那遮擋著竹筐的布料飄了一下，外頭的光線又再一次照進來。
橘色的光線，應該是路燈——是晚上！
這兩綁著人販子的車，竟然堂而皇之地開在了高速公路上！
程曉雲心跳如雷，拼著嘴唇裂開的痛，用力往外一吐。
“嘔”的一聲，那布料終於從程曉雲的嘴裡吐了出去，吐完後，程曉雲趕緊閉緊嘴巴，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能看得到外頭的一絲橘光，又能聽到車裡人說話的聲音，那麼她在一輛改裝車上的機率便很高了。
那兩個人距離她很近，甚至很可能一抬頭，就能從後視鏡裡看到她的竹筐。
程曉雲本能地明白，自己不能讓他們發現她已經醒了。
然而有些晚了，下一刻，程曉雲就聽剛剛說話的那個人，再一次開口了：“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程曉雲呼吸都快屏住了，慌慌張低下頭，忍著噁心，將剛才吐出來的布又咬了回來，然後坐在竹筐裡一動都不敢動。
那個男人問完後，車子一片安靜，程曉雲看不到外界的情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片刻後，車速逐漸慢下來，程曉雲聽到了“滴”地一聲。
在過高速關卡！
程曉雲整個人為之一振，脊背又一次挺起來，冒著被發現醒來的風險，用頭狠狠地頂著竹筐。
然而這一次，她卻頂空了。
布料被悄悄挪開一角，頭頂的蓋子被掀開些許，車外橘色的燈光照進來，程曉雲眯著眼睛抬起頭，入目便是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
程曉雲看著面前這張稚嫩的臉，怔了一下。
那個小男孩顯然也愣住了，看著程曉雲一臉狼狽，滿嘴是血叼著布的模樣，小男孩嘴巴一扁，幾乎立刻就哭出聲。
“哇——唔。”哭聲還沒完全傳出去，一雙手從背後捂住小男孩的嘴。
程曉雲呆呆地看著那雙同樣稚嫩的手，眼看著從小男孩的身後，又冒出了一個小女孩。
程曉雲的視角看過去，小女孩稍稍比小男孩要高一些，年齡看起來差不多大，但小女孩眼中的神色，遠比小男孩的要嚴肅許多。
不等程曉雲從發現兩個小孩子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下一瞬，蓋子被蓋起來，布再一次擋住了程曉雲的視野，同一時刻，車前的男人問道：“怎麼了？”
不等兩個小孩回答，另一道陌生的男聲響了起來：“孩子著急想回家了吧。”
“快到了，繼續吃糖，到家後讓奶奶給你們煮好吃的。”
“祝您一路順風。”
各種對話同時響起，緊接著，車子再一次行駛起來，程曉雲聽到了個孩子的聲音：“謝謝叔叔。”
“唔……”另一道孩子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你們剛誰沒聽叔叔的話亂動了？”男人問道。
“他搶我糖吃，被我打了。”小孩道。
程曉雲分不清是哪個孩子在說話，但考慮到兩個孩子剛才的表現，心中猜測應該是那個女孩子在回答。
男人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車裡又恢復了一片沉默。
程曉雲呆坐在竹筐裡，一面懊悔錯失良機，一面又震驚，除了她，竟然還有兩個小孩！
從二人剛才的表現來看，毫無疑問，這兩個孩子和這兩個男人，也是不熟悉的。
小孩子好哄騙，也許不需要像她這樣捆綁住。
所以……除了女人外，他們連小孩都不放過嗎？
程曉雲剛才醒來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麼害怕，她手腳不受控制地發抖，嘴裡咬著那塊惡臭的布，眼淚因為害怕忍不住流出來，又擔心哭泣發出聲音，趕緊又憋回去，但一想到可怕的未來，又忍不住想哭。
好一會兒，程曉雲才把自己的情緒調節好。
她躲在竹筐裡“昏迷”著，外頭那兩個孩子，可是直面惡人的。
她總不能，比孩子還要怯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