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完，龐奉德冷哼一聲，正要轉身離去，卻忽聽羅恆笑道：
“不知龐公對於飛上這天穹有何想法？”
龐奉德理都沒理他，根本就懶得回話，繼續邁步前行。
現在就已經四點多了，雖然女帝的皇弟可能不願意起床，但他作為老師，還是有必要將其叫起來學習的。
至於學的什麼？
當然不是儒家那一套東西，而是諸如術數、地理、天象之類的課。
鑑於乾朝皇室人丁稀少，到女帝這一輩，更是只有女帝本人和先帝庶出之子兩人。
因此得以“享受”龐奉德教學的適齡學生，便是女帝皇弟了。
而平常他們開始上課的時間，就是早上四點左右。
現在已經和群臣，尤其還有那裝神弄鬼的所謂“仙長”浪費太多時間，龐奉德自然不肯繼續再搭理他們。
不過想到羅恆的問題，他心中倒是生起了些許複雜之意。
飛上天穹？
也真虧這騙子能說的出來。
嘴上一提自然輕飄飄，畢竟只是靠吹就能把牛皮吹起來。
可這話的背後，歷史上卻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將其實現付出心血，甚至是犧牲掉自己的性命。
龐奉德對此便深有感觸。
他自己就曾經想要研製出能助人飛天的“奇物”。
但每次嘗試，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過程中，他還不慎在升空失敗後，摔殘了一條腿，以致於現在不得不一瘸一拐的走路。
不過說起來……自己也並不後悔就是了。
龐奉德思及至此，突然停下腳步，一雙滄桑的眼眸望向天空，靜靜的回憶著什麼。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試圖飛上天穹，與天公比高的雄心壯志。
即使最後失敗了，那無數次嘗試後總結的經驗也可以傳給後輩子孫。
前輩沒有完成的願望，便以他們失敗後的經驗與積累為橋，助後輩們來完成。
無論是飛天，還是其他更加難以置信的事情，比如搬山填海、比如遨遊星河。
龐奉德堅信，未來的人們，都可以做到！
人的偉大，可從不輸於所謂的仙神佛陀……
柔和的曦光穿過清晨的朦朧霧靄，灑落在布衣老者句僂的身子上，瞬間竟給人一種他好似在發著光般的感覺。
龐奉德漸漸挺起腰，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轉過身，盯著羅恆說道：
“老朽剛剛心有所悟，現在心情不錯。”
“你不是問老朽對飛天有何想法嗎？”
“好，老朽便在此回答你。”
老者神情嚴肅而凝重，與羅恆對視，一字一句的說道：
“飛上天穹，是老朽的夢想！”
“老朽雖已年逾古稀，可卻依然想要遨遊蒼穹。
雖不能摘星攬月，但也想與清風白雲為友，以飛鳥燕雀為伴，共賞天空之景！”
說完，他只感覺心中一個鬱結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輕鬆暢快之感。
“我知道了。”
“老先生，那便如你所願。”
龐奉德在說完這些話後，本想轉身離開，卻沒想到羅恆突然如此回道。
龐奉德：“？？”
羅恆溫和一笑，向他拱了拱手，“龐公切莫驚慌。”
龐奉德還來不及詢問，便忽的感覺周身被一股柔和清風托起，隨後被一臉茫然發懵的送上空中。
“諸位，我先帶龐公御風而行，在王都附近轉轉。”
羅恆對眾人說完，也是喚來清風，凌空而行，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他們的視野當中。
一眾朝臣彼此對視，你看我我看你，鴉雀無聲，只感覺心中一陣發酸，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也想體驗下御空而行的感覺啊……
良久，才聽王崇陽咳嗽兩聲，說道：“國師已經帶龐公離去了，咱們先去上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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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們點點頭，一聲不吭的向金鑾殿走去，腦海中還在想著剛剛羅恆和龐公飛空遠去的瀟灑身影。
另一邊。
龐奉德此刻正在體會遨遊天空是種什麼感覺。
心情自然激動萬分。
可除了激動，他還有點慌。
“仙長！仙長！哎幼，您稍慢些啊，咱們這速度太快了，我這一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龐奉德緊緊拽著羅恆的衣袍，一張老臉上都寫滿了緊張，身子顫顫巍巍的，連看都不敢往下方看一眼。
羅恆這時也有是些無奈。
他沒想到。
這老者在說自己想要飛上天穹的時候，神情堅定而期冀，那眼神中有著最赤誠的熱枕。
本以為他對升空，會比較適應。
可沒想到。
剛一實踐，喚來清風將他送上空中，龐奉德便開始恐高，面色慘白，無法吭聲，更是緊緊拉著羅恆的衣角，生怕掉下去。
羅恆只得默默放緩御風而行的速度。
過了一會兒，龐奉德才適應了些，心情卻愈發激動。
他凌於空中，耳邊是呼嘯風聲，不遠處還有飛鳥掠過。
俯視著下方的王都，這種感覺真是美妙極了，就連心態也隨之放鬆起來。
“龐公，如今你可還認為我是騙子？”
龐奉德聞言，哈哈大笑，捋著長長的白鬚說道：“不是，當然不是！”
“不過，沒想到老朽此生第一次飛入天穹，竟是因為仙長的御風之術！”
羅恆聞言，笑問道：“龐公曾經可否嘗試過飛天？”
“自然嘗試過。”
“老朽最開始，是想製造出如飛鳥一般強勁有力的機關雙翅，只要裝備上機關雙翅，便能飛翔。
可這個難度太大了……老朽估計，未來肯定會誕生這樣的機關雙翅，助人飛上天穹。
但它畢竟屬於未來，遠遠不是現在這個時代能出現的。
機關雙翅，於現在的時代而言，能有個理念上的雛形就夠了。
不過在想到這一點後，老朽並沒有放棄飛翔，又開始嘗試其他思路。
比如可以在下方置一火堆，上方套住獸皮或者其他更好的材料……因為老朽發現，這樣做可以讓獸皮形變、鼓起。
而且只要火堆存在，那麼讓獸皮鼓起的氣流，就能不斷產生。
可後來限於材料，這個老朽認為最可能助人飛天的想法也只能否決了。”
羅恆發現，這身形句僂的老者在談及自己的一個個想法、並將之付諸實踐的時候，滄桑的雙眼在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