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燈如水,夜色闌珊,夢裡人一動不動地蹲在我的面前,屏氣凝神。
他滿懷愛意地盯著我,目不轉睛,那目光好似畫家手中的畫筆,將我的面龐輕輕勾勒,細細描摹,從而印在他的心箋上,刻在他的心版裡。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淺淺噙笑。他的面龐沉靜如水,英武俊秀。他的周身散發出歡喜的氣息,暗香浮動,春風沉醉,連空氣中也沾染了來自他的愉悅歡欣。
夜色向月淺,暗香隨風輕。他說他喜歡我。他說他認得我。
塵封的記憶彷彿潮水般湧來。雖是一個身影,一張面孔,到底留在了川流不息的長河中。斑駁的水閘一旦開啟,經年的往事一經回憶,他便好似濤濤江水中的浪花,在我的記憶長河裡波浪翻滾,輕拍細浪。
王遠的臉忽然呈現出另一張面孔,那人與我相見恨晚,那人與我一見如故。
“比起父輩那一代人已經好太多了。我們沒有經受戰爭饑荒,沒有經歷家破人亡,沒有深陷運動漩渦。抗日戰爭勝利才不過60多年,世代便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這代人其實很幸運。”
“如今國家太平,繁榮昌盛,我國立足於林,鼎立於世,放眼世界,哪個外敵內鬼敢動我分毫?”
夢中人驕傲自豪,滿腔熱血。
“鴨信就是鴨舌頭,和鵝掌一樣,是兩樣下酒好菜。賈寶玉那時候不過十一二歲,就知道吃這個的時候須要有酒才好,可見封建社會的公子貴族多麼講究有派。要是放到今天,他的年齡正好是上小學的六年級學生。”
“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作為三百多年前的官二代,納蘭性格不歌詠國色天香的牡丹,反而鍾情冰冷孤潔的雪花,的確超凡脫俗。”
他與我侃侃而談,話說不完。
“所謂哀兵必勝。人在傷心過度時往往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悲痛的力量是可怕的,往往可能絕處逢生、轉敗為勝。因此黯然銷魂掌博大精深,足以與降龍十八掌相提並論。甚至周伯通,黃藥師也招架不住。楊過在與小龍女分別後的十六年一定度日如年,歲月難熬。不然也不會自創出這套一十七招式的黯然銷魂掌。”
“你喜歡楊過一定是因為他長得帥,我沒說錯吧?”
他一副了然於胸的表情看著我,嘴角噙笑。
“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
“名利富貴易求。只要籌謀鑽營,集齊天時地利人和便能唾手可得。唯獨有情人難覓。愛情講究你情我願,真心強求不來。”
“人在世上各安天命各司其職,只要心態正,心思對,吃什麼喝什麼都會覺得甘之如飴,甜若蜜糖。於我而言,便是珍惜時光,勤奮自強。孝敬父母,娶妻生子。”
他胸有定見,信心滿懷。
“你說那些總鏢頭?他們頂多是俠客,算不得大俠。而且鏢局的一般下場都是慘遭滅門,這幾乎是武俠小說中的定律。就拿《笑傲江湖》來說,林平之不就是福威鏢局的大少爺?全家被餘滄海滅門屠殺,這才入了華山派做弟子。”
“你發現了?其實我的夢想是做一名俠客。哪怕它曹營千員將,不敵我青龍偃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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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輕狂枉少年,且將詩酒醉花前。何必理會那些膚淺輕薄之人?”
他獨具一格,迥別常人。
“全球有六十多億人口,一對男女由兩個陌生人成為愛人,無論從科學上還是神學上講,都是千載難逢億分之一的機率,這樣的不同尋常只好用緣分來解釋。”
“當我從你爸爸口中聽到芳齡這兩個字時,彷彿醍醐灌頂。當我在餐廳和你初遇時,
彷彿大夢初醒。奈何橋上可奈何,三生石上憶三生。我們相見恨晚,原來是這個緣故。”
“我不是唯心主義者,不過你使我相信,何謂三生有約,木石有盟。”
他溫柔繾綣,情意綿綿。
“好女抵萬男,你媽媽有你就夠了。”
“從你後,你的一切都與我相關。”
夜色明河靜,好風來千里。他和我並肩行走在聖莫尼卡海灘上,只見樹與花,我與他,盡都被落霞披上了夢的金紗。
眨眼到了黑夜。只見暮色沉沉萬籟寂俱,我站在碼頭回頭看走過的路,那樣暗黑可怖,漆黑漫長。然而有了他的陪伴,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蒼茫黑夜便好似日照白天般光明,安全平穩。
“認出我了嗎?”
“我覺得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不知道你是否記得?”
“我喜歡你。”
“見之不忘,思之如狂。我對你一見傾心,情有獨鍾。”
夢中有兩副面孔變幻交織,他們一個情真意切,一個情深意重,他們熱烈的等待著我的回應,迫不及待。我欲開口,卻發現如鯁在喉無法出聲。我眼看著他們的面孔逐漸的暗淡,逐漸的憔悴,他們一個個地轉身離開,任憑我如何呼喊。
他們的臉驟然放大,面目猙獰,他們向我可怖冷笑,眼底盡是輕蔑鄙視。
“你這個膽小鬼!”他們冷漠地責備我,再無蹤影。
我陡然驚醒坐立起身,我睜大雙眼四處尋找。噢,幸好是惡夢一個,虛驚一場。
我嘆了一口氣,拍拍額頭,試圖讓自己安穩平靜。
身體出了一層溼汗,潮溼黏糊。額頭佈滿了細汗,輕輕用手背一拭,盡都冰冷。
全身的溼汗浸透了睡衣,潮溼黏膩,我要去洗個澡,痛痛快快。
起身下床,邁出臥室,客廳中的沙發上還睡著一個人。
他蜷著身子平躺在沙發上,一手彎曲擱在頭低下。頭枕著手掌,雙目緊閉。
他的呼吸綿長均勻,正在沉沉安睡。他的眉頭微蹙,似有心事。
他實在是疲憊極了。我嘆了一口氣,為他蓋上了毯子。
香湯沐浴更齋清,運動形軀四體輕。古人的話誠不我欺。
通體潮溼一洗而空,頭重腳輕一掃而空,洗澡過後頓覺神清氣爽,四體輕鬆。
換好衣服穿戴整齊推開浴室門,信步走進客廳,只見他仍在睡,躺臥安寧。
禁不住偷偷打量。只見五官英挺,眉目明朗,面部輪廓清晰有型,恍若雕塑。
我躡手躡腳地離開,生怕驚擾了他的安睡。
若是烹煮定然會製造聲響,驚他安眠。若是不煮,且不論我是否難捱,待會他睡醒後,必然要吃東西。我尚且肚中飢餓,缺少食物,何況是他?
他行色匆匆旅途疲憊,一下飛機便趕來我處,未曾好好飲水進食,又遭遇了這些尷尬事,想必和我一樣,又累又煩。待會兒請他吃什麼呢?我翻翻廚房櫥櫃,並沒有什麼好吃的。既然不能明火翻炒,烹調現做,那便買快餐吃吧。
我取下鑰匙捏著錢夾,出門下樓去。
“Hey Beauty.”保安大叔向我揮手。
“怎麼是你,本傑明呢?”怎麼不見本傑明那個多事兒鬼,我有事情問他。
“本傑明今天休假,你找他有事嗎?”
“沒事,能有什麼事?”我沒好氣。惱怒他們放王遠進來。
“誰惹你生氣了東方美人?”大叔誇張道。老美一向如此。
“沒有經過我的允許,沒有跟我打電話確認,你怎麼就放他進來了?”我責怪道。
“他?哪個他?”
“算了。我要去買吃的。拜拜。”
“Hey Miss!”不理睬身後呼喚,我大步流星的邁步出門。
麥當勞,漢堡王,Subway,Wendy’s,吃煩了。Yellow Cab,Dominic,Papa John’s,Pizza Hut吃膩了。附近的快餐店,實在找不出一家好吃的。
漢堡王家的薯條比我的手指還長還粗,蘸上番茄沙司倒也外酥內軟,滿口噴香。
搞定!拎著兩大包漢堡王走在回家的路上,沉甸甸,熱乎乎。
室外陽光燦爛,空氣清新。洛杉磯的天空永遠蔚藍無邊,晴空萬里。那明媚似乎能將一切的陰霾愁雲盡都驅趕,煙消雲散。唯有風和日麗天高雲闊長存天地,澄明如洗。
“Hey Miss Chen!”保安大叔一驚一乍,大呼小叫。
“又怎麼了?”我無奈。
“我又不是感冒病毒,你幹嘛躲著我?”保安誇張道。
“誰躲著你了?”我好笑。
“我要跟你說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你怎麼就走了?”
“這不買吃的去了嘛。”我向他晃晃手中的紙袋。
“哇,這麼多,你們家有Party嗎?”
“哪有。你要嗎?”
“不了。謝謝。我有食物。”老美一向實在。
“你要跟我說什麼?”
“我這裡有你的東西。”保安回身拿了一個紙袋。
“東西?”我稀奇。
“是王先生走的時候留在我這裡的。”
“王先生?王遠?”
“我認為是。”保安聳聳肩。
“他幹嘛給你?”
“他出門的時候兩手空空,之後回到車裡取了一樣東西又回來,然後交給我。”
“然後呢?”
“他告訴我把這件東西轉交給你,然後就開車走了。”
“這是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