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世寬說話的時候面帶微笑,可是他的話語之中,卻透出了幾分猙獰。
此時的杜世寬雖然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可是並沒有丟掉他的強悍本色,而且心中可能還藏有著困獸猶鬥的心思。
或許,他之所以說出那樣的話,就是為了激動韓宏盛,讓對方的情緒失控,從而尋找對自己有利的機會。
韓宏盛並沒有被杜世寬的話激怒,他依然面帶著爽朗的笑容,說道:“杜世寬,你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從來不反思自己的做法,你太自信了,不,你太自負了,自負到了剛愎自用的地步。”
韓宏盛說著話,坐在了旁邊的一把椅子上。
身邊的兩個衛兵走了過來,一左一右站在了他的兩邊,注視著坐在書桌後面的杜世寬。
“我自負?韓宏盛,你是勝者,你當然有資格隨便評價我。”
杜世寬說著話,手向著放在書桌上的槍伸去。
韓宏盛身邊的兩個衛後頓時緊張起來,把槍口調轉,對準了杜世寬。
“不用擔心。”
韓宏盛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兩個衛兵不要緊張。
他對杜世寬說道:“你真以為當年在戰場上殺了我韓宏盛,你就可以逃過今天這一劫?杜世寬,你太糊塗了。你我都位於華夏這所建築的頂層,我們的一切,全都得之於這座偉大的建築,你為何一定要毀了它?”
杜世寬不語,用手輕輕地摩挲著手槍的把柄,盯著正在說話的韓宏盛。
“杜世寬,從這座建築中得到好處的人,並不只是我韓宏盛一個人,並不是我韓家一家。如果你想毀了這座建築,就算沒有了我韓宏盛,也會有其他的人對付你。你杜家雖大,和整座建築比起來,依然是微乎其乎,沒有我韓宏盛,你一樣難逃此劫。”
韓宏盛說話的時候,眼中帶著幾分嘲諷的笑意。
他抬手指著杜世寬,繼續說道:“你不要以為我韓宏盛只是一介武夫,告訴你杜世寬,在我韓宏盛看來,你才是一個真正的糊塗蛋,哈哈哈。”
杜世寬可以面對失敗,可是他不能面對別人的嘲諷,更不用說嘲諷他的人,還是他的多年老對手。
一時氣急的杜世寬,抬手把槍拿在了手中,指向了韓宏盛。
兩個衛後迅速擋在了韓宏盛的面前,兩支槍指著杜世寬。
衛兵的臉上神色嚴峻,扣著扳機的手指微微彎曲,子彈隨時有可能擊出。
現場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韓宏盛卻並不在意,他站起身來,推開擋在身前的兩個衛兵,說道:“杜世寬,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走到現在這一步,你已經把整個杜家帶到了深淵之中。做為一個千年大族的家主,你杜世寬就是一個罪人。”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韓宏盛聲色俱厲。
這句話指責聽起來非常刺耳,可是卻正擊中了杜世寬心中的隱痛。
他貪戀權力帶來的威嚴,但並不意味著他願意拿整個家族做為賭注去獲取這種威嚴。
在他的心中,家族的榮耀和自己的權力兩者分量一樣重。
現在他確實已經把杜家帶到了懸崖邊上,他自己毫無疑問是會墜入到懸崖之中的。
如果他再一意孤行,也將會把整個杜家都帶到懸崖之中。
他不能這樣做。
想到這裡,杜世寬收回了指著韓宏盛的槍,頹然地坐在那裡,看著韓宏盛說道:“你說得對,我是杜家的罪人。韓宏盛,你可以把我千刀萬剮,只希望能放過無辜的杜家之人,我……求你了。”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杜世寬的聲音顫抖。
他也是剛強了一輩子的人,就算是和東洋人合作,也從來沒有低聲下氣地求過對方。
現在,他不得不捨棄臉面,為了杜家人向韓宏盛求情。
杜世寬知道,就算他現在跪在韓宏盛面前,把頭磕破,韓宏盛也未必會答應他的請求。
因為這件事牽涉到的,並不只是韓、杜兩家人。
在韓宏盛的背後,還有著核心領導,有著華夏其他軍政高層,韓宏盛並不能一個人做主。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要向韓宏盛求情。
此時的杜世寬,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明知救不了命,卻不願意撒手。
韓宏盛對杜世寬說道:“我無法答應你,杜世寬,你應該知道,如果我現在答應你,是在說空話。”
聽到韓宏盛這樣說,杜世寬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他面如死灰,顫抖著雙唇,最後只說出了一個字:“好。”
看著面前這個鬥了幾十年的老對手,此刻陷入到絕望之中的樣子,韓宏盛的心裡也並不太好受。
他長嘆一聲說道:“你杜家是千年世家,祖宗的福澤依然在護佑著你杜家的子孫。”
杜世寬從韓宏盛的這句話裡聽到了弦外之音,他的眼神一亮,現出幾分希望的光芒,急切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杜世寬,你應該慶幸自己有個好孫子。”
“好孫子?誰?英豪?寒冰?”
“杜寒冰。”
“寒冰?他……做了什麼?”
“杜世寬,你的斬首行動,我和核心領導早已經知曉,如果沒有杜寒冰和我的談話,此刻杜家已經是一片平地,燕京杜家將會徹底成為歷史。”
聽到韓宏盛告訴他的這個訊息,杜世寬顯然有些意外,他不相信地問道:“你是說……寒冰把這個計劃告訴了你?”
“不用杜寒冰告訴,我們早已掌握你所有的計劃細節,杜寒冰的舉動,只是在給杜家這輛車的前面,加了一塊絆輪子的石頭。如果沒有杜寒冰,現在杜家這輛車,已經和你一起滾到懸崖下去了。”
當聽到韓宏盛說,杜寒冰主動把自己的計劃告訴給對方之後,杜世寬的心中十分氣惱,認為杜寒冰出賣了他,背叛了杜家。
這是他下意識的反應。
可是仔細思考之後,他不得不承認,杜寒冰的舉動,確實像韓宏盛說的那樣,是救了杜家。
想到這裡,杜世寬的心中不禁有著幾分酸楚,有著幾分欣慰。
他沒有想到,這個曾被他不看好的孫子,在關鍵的時刻卻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幫著他彌補了犯下的滔天大錯。
“寒冰在哪裡?我想見他,韓宏盛,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韓宏盛點頭,對身邊的一個衛兵說道:“去把杜寒冰帶過來。”
“等等,把我們杜家的管家也叫過來。”
衛後並沒有搭理杜世寬,而是把徵詢的目光看向了韓宏盛。
“去吧,把他們的管家一起帶過來。”
得到了韓宏盛的同意之後,衛兵這才轉身出去。
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的杜寒冰,帶著滿身的血跡,和管家一起來到了書房。
“爺爺,你沒事吧。”
“老爺,你沒事吧。”
兩人看著臉色已經變得蠟黃的杜世寬,著急地問道。
“我沒事。”杜世寬聲音疲憊,老態盡顯。
短短的時間之內,他從位高權重的杜家家主,變成了一個老態龍鍾、風燭殘年的老人。
杜世寬內心之中的精神支柱已經坍塌,覺得自己連坐著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
“寒冰,你過來。”
杜世寬向杜寒冰招手。
“爺爺。”杜寒冰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他的面前。
隔著書桌,杜世寬向杜寒冰伸出了手。
杜寒冰的上身伏在書桌上,把頭低下去,任由杜世寬撫摸著他的頭頂。
“寒冰,爺爺不行了,杜家以後就靠你了,千萬別和爺爺學,不要再去爭什麼權力,好好地把杜家的釀酒技術發揚起來。”
杜寒冰沒有作聲,像是在小聲地啜泣。
“我們杜家,原本就該是釀酒的呀。”杜世寬低低地感嘆了一聲,收回了自己的手。
杜寒冰站直了身體,眼角已經掛上了淚花。
“管家,你過來。”杜世寬向著管家招手。
管家走了過來:“老爺……”他欲言又止地看著杜世寬。
杜世寬像是明白他在想什麼,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用擔心我,管家,是我連累了你。你現在去告訴杜家所有的人,以後寒冰是家主,讓他們都聽寒冰的安排。”
“是。”
管家說完,在兩個軍人的看押之下,向著外面退了出去。
“寒冰,你也去吧。”杜世寬揮了揮手,讓杜寒冰出去。
杜寒冰轉身走到門口,突然又回身,撲通跪倒在韓宏盛面前,說道:“韓老將軍,我願意代替我爺爺承擔一切,求韓老將軍成全。”
他說完話,伏首不起。
杜世寬心頭一酸,勉強笑著說道:“傻孩子,你能替得了我嗎?我老了,寒冰,杜家以後就靠你了,別再說這種傻話。”
韓宏盛伸手拉起了杜寒冰說道:“我答應你,給你爺爺一個體面的結果。”
杜寒冰知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含著淚花,向著杜世寬又嗑了一個頭,然後走了出去。
杜世寬看著杜寒冰的背影,對韓宏盛笑了笑,說道:“體面,體面,呵呵。”
說著話,他突然拿起手槍對準了自己的頭顱,手指一扳,槍聲響起,伏在桌面一動不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