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身子猛地一震，目光如炬地看了過去。
是了，楊氏當初隱忍了十幾年，一夕之間竟能狠下心做謀害丈夫的事情來，就是因為李老爺觸及了她敬兒的利益，想要把她敬兒的東西給別人，這說明楊氏是一個極其看重子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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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爺正是看出了這一點，知道對於這樣的人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黃文躍見狀，忽然笑了起來：“楊夫人，本官現在叫你一聲楊夫人是在抬舉你，畢竟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了，但你死了，你的孩子還要活吧。”
楊氏明白了些什麼，眸光驟然兇狠起來，她死死咬著牙，將自己恨不得掐死這兩人的衝動壓下去。
但是不可以，她知道自己現在一舉一動都是關乎著一雙兒女的性命。
“你們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火光炸裂，火把燃燒時發出“茲拉”的響聲，明滅的光芒映在黃文躍臉上，幾近貪婪：“這很簡單，本官就給你指一條明路，李家家產和你的一雙兒女，你選什麼？”
楊氏幾乎是瞬間就看清了面前這個知州的醜惡嘴臉。
不過是這萬貫家財遭人惦記罷了，當初柳氏是這樣，現在的黃文躍也是。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裡的李敬和李鳶，兩個孩子還是懵懂的年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現在處在一個什麼樣的地獄裡，白嫩的笑臉尚且天真，還不到能夠死在斬首臺上的年紀。
李敬躲在母親懷裡，一隻手死死拉著妹妹的手，想要用自己這微薄的力氣去安慰妹妹，稚嫩的臉龐上已經有了作為一個好哥哥的責任感。
但他實在是太小了。
楊氏朝他看過來時，他牽強地扯出一個笑來，想讓母親心中寬慰幾分。
楊氏撫摸著他的小臉，一股深深的無力和愧疚忽而席捲而來，令她幾乎心痛的要哭起來，可是她仍舊強撐著，一點端倪也不敢露出來。
前有豺狼。
黃文躍神色精明，見狀，滿意地笑了起來：“看來楊夫人是做好選擇了。”
楊氏沒說話，然而動作卻很明顯地表明了他的意思：她選自己的一雙兒女。
黃文躍上前一步，正要再說點什麼，然而後面卻沉沉的壓來兩個身影，影子幾乎蓋住了面前的光芒。
他猛地回頭。
只見裴瀚和宋齊正面色沉沉的站在他們後面，若不是影子，都不知道他們來到了這裡。
這下換黃文躍一臉蒼白了。
裴瀚身後站著宋齊，宋齊手裡握著一把長劍，表情很兇，好似下一秒就要衝上來直取了黃文躍和師爺的狗頭。
“黃大人，你這是做什麼？”裴瀚皮笑肉不笑，十分不悅的時候，臉色是在當得上一個可怕二字，森冷的像是在看什麼死人。
師爺手裡的火把這時燒到了頭，正慢慢地暗沉下去，整個大牢裡就只有窗扉那微弱的光還亮著，登時就暗下去了。
裴瀚平日裡神態就一直很冷，好似對任何事都不在意似的，黃文躍瞧著，覺得這些京城裡來的少爺就是嬌氣，一直當他是個少爺，誰知這人卻不是個好啃的骨頭，至少剛剛那一眼不是。
那是一種手裡沾過血的兇殘，帶著不為人知的鋒冷戾氣，幾乎是含著血腥氣的。
黃文躍膽寒，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說著場面話，含糊地將剛剛的事情一筆帶過：“是裴大人啊，小人只是擔心過幾日上公堂的時候犯人會反水，特地來敲打一番。”
裴瀚卻絲毫沒有要相信他的話的意思，冷哼了一聲，“宋齊，把人帶走。”隨即看都不看黃文躍一眼，轉身就走。
黃文躍忙喊道：“裴大人！”
裴瀚壓根不搭理他。
黃文躍幾乎要壓碎了一口牙，但也沒有辦法阻止裴瀚將人帶走，於是只能同師爺一起眼睜睜看著宋齊把楊氏和兩個孩子帶走。
他們走後，黃文躍奪過師爺手裡滅了的火把，狠狠將火把砸在地上，臉都氣得通紅，他喘著粗氣，眼神陰狠的看著裴瀚離開的方向。
“大人，這位裴大人看來是一定要管這件事了，那我們接下來想要從他手裡再拿到李家的家產，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師爺皺著眉頭，他方才看的要更清楚一些，知道那位裴大人在那裡應當是站了很久的，聽到的也七七八八，絕對是知道黃文躍的計劃的。
然而黃文躍兩次想要從楊氏手裡拿到李家的家產都被裴瀚半路上阻擋了，只要有裴瀚在一日，他想要吞下李家的財產就是不可能的。
黃文躍不甘心。
只見他狠狠喘了一口氣，目光陰毒：“只要有裴瀚在，我的計劃就會被他打斷，那麼，就還是按照我們的計劃讓這個絆腳石消失吧。”
師爺低著頭不敢看他的表情。
這邊跟著宋齊離開的楊氏和兩個孩子已經被安排在了最外面的牢房裡，門口被裴瀚安排了自己的人守著，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裴瀚這才走了過去。
楊氏剛剛安慰了兩個孩子，見裴瀚朝她走來，忙站起身來。
裴瀚站定，從隨身的荷包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玉牌，那玉牌十分小巧，四周雕刻了細碎的花紋，乍一看沒什麼，然而玉牌正中間卻是一片血紅的祥雲圖案，看上去就不是先前那般無害了。
像是血泊裡的祥雲，一眼就讓人覺得詭異，想到不詳的東西。
那是祭天魂的東西。
楊氏一看那東西就覺得渾身發寒。
“楊夫人，不知您可曾在哪裡見過這令牌，亦或者是聽說過血紅祥雲的？”裴瀚問道。
楊氏努力從記憶裡搜刮有沒有關於這東西的，然而她搜腸刮肚，卻都沒有發現，於是低聲道：“妾身不曾見過。”
裴瀚心底有幾分失望，但卻不曾表現出來，將這玉牌妥帖的放了回去。
他忽略這玉牌給他帶來的不適感，正色問道：“楊夫人，方才你與黃文躍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聞言楊氏臉上露出些許不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