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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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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挽以前沒覺得自己這麼點背過, 但是最近也不知是怎麼了,簡直流年不利, 先是被最好的朋友擺了一道甄選失敗, 而後糊里糊塗和人一夜情了, 到現在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不清楚。

如今更誇張, 連玩個真心話都能抽到這麼驚悚的題目,明明其他人撕開的膠布都很友好,為什麼輪到她就直接上十八禁了呢?

梁挽很無奈。

現場氣氛也相當火熱。

在座大部分人在看到膠條撕開的一瞬間都懵了兩秒,回過神後是此起彼落的口哨聲,帶著點善意的幸災樂禍。

這也可以理解,他們現在的心態大約就是看完一部冗長無聊的文藝懷舊片後, 突然發現彩蛋是一部活色生香的愛情小電影,簡直太勁爆了。

左曉棠笑得尤其誇張:“挽挽呀挽挽,你是黑手黨對吧?”她舉著兩根筷子, 比作指揮棒在半空中揮了兩下, 滿臉陶醉:“啊, 我終於要體會到這遊戲的快樂了。”

梁挽呵了一聲,沒理她。

其實左曉棠純粹是為了活絡氛圍才這樣說的,兩人認識了七年, 相互之間的感情史早就摸透了,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梁挽那點兒破事。

一個專注於足尖藝術的舞蹈狂熱愛好者,男女之情遠遠排在她的理想抱負之後,這種人能有什麼性生活?

別說為愛鼓掌了,就連初吻都在。

左曉棠壓根覺得這道就是送分題, 沒什麼好糾結的,端起飲料杯子優哉遊哉喝了一口。然而片刻之後,她又忽然想到什麼,一下子嗆到氣管,咳嗽個不停。

黎文開玩笑:“你這也太落井下石了吧,為了聽你朋友的八卦,興奮成這樣。”

左曉棠沒辯駁,只是和梁挽對視了一眼。

兩人同時想起了一個多月前的那一晚露水姻緣,表情都有點僵。

幾個專案上的小年輕酒意上頭,反倒是等得有點心焦,連連催促:“來啊妹子,別斷節奏,你選真心話還是喝酒?”

梁挽沒吭聲,心裡煎熬到不行,不自覺就啃起了指甲,這是她焦慮時候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只是有人見不得這種壞習慣。

陸衍側過頭不鹹不淡掃了她一眼:“別咬了,你幾歲。”他臉上的神情很冷,也不知是聯想到了什麼,淡淡道:“你要不想回答就遵守遊戲規則。”

梁挽猶豫半晌,硬著頭皮取下了中間的那杯白酒。

多麼可惜啊,要是兩個月前玩這個遊戲,她可以落落大方說一聲【抱歉,能引誘我犯罪的男人還沒出生呢】,可如今呢,為了不分享那麼私密的事兒,還不是要乖乖認慫。

江白道的味兒很衝,還沒湊近唇畔,鼻子就被燻得皺了皺。她長這麼大還沒喝過白的,幸好杯子很小,估計兩口能解決。

她抬高手,故作輕鬆:“願賭服輸啊,我幹了。”

周圍一陣叫好。

唯有陸衍遊離在外,他的眼睛迅速褪去了殘存的溫度,沉默地看著少女仰起脖子喝乾淨了那杯酒。

腦子裡兜兜轉轉就兩句話。

她在掩飾。

為了她那個男朋友。

陸衍忽而就沒了興致,在徹底意識到她屬於另外一個男人後,他覺得自己卑微又低劣得可怕。素來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受到了與事實大相徑庭的打擊,顯得可笑,可悲,又可憐。

他就在一桌歡聲笑語裡站起身來,疏離禮貌地同眾人點了點頭:“抱歉,突然想起公司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他從錢包裡抽出一沓紙幣,放到桌面上,“你們都辛苦了,這頓應該我請。”

黎文有點慌:“陸總,你喝了酒,要不我找人送你吧?”

“沒事,我喊司機了。”陸衍笑笑:“你們玩得開心點。”

語罷,沒理會大家的挽留,徑自走了。

大boss離去,剩下的員工們面面相覷,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導致其中途退場。

左曉棠看出了點蹊蹺,湊到少女耳邊壓著嗓音:“我怎麼覺得你和陸總怪怪的?是不是揹著我偷偷好過?”

梁挽眼皮一跳,立馬否認:“少看點言情小說,腦子裡都是什麼有色廢料啊。”說完,她做賊心虛地招呼:“我都喝完了,你們別愣著呀。”

於是重回happy hour。

一群人嗨過頭,連連中招,酒一箱接一箱,連左曉棠都喝得雲裡霧裡,不知今夕是何年,傻呵呵地哼著小曲。

梁挽倒是愈發冷靜,後邊一滴酒都沒沾,到散場時,全場除了她,就剩下那個應屆畢業生還清醒。

她不得不幫著黎文買了單,指揮小年輕把醉鬼們架上計程車,而後和駕駛員囑咐送他們到最近的賓館。

至於後面的事兒,一幫大老爺們,想來也不會被劫色吧。

她搖搖頭,攙扶起還坐在塑膠凳上賞月的左曉棠,也叫了輛計程車,準備送其回家。

左鐵公雞喝醉酒後異常安靜,全然沒了平時的話癆屬性。

梁挽任由好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行過綠水橋時,聽到一聲響亮的酒嗝。她側過頭,看到醉醺醺的蘑菇頭姑娘抬起頭來,鏡片後的眼睛裡滿是淚水。

“挽挽,是我不好!”左曉棠抽抽噎噎地道。

梁挽彈了下她的腦門:“幹嘛?發什麼酒瘋啊你。”

左曉棠倏然放聲大哭:“要不是……要不是我那天回去加班,要是我能陪著你,你的清白就不會……”

“臥槽,你可別說了。”梁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尷尬地看了眼司機:“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

司機很淡定:“沒事,別吐在我車裡就行。”

梁挽連連保證,死命壓著蘑菇頭的腦袋在懷裡,對方掙扎了一會兒,漸漸傳出輕微的鼾聲。

竟然睡著了。

她指尖碰了碰左曉棠的劉海,輕聲道:“原來你一直在自責嗎?”

梁挽鼻頭一酸,有點控制不住淚腺,她十年的老友,嘴巴壞得要死,好幾次差點鬧崩,可每一次在她喪到不行的時候,總是能第一時間風雨兼程趕過來。

對比之下,她曾經睡過一張床,討論過同一個男孩子,掏心掏肺對待的室友,卻在她離夢想最近的那一刻狠狠捅了她一刀。

人心險惡,想起來便如芒刺在背。

梁挽轉過頭,望著窗外掠過的風景,一想起孟芸此刻在寢室裡,有可能正用著她買的筆記本,聽著她送的耳機,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時,不由得一陣噁心。

思緒混亂間,目的地到了。

梁挽付完錢,拖著神志不清的左曉棠下了車,臨走時,司機喊住了她。

“小姑娘,早點上樓哈,剛才我好像看到有輛車一直跟在後面,你最好小心點。”

梁挽愣了愣,立刻警覺地環顧四周,然而小區附近的馬路空蕩蕩,連條狗都沒有。她伸長脖子,發現十米開外還有個警衛崗亭,放下心來:“謝謝大叔提醒,我會注意的。”

司機和善地頷首,沒急著離開,用遠光燈幫兩個小姑娘照明,等她們進了小區大門,才掉頭開走。

梁挽吃力地扶著左曉棠上樓,替她脫了衣服擦了臉,再拖到床上蓋完被子,折騰完後沒待多久就下電梯了。

她不打算在公寓過夜,一來明早還有課,二來孟芸的事兒,也是時候好好算算賬了。

步出門廳,寒氣激得脖子一涼,梁挽沒戴圍巾,凍得半死,把毛絨外套的拉鍊又往上拽了拽。

深夜時分,整個城市都在沉睡,街頭安靜得沒有半分聲音。

她開啟手機叫車軟體,活動了下僵硬的手指,慢吞吞在介面上輸入學校的地址。

路過街角時,隱約意識到什麼,腳步忽而一停。

幾步路之外的陰暗處,停了輛熄火狀態的黑色賓利,車門邊倚著道頎長身影,瞧不清具體五官,暗夜裡唯有未燃盡的菸頭忽明忽暗,被他丟到地上,拿腳尖碾了碾,隨意踢到一旁的廢水溝裡。

場景有點像恐怖片的開頭。

梁挽停在原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陸衍?是你嗎?”

沒人回答。

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轉身就要跑,直到聽到背後傳來男人熟悉涼薄的嗓:“你希望是誰?”

梁挽停下了腳步,慢慢回過頭去:“你這話什麼意思?”

陸衍沒動,把玩著打火機的金屬蓋,輕笑:“男朋友不來接?就這麼放心你。”他語氣嘲弄,刻薄得完全不像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紳士,半點風度都沒有。

梁挽當然是不願意受氣的,但是她今天累了,也沒什麼精力和他半夜三更在大街上吵架。

她板著臉,沒再看他,雙手插著兜目不斜視地超前走,經過他身邊時,提高了戒備,渾身繃得緊緊,打算他要是強來的話就狠狠來一招斷子絕孫腳。

奇怪的是,作風強勢的人今晚突然轉性了。

梁挽一直走到下一個路口,都沒見他追上來,她長出了一口氣,看看叫車軟體上無應答的系統提示,不死心又按了一遍。

無奈這一塊地處偏僻,當年左曉棠為了省租金才搬到這裡,一時半會兒還真叫不到車,她等得都快凍僵了,還沒有一輛車願意接單。

寒夜裡,梁挽有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感。

良久,有汽車大燈的光在身後亮起。

後座的玻璃窗落下,露出男人俊秀的側臉。

“上車。”

梁挽猶豫半晌,睫毛顫了顫,不確定地道:“你會送我回學校的,對吧?”

陸衍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乖乖聽話,二是我下去請你上來。”

請這個字特地被他加重了語調,透著濃濃的威脅意味。

梁挽握著拳,怒瞪了他兩秒,聽到他拉開車門的聲響後,咒罵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上去。

前後座擋板早就升起,空間被隔絕開來。

陸衍關上窗,淡淡吩咐:“老潘,把車停到前邊,你下去抽根煙。”

司機連忙應了,緩緩靠邊。

“你做什麼?”梁挽不敢置信地轉過臉,氣惱道:“我要回學校!”

“沒說不讓你回去。”陸衍垂眸刷著手機,指尖在密密麻麻的英文上掠過,而後頓住,抬起眸來:“剛才那個題目為什麼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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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住:“什麼?”

陸衍嗤笑:“還裝傻呢,真心話那裡,怎麼就不願意開口了,不是滴酒不沾的嗎?”

梁挽不答。

他等了會兒,也沒催,就這麼看著她。

小姑娘臉被凍得有點紅,鴉黑長睫半垂著,鼻樑秀挺,紅唇飽滿。無可否認,這是一張欺霜賽雪的精緻面孔,清純嬌柔又鮮妍。

陸衍以前也不喜歡這款的,總覺得造作,看得煩。結果也不知什麼時候惦記上了,現在就跟中了邪一般,看別的豔麗美人反倒膩味得緊。

他越想越煩,僅有的那麼點耐心也煙消雲散了,皺著眉道:“說話。”

“說什麼呢?”她很慢地眨了下眼睛,輕聲:“我有男友,有私生活,這些都很正常。而你,不過是因為我沒有投入你的懷抱,男性虛榮心不能被滿足,所以才這麼在意。”

她分析得相當透徹,陸衍無法否認,對她的興趣起源於男性天生喜歡追逐的狩獵心理,可漸漸的,就變味了,到如今,已經分不清是在乎,亦或是不甘心。

就好比方才從夜排擋離開時,他有一瞬間想著算了就這樣吧,可轉眼間心裡又百轉千回,恨不能叫她臣服,恨不能滅了那個男友,恨不能取而代之。

當然,最恨的還是自己,可真他媽夠犯賤的。

哪怕現在聽著她說著狠話,每一字都跟淬了毒.藥一般,他除了厭惡自己之外,竟然不能討厭她半分。

“你是不是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要喜歡你?”

“我不喜歡被強迫,也沒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徵,你別拿霸道總裁那一套對我。”

“我不會移情別戀,就算會,那個人也不會是你。”

陸衍面無表情地聽著,到最後,也只能笑笑:“能不能別往老子心窩扎刀了?”

梁挽仰著下巴:“那你能不能放過我?”

他喉結滾了滾:“暫時不行。”須臾,話鋒一變,勾著唇道:“你可以試試作天作地,或許等我厭了就行。”

梁挽牙縫裡擠出字來:“你去死吧。”

陸衍打了個哈欠,假裝沒聽到。

接下來,誰都沒說話。

司機重新回到駕駛座,一路相安無事。

正逢週六,路過商業區的酒吧一條街時,車玻璃都擋不住轟鳴的音樂和炫目燈光。

巷子有點窄,一夥混混流裡流氣堵在前頭,慢悠悠地走。

賓利響了幾聲喇叭。

那夥人罵罵咧咧回過頭來,比了個中指。

老潘落下車窗,探出頭去:“噯,你們別擋道,讓讓啊!”

為首的紅毛胖子顯然是喝多了酒,一副狂躁症的模樣,張口就罵:“讓你媽!跟誰說話呢?”

說完,他給跟班使了個眼色。

兩個小流氓很快圍過來,二話不說就把司機從視窗拖出去了。

因為擋板的關係,梁挽只聽到老潘的叫嚷,不過大概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她臉色發白,驚慌地看向身側男人:“我報警?”

陸衍撇了下唇:“等警察來了,他都去掉半條命了。”

梁挽急道:“那也不能袖手旁觀啊!”她撩高袖子,果斷紮起頭髮,正色道:“不行,得救他。”

“恩,說的也對,不然誰給我們開車?”陸衍瀟瀟灑灑脫了外套,唇角勾了勾:“不過我這輩子還沒同人街頭鬥毆的經驗,要是出了什麼事……”

梁挽迅速接話:“我會送你去醫院的。”

“別咒老子行嗎?”陸少爺氣笑了:“我也沒別的要求,這樣,你和那小子分手,然後以身相許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準備一個人單挑混混們的莽夫陸衍。

謝謝我的白富美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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