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醒來，莫子言發覺身邊的物什都大變了一個樣。
幾簇微弱的燭火點綴在四周，只能隱約瞧見是檀木制的炕桌和珠串的簾子。裝飾陌生得壓根看不出和驛站的半點兒相似之處。
難不成是什麼歹人，想要對自己圖謀不軌？
想到這個念頭，她連忙掀開被子，光著腳探查著門外。
眼見沒有任何人的身影，就要向外頭逃出去。
才探出頭的瞬間，便撞上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痛得嘶了一聲。卻沒想，那“東西”也發出了一聲聲音。
“你怎麼醒來了就開始鬧騰，往後誰受得了你這睡相啊？不得吃大苦頭。”
白玄揉了揉下巴，在月色的餘光下，隱約能瞧見青了一大塊。
方才忙著跑，自然沒收住力。莫子言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你怎麼在這？”
難不成又是因為瞧見裴瀚和她待在一塊？就算如此，大半夜把人迷暈這樣的行徑，簡直就是怪異，甚至是變態。
“你把我迷暈帶過來，不會就是為了說跟裴瀚的事吧？他有心上人了，不會再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也沒有撬牆角的習慣。”
白天的種種，都在這一刻湧進她的腦海中。
莫子言知曉是虛驚一場後，整個身子軟塌塌倒在地上，神情裡透露著些傷感。
白玄沒空去探究其中的原因，瞪大眼睛：“你絲毫沒有印象嗎？我從醫館出來，就瞧見你被一個黑衣人扛著肩上。”
因著醫館的老闆臨時改了安排，第二日一大早就要出趟遠門。
便只能把見面的時間改在夜裡，待他們商量完，再過兩個時辰都得天光大亮了。
行至路上，就瞧見一夥黑衣人行色匆匆，瞧見自己也是目不轉睛，徑直朝不知何處去。
平日遇見這種事，白玄也只會當作與自己無關。可正當錯身時，居然瞧見被他們扛著的，就是莫子言。
當場出手，把她劫了回來。
脈搏上雖然無恙，不過他怕出什麼事，才去客棧定了間房間，想著等人醒來再說。
原本還想留個活口，好問問他們的目的以及背後指使的人，沒想到，這些黑衣人皆為死侍，藉著還有最後一口氣，咬下了藏在舌底的毒藥。
莫子言跟著他進屋，對於這些描述毫無半點兒印象：“我……我都不記得了，就記得在驛站時，似乎有一陣毒煙，然後就暈了過去。”
好在對方也沒問，一向謹慎的人怎麼會一不小心中了人家的招。
打著火摺子，白玄多點了幾根蠟燭，屋裡一下就亮堂了起來。
“你還是聽我的，只有遠離裴瀚，你才不會遇到這麼多危險和麻煩。那些人，說不定都是他的仇家。”
畢竟大理寺卿這個名號聽著響亮，平日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數。
稍微查一查，便不難知道跟在他身邊的那些人。
宋齊那種身手好的，不方便下手，他們的歪主意，自然會動到幾乎手無縛雞之力的莫子言手上。
“也不一定。”莫子言也不知道為什麼，意識裡居然想反駁：“他是有些仇家，但不見得，我無意當中就沒得罪過什麼人。”
“今日是我瞧見了，才把你救了下來，往後呢？如若你無意之中，又被抓了，下次該丟掉的，就是你的性命！”
一些最基本的道理，他就不信她不明白。
白玄滿臉恨鐵不成鋼，繼續分析：“如今朝堂之上，基本已經站好了各自的黨派。就比如說那些不對付的皇子，尚能想方設法剷除異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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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瀚呢？他如今不是什麼芝麻大點兒，隨便做什麼都沒人管，而是大理寺卿，多少皇子爭奪的物件。”
不管他落入了哪個陣營，一定會遭受對立面近乎癲狂的報復。
別說是什麼下毒了，每天只會接連不斷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
如果說他先前的那些，只是誇大其詞，但現在的一字一句，無疑是在把官場上的陰暗面，透徹地展現給自己。
回想經歷的接二連三的刺殺，有多少是祭天魂的安排，又有多少，是所謂對立面的手筆呢？
莫子言臉上的神情不斷閃爍，恍惚地盯著房間內細長的文竹，不知在思索什麼。
白玄以為說動了，接著勸道：“你跟我去百草堂，不說以後能有什麼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起碼不用像現在，擔驚受怕。更何況，和我們合作的藥鋪也不再少數，要保住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
也不知道是那句話出了差錯，莫子言臉色一下變得更古怪了。
雖說白玄給她帶來的感覺，就像什麼未曾謀面，卻又再熟悉不過的陌生人。
不管最開始是怎麼想的，起碼現在……他不會是暗戀自己吧？
莫子言被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狠狠驚住，忙不迭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的事也不好麻煩別人來幫忙，多謝你的好意了。”
她不答應，白玄也不好去強迫。
只是心裡默默唸叨，這副倔強的性子，倒是跟娘頗為像。
當事人絲毫不知，自己在被比對著性子，悠悠思索著今日為何會，毫無還手之力就被抓了起來。
說到底，弩箭想要射出來，還得是提前發現了別人的藏身之處，或是預料到，早做了準備。
否則的話，恐怕剛有點兒動作，手腳就已經被捆住了。
還有一點，則是弩箭攻擊的物件，只要一多起來，恐怕就沒什麼辦法了。
而白玄這既然精於各類草藥，想必也一定有什麼跟毒粉差不多的東西吧。
邊想著，邊笑眯眯看向他：“你這有沒有什麼能用來防身的東西，藥丸粉末都行，哦對，還有有解藥的那種。”
到時候提前服用解藥，毒粉一灑，通通倒地。
白玄腦袋裡也腦補了些什麼，一臉複雜地拿出幾個瓶瓶罐罐，挨個介紹作用。
她既然不願跟著離開，自己也不可能全天每個時辰都護在她身邊，留點兒能保命的東西，也算不錯。
“這些解藥，你一定得收拾好了，如果用完了，就來藥鋪報我的名字，就會有人給你拿新的。”
兩人聊著這些藥粉的使用方法，很快，外頭的天色不知不覺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