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玉抬頭看一眼斑蒼，低頭小聲道：“小妖沒……沒事。”
斑蒼哈哈笑一聲，洞府中有一個小巧的木桌，揮手示意丹玉坐下。
洞中空曠，唯有幾枚剛嵌入洞壁不久的螢石散發著微微光芒。
如意袋中取一壇酒水，兩隻木碗，斑蒼和丹玉對坐著，滿斟了一碗。
丹玉是金玉成精，化出少年模樣，也是唇紅齒白，粉妝玉凋一般，一副好相貌。不過如今，兩個紅色眼角中的眼神，相比於當初剛遇見的時候，少了不少的神采。
不過無論誰，命根在別家手中握著，生死不由己。又在斑蒼化形當夜，被赤玄當著一眾小妖的面說破自己的賊偷身份，早就心灰意冷，也不知那天就會被平白送了命。
斑蒼請丹玉飲下一碗酒後，道：“當初剛遇見你時，伶牙俐齒，古靈精怪，這才隔了多久，怎麼意氣消沉了這麼多。”
丹玉看看斑蒼，不像是故意趣笑自己，拽過酒罈給自己傾倒了一碗，一口飲盡，然後盯著斑蒼道：“我想你應該心知肚明。”
斑蒼沒有避開丹玉灼灼眼光，澹澹道：“說到底，是你先騙我的，你敢說你當初沒有讓我先去試試玉蟬的想法。
“……”
丹玉語塞，斑蒼自顧自的說道：“你騙我在先，我誑你在後，也是一報還一報，而且之前說好你給我教授神通，我便救你，結果呢，神通沒有學到，我依然救了你，說來說去，我可沒有欠你什麼。”
“你拿著我的命根，一個念頭就可以殺了我，我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丹玉眼中露出一絲嘲諷，道：“救我？說的好聽，不過是想讓我死前多給你們辦些事罷了。”
“既然你認為我把你當作一個工具，你覺得我會讓送死的工具和我手下的小校一起聽講術法神通？你覺得我會給一個工具像其他小校一樣分發靈藥年薪？哦，你是見過好東西的，怕是看不起那一年兩株不入流。”
“……那只不過是因為我的神通你們用的上，想要假釋恩義，讓我給你們好好辦事，……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丹玉說著，語氣漸弱，不過眼童見紅，明顯惱怒的很。
想自己一向口尖舌利，一身的本事，可自從遇見這黑豹子，就是倒了血黴，說也說不過，打也不敢打，總是處在下風。
便是真打，自己的法寶悉數收走，身上的本事十成去了六七成，這豹子是個淬骨九次化形的，會的神通術法也不少，現在也不見得就能打過。
斑蒼嘆口氣：“不錯，我讓你活命，確實是看上了你的本事。”
“哈哈哈，豹子，你總算說實話了吧，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感覺自己扳回一局，丹玉大聲笑著，心中暗舒一口氣。
斑蒼微微笑笑，今日之事也是自己自找的，不過自己確實也欣賞丹玉的本事，若是沒有丹玉，按自己的神通，怕是最近赤玄會派自己做不少現在丹玉做的事。
現在雖然掌握著丹玉的生死，可不見的丹玉就會老老實實的打聽訊息，若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設個圈套也有可能。
斑蒼看著笑吟吟的丹玉，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不怒不惱，澹然道：“我是對你有圖謀，不過我並不想以勢相逼，若不是你的神通對我太過危險，我也不會收你的命根。”
“而且你們精怪修行不易，從一條金脈到開智再到修成精怪，少說也要幾萬年，我並不想除掉你，不過你也知道，我的神通與你相差不多，所以，有你不多，沒你不少。不過是我多跑跑腿，我一向勤快的很，能夠得個準確無誤的訊息，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你還知道我的一些事情，留著你，其實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不過我聽說人族有句話，叫做不打不相識，我給你發薪俸，沒有阻止你和小校們一起聽講神通，其實只是把你看作我手下小校一般，並沒有打算讓你去送死。”
“不，不，不！”
丹玉渾身輕顫著，已經聽不下去了。尤其是聽見斑蒼說的那句“有你不多，沒你不少”
“你的神通只會收斂氣息，和我的差的遠。”
斑蒼眼中露出一絲玩味，起身後退一步，剎那間氣息收斂，渾身縮小，最後地上攤著一堆衣物，只有一隻寸長的微型豹子站在衣服上。
“怎麼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一定再騙我。對對對，你肯定是用了什麼丹藥，只可以維持一會。”
丹玉變得有些歇斯底里。
若是斑蒼真有和自己可以媲美的神通，那自己豈不是真得沒有用了。
“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
斑蒼說完，身軀一晃，顏色變化，直接隱去身形。
丹玉的隱身是散成金玉之氣，潛入石礫之中，難以覺察。而斑蒼的只是簡單變色，若是元神一寸寸的查探其實依舊可以查到，遜色丹玉一籌。
不過如此情景，丹玉哪裡還有心情散出元神去查探，看見現在連一寸的微型豹子都不見了，頓時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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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丹玉直接從凳子上跌倒，抱著頭，彷佛一下子抽乾了全身的氣力，嘴唇翕動：“我沒用了？我沒用了。”
隱起身形的斑蒼搖搖頭，復又顯出身形，伸展身軀，整理好身上衣物，看著癱坐在地上懷疑妖生的丹玉，張了張嘴，只能阿巴阿巴。
瞧著好像打擊的有點重了啊。
不過下一瞬，丹玉便抬起頭來，顫聲道：“你有我的本事，你不殺我，你一定還貪圖我其他東西。”
“我先騙你，神通也沒教你進步的，又知道你的玉蟬，你還不殺我，我現在命都在你手上，你到底圖謀我什麼？”說著渾身一抖，看著斑蒼的眼神都不對了起來。
“我剛才都說了，你修行不易，神通了得，不想讓你就這麼死了。”
斑蒼也是一陣無語，又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今日給你說清楚了，省得你一天天亂想。”
該說的說完，經了這一遭，斑蒼也沒有了一絲睏意，索性走出自己的洞府，四處檢視起整個霧隱洞中的佈局。
唯有一個孤獨，無助的丹玉，抱著腦袋蹲坐在洞府中，思考著現在這難以理解的情況。
不殺我的主要原因竟然是因為可憐我修行不易，世上哪有這樣好的妖怪！
“開工了！幹活嘍！”“巡山去嘍。”
洞府外漸漸傳來亂嚷嚷的走動吆喝聲音。
不知不覺中半夜已過，東方發白。
坐在地上思考了半夜的丹玉咬咬牙，恨恨道：“我一定要找你說個明白！”身軀一晃，消失在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