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愛國被接回了部隊，蘇欣欣也已經和楊廠長說好了。
她不住林家了。
林紅梅回來的時候，蘇欣欣正在收拾東西。
林愛國要回部隊的事情沒有與林紅梅說。
她看到蘇欣欣要搬走，過來堵門：“我哥呢？”
蘇欣欣冷冷看了林紅梅一眼，朝她反問了一句：“你是花錢讓我看著你哥了嗎？”
她說完就收拾好了東西就要走。
林紅梅憤怒地看著蘇欣欣：“都是你！都是你來了之後，我哥變了。”
“林紅梅，你腦子是不是有病。有病自己去找醫生治。你自己都把你哥勒死了，你還指望他和以前一樣把你捧在掌心啊。你自己做過什麼你心裡不清楚。”蘇欣欣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紅梅看著空空如也的屋子，心裡也不祥的預感，還想要追上去拉住蘇欣欣，楊廠長走過來了。
楊廠長看到林紅梅詫異道：“你回來了？你怎麼不送送你哥，你哥要回部隊了。”
林紅梅聽到這話，臉色變了變：“什麼？”
她說著也顧不上其他了，朝路口追去。
楊廠長猶豫了下：“蘇欣欣同志，你真的不在廠子裡幹了嗎？你一個女同志帶著三個孩子，一個腦子不太正常的小叔子，日子應該挺難的。這個工作至少穩定。你吃住廠裡還包了。你再考慮考慮。”
蘇欣欣與楊廠長說：“好！我幹到這個月底，我會考慮的。”
她不好駁楊廠長的好意。
但蘇欣欣自己已經有了打算，不可能因為楊廠長的幾句話就真的改變一切。
她如今拖家帶口是不方便，可也不能等孩子長大了再去做生意。
這幾天蘇欣欣又搬回了王阿婆家。
阮文彥這幾天在醫院陪護那個攪斷手的員工。等他陪護完就要回去孫大梅待產。
阮文彥是真的忙。
以前只要管一個廠子，如今楊廠長快退休了，化肥廠顯然是想要把兩個廠子並起來的，讓阮文彥過來就是學技術和管理兩個廠子的。
孫大梅實在是因為被保護得太好，完全不明白以阮文彥的年紀能給這麼大的兩個廠子做廠長到底意味著什麼。
這是同齡人做夢都不可能有的成就。
她卻鬧得厲害。
“愛國真的回部隊了！”王阿婆有些感慨：“之前聽說他就是為了救一個大領導殘廢的，也是為了大領導受傷的。還說他幾次救了那個大領導。之前村裡人還在說，他如果還在部隊肯定是大官，就算做不了大官也肯定是能在那個大領導身邊做親信的。現在回去了，等他下次回來可能也是個大人物了。”
王阿婆說得淳樸，但蘇欣欣卻聽到了話裡的重點。
“他當初是為了救領導受傷的啊？”蘇欣欣想起林愛國走的時候滿臉自信的摸樣。
“是啊！當初他回來的時候那個領導大車小車送回來的。要不是那領導找了家裡人來照顧，他怎麼可能恢復得這麼好。那個家裡人據說在他們家照顧了三年多呢。”王阿婆把知道的都和蘇欣欣八卦了。
蘇欣欣原本還想問兩句，可以想到林愛國那一次又一次地以身相許，她就住嘴了。
在蘇欣欣看來，林愛國也就是隨口說說。
因為自己剛救了他，又讓他重新站起來了。
他回了部隊，前途一片光明，說不定那領導還能給他介紹一個幹部子女。
林愛國那張臉是個女人都能喜歡的。
蘇欣欣不想自己想太多，岔開了話題：“王阿婆，我過了這個月就帶著孩子回縣城了。您如果願意，可以跟著我一起去。”
蘇欣欣並不是到此去找老弱病殘。
因為缺愛，因為想要一個家，只要是真心對她和孩子好的，她都不覺得是拖累。
王阿婆聽到蘇欣欣的話，詫異道：“我一個老婆子，你本來就拖家帶口的，我要跟著不是拖累你嗎？”
蘇欣欣看著她，有些感慨地呢喃：“我總是希望有個家，家裡有老人。我知道您真心對孩子好，您也是一個人，如果您願意就跟著我們一起回縣城。回縣城之後我想要做點小生意，弄點吃的。您也可以幫幫我，不然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王阿婆從來沒有走出過村子，其實讓她出去，她心裡還是彷徨的。
她猶豫了一下：“可是我一輩子都在這裡沒有出去過。我……”
其實真的要出去，她也沒有牽掛，她本來也是寡婦。
但是他們這一代的人講究落葉歸根，不願意走出生活的地方。
蘇欣欣與她說：“你好好想想，我就是不放心您。您跟著我去了，我能照顧您，您也能幫我照看孩子。”
王阿婆看著蘇欣欣，眼眶有些溼潤：“我也不願你們走。我一個人孤單這麼久，終於來了人，又害怕跟著你們出去，我什麼都不會，也不識字。算數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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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欣欣與王阿婆說：“您也才五十歲，又不是七老八十的總不懂。家裡的農活幹得比年輕人都好，出去走走，等您縣城裡呆膩了，還能回來的。又不是永遠都在外面不回來了。”
王阿婆聽到這話，有些恍惚地點頭，顯然一時無法決定。
蘇欣欣其實就是重感情，她與王阿婆相處了大半年，也是不捨得，所以才會那麼說的。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阮文彥回來拿衣服。
他應該是聽楊廠長說了蘇欣欣的事，看到蘇欣欣問：“欣欣，你真的要離開化肥廠了。化肥廠再怎麼說也是國營廠，你帶著三個孩子更穩定。這次在這邊化肥廠學習了技術回去，你肯定也能升一升。工資雖然不算高，卻也能漲一點。”
蘇欣欣與他搖頭：“我還有別的打算。”
蘇欣欣是知道後面國家的發展和大方向的。
等90年以後，國營企業會大幅度裁員，她享受了如今的安逸，等再過十年，她的年紀也大了，再也折騰不動了，她的處境更加被動。
她的三個孩子要上學，如果上了高中和大學，費用更大，到時候她再失業，那她真的是養不活孩子。
阮文彥知道蘇欣欣決定的事是無法動搖的，低嘆了一聲：“好！你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直接來找我。只要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
蘇欣欣與他說：“好好陪著大梅。我這次回去看她狀態不太對。她還是希望你能陪著她的。”
阮文彥眸光黯淡，有些疲倦地說道：“上次回去她已經和我提離婚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個好丈夫。我以為我能兼顧好家庭和事業，沒想到最後居然傷了她的心。”
蘇欣欣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她想要的就是一般女孩想要的，丈夫的陪伴和愛。”
阮文彥更加頹然了：“可是我晉升的機會就這兩年。我們家這麼多人為了我這個廠長在鋪路，如果我不珍惜，那麼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費了。如果她想要的只是圍著老婆孩子的男人，那我們的婚姻或許真的走不到最後的。”
阮文彥又沉默了一下，扭頭看了蘇欣欣一眼，與她說：“我也想要愛老婆孩子，但是我真的做不到她想要的那般。”
蘇欣欣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與阮文彥說：“等那工人的工作穩定了，你就回去吧！女人在這個時候最脆弱。”
阮文彥悶悶地應了一聲：“好！”
這段時間，他也很挫敗。
他以為自己能把婚姻處理好，可他似乎把自己想得太厲害了，他做不到孫大梅想要的。
他有時候在想，如果自己娶的是蘇欣欣，她會不會與孫大梅那般的作天作地。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他眼看著蘇欣欣為了倒賣米糧，起早貪黑地收糧食，為了不麻煩林愛國，她連拖拉機都學會了。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一臉疲倦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