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牛山數十個小妖，狂風卷著一般朝著主洞奔去。越過黑松林，老遠就聽見陣陣廝殺聲傳來。再越過一道緩坡，主洞遙遙在望。果然四十幾個人族練氣士正與留守的小妖在主洞山腳下戰作一團。
幾百丈的山腳方圓，半山腰中，早已經打的滿地廢墟，山石崩裂，火光熊熊，滿山遍野，殺聲整天。
瞧看幾息，整個戰場不算太大，四十餘個練氣士或一二個，或兩三個分開廝殺。
留守山場主洞的小妖中，除了童木統領，其餘十個校尉均是被當作種子的，其中有好幾個已經化形的。
如今顯出元神法相，和小妖們結成妖陣，倒是與練氣士鬥的有來有往。不過妖陣畢竟不太靈活，往往一校小妖就被兩三個練氣士纏住。
練氣士驅使著各種顏色的符籙，念動咒語，風火雷電，金刀水箭飛射出來。
斑蒼是第一次親眼看見人族修行者施展術法，符籙咒語，雖然施展起來沒有妖怪的神通施展的快，但是也慢不了幾息，而且威力也比尋常小妖的神通強大的多。
各種雷電從空中落下，無數火焰從符籙上蔓延，小妖捱上不死即傷。
幾息時間，已經尋見練氣士中厲害的，一個穿著赤著腳的光頭漢子正持符念決，頭頂上黑雲翻滾，一道道雷電接連不斷的從天上的烏雲中落下。手中一杆長槍左攔右擋。
早有童木統領迎上去，身後顯出一棵七八丈高的巨樹虛影，腳下土地翻湧，無數荊棘藤條飛舞抽打。
瞧看清楚，與兩校小妖結成妖陣，落在後面的斑蒼低罵一聲：“獸娘的，金水塬據七絕嶺西北不過百來裡路，數萬妖族的眼睛都是長著喘氣的嘛？”
斑蒼還在眼神急轉，瞧看前來攻山的練氣士中是否還藏著硬茬子，衝在前面的虎妖斑子長嘯一聲，已經率領著花點，阿黑三校小妖衝入站圈。
臥牛山的小妖中沒一個化形的，三十個小妖便也沒有妖陣，亂哄哄的衝上前去。
斑蒼略略站定，周邊二十餘個小妖以及赤嘴均是一言不發，一年的訓練，早已將服從命令的規矩種在了這群小妖心中。
環視一圈，看見了十幾個手段不小的練氣士，不過也早有攢勁校尉截殺過去。
四十餘個練氣士中看著並沒有本事太離譜的，斑蒼心中略定，眼中精光一閃，手中狼牙棒朝著不遠處虛虛畫個圈子：“先滅了那幾個。”
眾妖看去，九個練氣士正和二三十個落單的小妖站在一處，看著本事不是太大。
一年的艱苦訓練，兩校二十一個小妖，早就心癢難耐，此時得了命令，齊聲呼喊一聲。
百丈、當路、疤瘌、大角幾個攢勁小妖當作陣尖，率著眾小妖急速奔去，凜冽殺氣如同狂風卷席。
斑蒼腳下生風，蕩在半空，大喝一聲：“當路、麻虎，小校們如何結陣，你們兩個安排！”
下面兩妖喝諾聲中，斑蒼和赤嘴對視一眼，已經倏然飛出，朝著那處所在橫空猛撲，去勢如電。
三四息時間，兩妖便飛到那處戰圈頂上。
赤嘴朝著下面瞅一眼，不解問道：“大哥，這九個看著沒多大本事，為啥先收拾他們？”
斑蒼凝神看著下方，回道：“練氣士來的本來就少，先把這些沒本事的快速收拾掉，剩下的就是有本事，人一少，膽氣便先瀉了三分，後面咱們解決起來容易些。”
一句話解釋清楚，再不遲疑，斑蒼催動風息，化作風刃，朝著下面練氣士激射飛去，赤嘴也雙翼鼓動，道道火焰席捲下去。
風火起來，二十餘個小妖才奔到戰圈，麻虎已經看清楚半空中兩個老爺的手段，心中明白，回頭朝著兩校小妖吆喝一聲：“四面圍定，先莫進戰圈！”
當路朝著之前圍戰的二三十個小妖們也吆喝一聲：“兄弟們且出來緩緩，這幾個我們來收拾。”
那二三十個小妖本來沒校尉帶領，又不懂配合，廝殺的艱難，此時來了援兵，頭頂上又有風火襲來，正不知如何是好，聽見吆喝，手中術法虛晃幾招，紛紛退了出來。
眾妖一退，之前有些散亂的九個練氣士也聚在一起，結成一個陣勢，均疑惑的看向空中兩個新來的妖怪。
凌空瞅見之前的眾妖奔出風圈，自家的兩校小妖也將戰圈圍定，沒有礙事的。
赤嘴化出原型，頭頂三根紅羽根根炸起，雙翼舞動，紅霧騰騰，炙熱炎風轟然鼓舞，三顆巨大的赤紅色火球嗚嗚呼嘯著從他的口中噴射而出，正是新學會不久的“爆炎法”。
斑蒼抖擻精神，郎聲叫道：“兄弟，我再給你加上把風！”，腳下“風行術”大動，又往高空中狂飆幾丈，掌中狼牙棒掄起，順著棒風，“聚風法”施展開來，一陣狂風，從空中向下颳起。
一瞬間，冷冷颼颼天地變，無影無形山石旋，揚塵播土，倒樹摧林，捲起山腳下無數碎石，乘風亂飛亂舞。
風頭又追上赤嘴放出的火球，一時間，風催火勢，火挾風威，紅焰焰，黑沉沉，滿天煙火，遍地黃沙！
火光衝天，狂風陣陣，那九個練氣士本來本事相對就弱，沒料到新來的妖怪中還有本事這麼大的，而且不尋帶頭的幾個練氣士，反來尋他們，大叫晦氣。
周遭昏天黑日，飛砂走石，新來的妖怪一個也看不見，一時不慎，便被石頭打的頭顱粉碎，血染黃土，結好的陣勢瞬間變的大亂。
幾個練氣士自知再待下去性命難保，紛紛四散開來，朝著風圈外面逃去。
外面瞅著練氣士要奔出風圈，麻虎眼中一冷，高呼一聲：“弟兄們，往裡面噴煙！”
二十餘個小妖分的散開，加上風勢又大，不過好在麻虎旁邊還有熊妖大熊，聽見麻虎高呼，粗著嗓子巨吼著又重複了一遍。
下面兩校小妖都由當路和麻虎管轄，聞見呼喊，一年下來訓練的默契，再不遲疑，奔到風圈外面，二十一個小妖，除了五個鳥妖，其餘的均學會“噴煙術”，一同施展起來。
風沙眯眼，風圈中的十幾個練氣士本來就看不見外面情況，時不時又有山石來砸，好不容易有幾個瞥見外面光亮的，眼看著奔近，無數濃濃黑煙瀰漫，一時間又不知道東南西北。
偶爾有好運衝出風圈的練氣士，剛看見外面亮光，還不等心中喜悅跳起半分。
或是腳下一張晶瑩透明的巨大羅網席捲罩起，或是雙腳一陷，直接落入土坑之中，或是面前九道異色光芒閃爍，腦子中瞬間一片空白，或是一道攝魂巨吼撲面而來……接著便是各種各樣的武器術法招呼上來。
風圈內外配合默契，不過盞茶功夫，九個練氣士便命喪在了山腳下。
練氣士一死，斑蒼和赤嘴立即停風熄火，朝著幾個屍體一卷，也不清點，只留下九個光溜溜的屍體癱在山腳下。
斑蒼半空中環視一圈，狼牙棒朝著另一處一指，又是幾個練氣士，下面的小妖默契的急衝過去。
妖怪雖然平時無太多計謀，但長年累月廝殺，作戰時卻也有些謀略。
斑蒼和赤嘴鬧出的聲勢大，留守主洞的十個校尉以及虎妖斑子三個臥牛山校尉，老遠便瞧見斑蒼和赤嘴率領著手下的小妖合擊殺敵，不一會兒便解決了十餘個練氣士，瞬間恍然，紛紛吆喝起自家的小妖。
十個校尉中，雖然沒有像赤嘴一般會火類術法的，但是會風類術法的也有三四個，便是會“聚風法”的也有兩個。
雖然沒斑蒼施展起來那般迅疾，不過十個校尉已經戰了好一陣，會“聚風法”的兩個也早就施展開來。不過之前顧及到自家的小妖，風勢並不是太大。
更何況除了風類術法，大範圍控制的還有“流沙法”之類的術法。
妖怪們戰術改變，不再侷限於之前施展元神法相的妖陣，立馬變的靈活起來，妖怪本來數量就多，原本還有些僵持的局面瞬間變成了一邊倒。
便是有的校尉不會大規模控制的術法，也率著小妖死命纏住幾個本事大的練氣士，只等其餘同伴將本事尋常的先收拾掉，一同過來援手。
等到斑蒼第三次圍住幾個練氣士，總算有兩個練氣士衝破風圈，出了些變故。
剛出風圈，那兩個練氣士便陷入鼠妖土湧挖出的土坑中。隨後便是之前同樣的路數，蛇妖百丈使一杆蛇矛，領著手下的鼠妖土湧，牛妖花蹄，分別使著長刀和雙刃大斧衝上前去。
土坑中穿著青色錦衣的少女舞著一長一短兩柄劍，噹噹當的將三件器刃擊開，隨後長劍在坑壁上一點，輕輕躍出土坑，舞著雙劍與三個小妖戰在一處。
有了那少女牽制，另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翁艱難爬出土坑，從懷中摸出一個黃銅小鑼提在手裡，拿著一根短棒槌“咣咣咣”的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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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銅鑼看著不大，那個練氣士似乎也沒施展多大力氣，不過“咣咣咣”聲卻瞬間傳遍斑蒼施展的風圈周圍。
半空中的斑蒼下意識扭頭瞧去，聲音入耳，頓時感覺心中煩躁難受，離著那兩個練氣士最近的三個小妖聽見鑼聲，鼠妖土湧，牛妖花蹄兩個均扔掉器刃，雙耳留血，抱頭慘嚎起來。
修為最高的蛇妖百丈，手中蛇矛也是招式大亂，兩三下便被那少女在身上使長劍刺了幾下，好在本身就是蛇妖，聽力較弱，光溜溜的蛇頭上也沒有外耳，還能勉力堅持幾招。
音波類的法器，不像音波類神通，傳播路徑不好控制，往往周邊都能覆蓋到，斑蒼看的清楚，那練氣士手中的銅鑼卻奇怪的緊，鑼聲傳出，似乎只影響小妖，那少女卻豪不受影響。
眼瞅著蛇妖敵不過那少女，隨時都有殞命之為難，斑蒼不敢遲疑，手一揚，十幾道黑刺便朝著兩人射去，隨後濃濃妖氣護住耳朵，疾衝向百丈附近。
腦後殺機襲來，那女子瞬間驚覺，手中雙劍電光飛舞，銀龍雪電般朝著身後縱橫穿梭，嗤嗤連響，磕開背後激射而來的錐針，火星氣浪接連飛迸濺射。
略微一耽擱，斑蒼已經飛衝下來，對著百丈喊一聲：“帶著他們兩個先退下。”
話音未落，斑蒼便已經舞著狼牙棒和方盾朝著兩個練氣士衝殺過去。
那女子早已經瞧見空中豹妖對下面小妖發號施令，定然是這群小妖的頭目，看見豹妖衝來，輕吸一口氣，手中長劍橫挑，另外一柄短劍卻從斜下方刺了上去。
劍勢詭異，卻又兇厲無比，正是自己苦練十餘年的絕招，以往斬妖是無往而不利。
可如今，卻是刺空了？
那豹妖居然在千鈞一髮之際，身軀輕描淡寫的一扭就避開了這勢在必得的一擊。
沒等女子從彆扭的手感中回過味來，只感覺胸口處一道狂風捲來，橫在胸膛處護身的短劍處一記重擊，整個身軀便倒射而出。
那女子經驗也算老道，倒飛時盡力運氣調整，雙劍護住要害，但依舊被摔的眼前發黑，胸口發悶，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這豹妖好大的力氣！”
心中念頭閃過，咬牙要起，剛面前撐起半個身子，胸口一疼，肋骨斷了？眼前發黑，豹妖已欺身而來。
女子傷勢牽制，站不起身，反應倒是迅疾，腰間一沉，扭身單膝跪地，一長一短雙劍做個蛇潛草的劍勢。
“啾、啾、啾”
女子有反應，斑蒼的動作更快，瞧見女子動作，斑蒼身形不停，左手一揚，幾枚烏剛錐射出。女子的劍勢剛扎穩，正面搏殺或許還可以抵擋一二，細小的暗器無論如何抵擋不住，瞬間便被射入臂膀。
斑蒼的力氣又大，尋常想象的對戰目標又都是皮糙肉厚的妖怪，幾根烏剛錐便全部穿透了女子的臂膀。
旁邊老翁牙一咬，口中唸唸有詞，朝著斑蒼猛敲起手中銅鑼。
“呔，那老頭，吵啥吵！”
除了這兩個逃出戰圈的練氣士，原本被困在風圈中的幾個如今已經全部殞命，赤嘴得了空，也急趕過來，瞧見那老翁手段，半空中尖喝一聲。
那老翁手一晃，下意識抬頭，一團熊熊火焰便撲面而來。
有赤嘴牽制，斑蒼便只注意面前的青衣少女。
那女子雙手無力，一長一短雙劍墜地，眼瞅著面前豹妖持著一根巨大的狼牙棒一步一步近前，自知活命無望。
詭異的是那豹妖一丈外卻又停下，眼中神情略有些變化，隨後便是大口一張，巨吼一聲，青衣少女只感覺頭腦發懵，昏昏欲睡，面前豹妖又不斷舞動著手裡的狼牙棒，眼前各種花紋繚繞。
斑蒼瞧見女子已經中了自己“幻音法”，一邊催動著狼牙棒上的晃魂的花紋，一邊朝旁邊吆喝：“百丈！”
蛇妖聽見自家老爺招喚，瞬間明白，朝著那女子撲頭蓋臉的一片絲羅蓋下，絲羅一挨身，瞬間收縮，將那女子包的跟粽子一樣。
圍殺十餘個練氣士，這還是第一個留活口，百丈納悶道：“老爺？”
斑蒼朝旁邊瞥一眼，那老翁模樣的練氣士已經被赤嘴燒的面目全非，離死不遠，略略嘆口氣，回道：“這女子衣服和其他人的不一樣。”
“咦？”
百丈回頭仔細瞧瞧，果然那少女身上衣衫顏色雖然單調，但面料似乎極其光滑，與之前殺的那些穿著粗布麻衣的不同。
滿山望去，那前來攻山的練氣士大多也穿著粗布麻衣。不過還是沒明白自家老爺意思，衣裳穿的好，就不用殺了？
不等百丈再問，斑蒼又說一句：“剛才土湧和花蹄受了傷，且把這女子帶到旁邊看著，其餘的隨我繼續廝殺。”
命令吩咐完，斑蒼又巡看周圍戰圈，尋找下一個目標。
“孽障，拿命來！”
一聲暴喝從不遠處傳來，斑蒼急忙扭頭去看，正是之前剛到戰圈時，尋練氣士中的好手時，看見的一個舞著大刀的青年男子。
暴喝之後，那男子也不管身邊同伴，周身氣息大漲，捲起丈許黃光，橫衝直撞，斬翻攔路的幾個小妖，氣勢洶洶的朝著斑蒼狂奔而來。
看著那憤怒狂呼的青年男子，斑蒼輕吸一口氣：“嘖嘖，來者不善啊！”
第七章 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