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李茂陽在樊九維的手把手指導下親自給一個病人插了一回鼻飼導管。
“下次再插，我一個人也會插了。”
離開病房，李茂陽和樊九維相跟著走在二樓走廊裡，笑著對樊九維道。
“你這膽子還真大！”樊九維笑著搖頭，“嗨，我就不知道了，你學這幹嗎？”
“萬一遇到已經喝不下藥湯的患者呢？”李茂陽道。
樊九維搖搖頭沒說話。
心想你一個鄉村大夫一旦遇到那種患者還準備搶救啊？那不給自個兒找麻煩嗎？
但這話作為一個醫生是沒法兒說出口的，所以樊九維也只能不說什麼了。
兩人走到步走樓梯口，就見樓梯上噔噔噔地走下幾人來，為首的人臉色本來陰沉著，看到李茂陽臉就更黑了！
唐延齡。
嘿，上次李茂陽可算把這老頭給惹黑心了！
不過李茂陽本人顯然沒有這個自覺，上前就攔住老頭問道：“唐叔，你這咋啦？怎麼這臉都黑得能刮下二兩鍋灰來？”
“沒你啥事！”老頭此時兇橫兇橫的，“走開！”
“哈哈哈！”李茂陽大笑了起來，“看唐叔這惱的，惱啥呢？
上次你也是沒敢跟我打賭，要打賭了，輸了一萬塊錢你還不跟我拼命啊？
您老都這歲數了，啥事想開點兒，不然肝陽上亢可不是鬧著玩的！
要不，今天我陪您老喝兩杯？”
李茂陽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他其實就是好長時間沒和人幹架了，又連續忙了十幾天，今天真嘴癢皮癢得不行了，犯賤！
這逮住一個老頭都想跟乾乾嘴架！
唐延齡頓時氣得身子都是一搖晃！
李茂陽頓時嚇得魂都快出竅了，趕緊搶上一步扶住老頭！
“哎呀！您老慢點兒！慢點兒慢點兒！我這就逗您老玩玩，其實真本事和您比差太遠了！所以就想逗逗您！是我嘴賤！是我嘴賤！”
李茂陽說著兜手就給了自個兒一嘴巴！
這一嘴巴是真打！
啪得聲音很響亮！
他自己的下巴都被打紅了！
他此時是真的恨自己，幹嗎就突然犯賤起來了？
跟一個老頭有啥可鬥的？
這特麼的，他老爸老早以前還真說對了，他這還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唐延齡被李茂陽啪地一聲鬧出來的動靜給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李茂陽還真抽了自個兒一嘴巴！
這下老頭的氣一下子就給消了一大半，不過還是別不過這勁兒來，不想和李茂陽和解，扭頭甩開李茂陽又朝下面的樓梯走下去了。
連走上來想跟他打聲招呼的樊九維都沒理睬。
李茂陽看他走得還算穩當，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算放了下來，心想剛才特麼的好險！
跟這個糟老頭還真不能多開玩笑！
以後可不能這麼犯賤了！
這一旦真把糟老頭給氣出個啥好歹來，他今天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然後他就覺得自己身周一片安靜，轉過頭來一看，樊九維和樓梯上跟著唐老頭下來的幾個人都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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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陽趕緊臉皮很厚地抹一把臉，嘿嘿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樊九維幾人都是一陣無語。
樓梯上下來的幾人中的一個中年人指指李茂陽問樊九維：“這誰啊？”
樊九維笑道：“我一個朋友，愛開玩笑。”
他此時還想給李茂陽保保面子，不想把李茂陽的名字給說出來。
“嘿，你這口氣咋這麼大呢？還跟人家唐大夫打賭？你誰啊？你就敢跟人家唐大夫打賭？”
中年人對李茂陽訓斥道。
“你誰啊？管你鳥事？”
李茂陽一瞪眼道。
他怕一個糟老頭，可不怕一個中年人！
“哎，茂陽茂陽，這我們醫院中醫科王主任！”樊九維急忙勸阻李茂陽道。
“那也沒他啥事嗎，這閒事管的！”李茂陽一梗脖子不客氣道。
“嘿！九維，這小子到底哪來這麼一根蔥？好像沒見過啊？不是哪來的實習生吧？這麼不懂規矩？”
王主任被氣著了，指著李茂陽再次問樊九維。
他是根據李茂陽身上穿著白大褂和過分年輕的外貌來判斷的，這麼年輕的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那不是一個實習生是什麼？
“河南岸鄉村大夫李茂陽！咋滴吧！”
李茂陽一抬頭一挺胸，報出了自己的名號，然後指著這個王主任道：“你又是誰？姓甚名誰？”
一股濃濃的二愣子氣頃刻間又暴漲了起來！
“一個鄉村大夫你牛逼個……等等，你說你叫啥？”
王主任瞪大眼睛盯著李茂陽。
“李茂陽！咋啦？你叫什麼？”
“李茂陽……河南岸……你不是傳聞中河南岸的那個李茂陽吧？”
王大友指著李茂陽問道。
“咳咳，他就是那個李茂陽……今天來我們醫院轉轉。人有點兒愛開玩笑……”樊九維訕笑道，一邊小心地向樓梯下望了一眼，“不過他和唐大夫打過賭倒是真的，只是唐大夫沒接……，我那個病人任曉靜就是他給治好的。”
王大友看著李茂陽愣了一會兒，上下打量著他，然後笑著上前拍了一下李茂陽的肩膀：“哈哈，傳聞一點兒沒錯，還真是個二愣子！”
說著他又想拍李茂陽的肩膀，李茂陽躲開了：“你叫啥？”
“中醫科王大友！幸會你這個小神醫！”
王大友向李茂陽伸出了手來。
李茂陽撇撇嘴巴，不過還是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不是什麼小神醫，就是多少能看點兒病。”
樓上下來的幾人都盯著李茂陽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好像真看不出這傢伙有什麼過人之處啊！
不就一個說話辦事完全不知道輕重的農村二愣子嗎！
怎麼被傳得那麼玄乎！
“是不是小神醫，試試就知道了，現在三樓上兒科正有一個男嬰救不過來呢，小李大夫，你敢不敢上去給治治！”
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夫斜眼看著李茂陽道。
男嬰？
李茂陽趕緊擺手：“這一段時間看病真看累了，我來你們醫院就是來散活散活的，今天不治病！”
他可不擅長給小孩子治病，更別說一個嬰兒了，開什麼玩笑！
“哈哈，眼見為實！不知道小李大夫這本事咋樣，這膽子也很一般嗎。”
三十多歲的大夫又笑道。
“葛根！別瞎開玩笑！”
王大友見李茂陽瞪起了眼睛，樊九維也皺起了眉頭，就轉身對他身後的大夫葛根喝道。
“我說的不對嗎？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葛根盯著李茂陽笑道。
李茂陽正想說什麼，就見樓梯上走下三個人來。
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年輕男子，他沉默地抱著一個裹得很有些嚴實的襁褓。
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她扶著一個穿戴得很嚴實的二十剛出頭的年輕女子，那女子邊走邊哽哽咽咽地哭著，都快哭成一個淚人了，五十多歲的女人哄都哄不住……
王大友這些先前跟著唐延齡下來的中醫科大夫都沉默了下來，趕緊躲在了一邊。
“劉芳菲？你咋啦？”
李茂陽盯著年輕女子問道。
他高中同桌女生啊，永興鎮那邊的，他去年還去永興鎮參加過她的婚禮的！
她是他們同學中結婚最早的。
這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