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月光皎潔，送走了孫子明他們的光仔，又回到了店裡喝悶酒。已經想明白了的王中勝，第一次沒有提醒光仔，也只是陪著他借酒銷愁。人有時候糊塗一點，未必是什麼壞事，何況他也覺得孫子明他們這麼做，確實有他們的道理。
光仔他們本質上是軍人，最多是他比較狡黠一些，但根本不是玩政治的料。就象當初孫子明在洛杉磯跟他說的那樣，如果能力與野心不匹配，不但會毀了自己，也會毀了別人。
而孫子明和楊國忠他們不同，他們已經擁有了足夠的財富、聲望，不會把‘共濟會’當成一個牟利工具，而且他們有足夠剋制自己野心的能力。
可是王中勝不想提醒，光仔卻主動扯到這事上。如果他不比別人多長個心眼，他能把刑天社發展到如此規模？他又不是沒去過東北和俄國遠東地區，楊國忠還送了他一套海參崴的別墅，對當地的一些情況說不上瞭如指掌，也能知道個大概。
光仔有把握孫子明和楊國忠不坑他，但沒把握那兩兄弟不坑他手下的兄弟，現在他們走了，這事得找個聰明人搞清楚。他是看著孫子明和楊國忠他們起家的，那些算計太可怕了。
沉吟了良久，王中勝才喝了口冰冷的啤酒，婉轉道：“光哥，明哥他們說的擔心，在我們看來是不存在的，但在他們看來卻是一定會發生的。這是一個角度的問題，我們大家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問題的角度就會不同。”
“把話說清楚！”
王中勝撓了撓頭皮，苦惱道：“光哥，這話說不清楚。就象我上床就能睡得著，你卻枕頭下要放把槍，不是我的膽子比您大，而是我們所處的位置不同。在我們看來，明哥他們財大勢大，什麼都不用怕，什麼事都能搞得掂，但他們自己卻或許是膽戰心驚。
以前我們讀書時，明哥說過一句話，叫什麼來著？
哦，對，政治家永遠是悲觀的！意思是大人物，永遠是把事情往最壞處想，才會有足夠的準備，阻止最壞的事發生。”
心腹手下如此說，光仔對照自己枕頭下的槍，突然笑了起來。自己住在幫會裡，外面常年有人守著，但也要枕頭下放把槍，才能安心睡覺。在自己看來，遠東集團賺的都是乾淨錢，壓根就沒危險，沒想到他們也象自己一樣怕了。
王中勝見光仔笑了，長松了口氣，湊趣道：“光哥，要換成你資產上千億美元，您不怕政府打你的土豪？”
只要不是坑兄弟就好，解開了心結的光仔恢復了平時的從容，潛意識裡也放下心裡的巨石。就象楊國忠說的，他能打下一個雄踞港澳的刑天社，卻沒法子給兄弟們一個前程。如今有人願意接過去，給兄弟們一個前程，未必不是件好事，而且那個接手的人，還是不可能害自己的人。
“哎，金海、中勝，以後我們就跟明哥幹了，幫裡的人你們去安撫。願意留的留，不願意的給個小買賣、或是發遣散費。”
光仔對重新回到孫子明手下沒了牴觸，張金海他們更沒有，滿口答應道：“光哥，你太高看那幫兔崽子了。按照明哥他們給的待遇，那可是一年三萬美元啊！”
是啊，刑天社改組後，那些負責武力的幫眾，哪怕是不再出動，一年也有三萬美元的年薪，誰會不服？還真印證了楊國忠的話——無糧不聚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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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是深冬，魯貴生已經成為了印尼泗水地區的‘華人共濟會’行動組組長，帶領著兩百名原‘刑天社’成員，負責整個泗水地區的華人安全工作，而他的頂頭上司則是王中勝。
處理完一件印尼人圍攻華人超市的事，魯貴生帶著兩手下，回到了共濟會辦公樓。敲開會長辦公室的門，正在稽核入會申請的王中勝，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揉了揉發澀的眼睛，示意他們坐下說話。
“聽說你們去處理衝突了，情況怎麼樣？”
性子還很跳脫的魯貴生，眉開眼笑道：“您放心，那幫印尼猴子都被我們上次打怕了，現在沒人敢跟我們對著幹！我們一去，他們就慫了，都老實地賠禮道歉了。”
王中勝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打斷道：“我問你的是，到底怎麼回事？”
“哦，‘四海超市’的老闆娘打了女傭。聽她說，上次暴亂時，家裡少了東西，她懷疑就是那個女傭幹的。”
王中勝的臉立即拉了下來，沉聲道：“那就是沒有證據，老闆娘欺負人嘍。”
“沒有”，魯貴生三人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站在辦公桌前。
“你腦子裡裝的是大便？上次受訓的時候，會長是如何說的？我們不怕事，但絕對不能仗勢欺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以前他們欺負我們，現在我們佔了上風，是不是就要欺負回來？如果哪天，再有人煽動鬧事，我們怎麼辦？再殺個血流成河？人家一百個換你一個，你殺得完嗎？……”
王中勝氣得七竅生煙，將這三個愣小子罵了個狗血噴頭。
泗水華人讓上次的慘事嚇怕了，靠著數十名‘刑天社’兄弟的犧牲，贏得了他們的信任。自從上個月華人共濟會成立來，會員招收倒是順利，不到一個月時間，泗水的華人0%以上都遞交了申請，而且還在快速增加中。
可是那些加入了共濟會的華人裡，也有不省油的燈，仗著上次刑天社的大殺四方，又開始轉頭來欺負那些欺負過他們的人。比如今天的事，按照共濟會的程式，超市被圍攻，應該是先報警，如果警方處理不當，才會由魯貴生他們出面討公道。但是，他們就不聽，還特意挑出事來，讓魯貴生他們這幫愣貨去替他們出頭，威懾那些印尼本地人。可笑的是，這幫愣貨還自鳴得意！
發了一通火，王中勝才堅信，只有孫子明他們那樣的人，才能領導共濟會這樣的準政治組織。如果換成光哥那種作風，搞不好今天又要大打出手了。
“去！立即讓那個老闆娘上門道歉，賠償醫藥費！如果她不願意，就把會費還給她，讓她退會！
我再重申一遍，你們的立場要公正！”
“是”
魯貴生三人一激靈，這才想起了那些被背的滾瓜爛熟的會規，連忙準備去重新處理，可王中勝又把他叫住了。
“你們沒有按程序出動，按照紀律禁閉一天，處理完那家超市的事，自己到禁閉室去。”
“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