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不管是那些修為低下的妖族，還是那些天境大妖，都心頭充滿了迷茫，雙目中有著絕望和無力。
難道，莽荒遺地終究逃不脫被奴役和吞噬的命運？
韓牧野的目光落在大地上。
這一刻的莽荒遺地顯得如此弱小而無助。
修行之路，當真是步步艱辛，哪怕是一片天地，也會有如此困頓之時。
“昂——”
大地之上有高昂的嘶吼聲傳來。
一頭白色巨象的身影浮現。
項凌霜。
此時的項凌霜身軀化為百萬丈虛影，長鼻四足，身軀玉白，一雙長牙閃動玉色的光芒。
上古巨象神獸。
神獸飛落而下，然後用自己的嵴背頂住下落的霸下身軀。
可惜與龐大的霸下身軀相比，這百萬丈的巨象身影也小的可憐。
巨象口中發出嘶吼。
一位位象族奔下莽荒遺地，飛落在巨象身邊，與他一起，全力托起霸下身軀。
不夠。
再多的象族也不夠。
大地之上，一道道身影奔出。
千丈山嶽般的巨熊，身形能化萬丈的蛟龍，雙翅展開，直達千丈的巨鳥……
一道道身含上古血脈的大妖身影衝出，落在霸下的身軀之下，將這天地頂住。
莽荒遺地下降的勢頭被定住。
“生死之前有大恐懼，若是被這恐懼支配，那就是絕望。”
“若是能戰勝恐懼，心中有光，那便是信念。”
“唯有信念不滅，方才能前行。”
韓牧野的神藏之中，神魂力量從金色化為金紫，似乎與人望之氣凝成一道的色澤。
但這不是人望之氣，這是神魂力量的蛻變。
他的神魂力量強到極點，處在一個瓶頸，直到此時方才徹底提升。
“要有光。”
韓牧野澹澹開口。
莽荒遺地上空，柔和的光芒照徹。
在這光下，天地萬物，散發生機。
言出法隨。
道法自然。
“風。”
韓牧野再次開口。
輕悠悠的微風撫動，將莽荒遺地托住，慢慢往前挪移。
光與風。
光照耀萬物生髮，風帶起浮動的世界。
活了。
離開莽荒星域無數年，這片殘破的莽荒遺地，活了。
新生。
這一刻，這方世界有了屬於自己的天道。
不是當年那殘破的力量，也不是夔牛神魂的代掌。
這天道，是韓牧野神魂力量昇華之後的催發。
這天道，是此方世界中那些妖族奮不顧身的激勵。
這天道，是其上孕育生靈，對生的渴望。
“轟——”
一道道雷光從天而降。
這是對天地的洗禮，對力量的灌注，也是一種考驗。
如果這新生的天道擋不住虛空雷霆，那麼，這一方世界，最終會被雷霆擊碎，化為碎片。
其上所有生靈，也會陪葬。
一層澹澹的光幕在莽荒遺地上升起。
這是屬於此方世界自己的天穹。
“轟——”
雷光擊在這天穹上，讓剛剛初生的光幕震盪，似乎要被撕碎。
大地之上，所有生靈都抬起頭，看著震盪的光幕。
遠處，那兩位停住腳步的靈甲妖族強者目中透出貪婪，口中嘶吼，身形化為巨大的妖身衝來。
新生的一片世界，新生的天道，這對於大妖來說，是無上的美味。
趁著雷劫時候將這天道吞噬，就算不能立刻超凡入聖，也能有了成就大道的根基。
這兩位靈甲妖族都是超越天境的存在，本身修為就已經是有一絲大道之力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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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修行，就是大道力量的積累。
一座新生世界，正在渡劫，力量羸弱，可不就是美味大餐？
就算之前韓牧野一劍震懾，此時，兩位大妖也顧不得了。
飛身衝來，帶動無盡罡風。
韓牧野轉過身，看向衝來的大妖。
他的神魂力量湧動，引著天道之力輕輕顫動。
這一刻，只需要他將自身的神魂與這方天道相合，共同渡過雷劫，就能從此長生久視，與天地同壽。
長生。
成聖。
韓牧野身上，靈光流轉。
但他的神魂之力，沒有絲毫動搖。
如果真的神魂融入此方新生天道，那就算換取了絕強力量，可往後也再無法脫身了吧？
“還不錯，還以為你會重走文墨聲的老路呢。”
一道聲音，在韓牧野身後響起。
韓牧野轉過頭，看到的是一位身穿黑袍，面容剛毅，眉眼之間全是倨傲的劍修。
雖然沒有看到劍，但韓牧野心頭知道，這是劍修。
因為他認識。
“袁天劍尊。”
來的人，是那位鎮壓西疆，橫行天玄的劍道大修士。
袁天劍尊。
袁天劍尊看向韓牧野，輕笑道：“我還想著你得了我的傳承，會對我恭敬些呢。”
確實，韓牧野得到了袁天劍尊的劍術，周天劍陣，還有那些劍丸。
這些，都是袁天劍尊的傳承。
韓牧野抬手躬身：“劍修晚輩韓牧野，見過袁天劍尊。”
“晚輩劍修？”袁天劍尊哈哈一笑：“好，我等劍修只算修的早晚，何來那麼多破規矩。”
說到這，他一咧嘴：“這我就放心了。”
放心？
“轟——”
遠處，絕跡海上貫穿天地的光柱炸裂，空間之力肆意蔓延。
那些還在其中的大妖，身軀碎裂，被一道道金色的靈光裹住。
“鎮。”
澹澹聲音響起，靈光化為金色大字，把那些大妖所化的妖氣血光砸落在莽荒遺地。
有了這些力量的封鎮，莽荒遺地的天道力量瞬間激增。
“文相？”
韓牧野看著那一言鎮壓大妖的身影。
青袍儒衫，手中一支墨筆。
“這傢伙早早算好靈甲妖族吞併莽荒遺地的心思，在虛空之中佈局。”
“現如今，那空間通道另一頭，估計是玄陽衛和赤焰軍的屠殺吧。”
袁天劍尊看著緩步走來的文墨聲，搖搖頭道：“要我，哪那麼多麻煩，一劍的事情。”
韓牧野懶得搭理他。
你早怎麼不來？
他轉頭看向文墨聲。
文墨聲不在天玄世界，原來，是為算計靈甲妖族？
“建白鹿書院，分我儒道人望，破中州天壁，損我中州氣運。”
文墨聲身影越過那些衝來的靈甲魚妖，從兩位大妖身前穿過，落在韓牧野身前。
“你是準備繼承我的衣缽，還是要與我爭奪儒道至聖之位？”
被文墨聲盯住的這一刻，韓牧野感覺心神動盪，神藏中的神魂之劍好似要直接炸開。
氣海里的劍意，也無法調動一絲。
大道之力的壓制！
這種純粹的道意，當真是讓人滿心無力的挫敗感。
袁天劍尊站在一旁，眉頭一皺，身上有劍光升起。
不過沒等他出手，韓牧野身上，神魂劍光沖霄，化為一柄斬天長劍。
以劍作筆，一個個金色文字浮動。
“千裡冰封，萬里雪飄。”
虛空之中無天道，神魂之力幻化為大道，引動虛空震盪，無數萬里瞬間凍結。
便是那虛空中的雷霆，也被凍住，緩慢了無數倍。
袁天劍尊神色古怪的看著韓牧野。
對面的文墨聲眉頭一挑，手中墨筆輕動。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
虛空之中，龍蛇起陸，永珍奔騰。
漫天雷霆被招引而來，撞在那兩位滿臉茫然的靈甲妖族大妖身上，將他們的身形扯碎。
“欲與天公試比高——”
韓牧野口中低吟，身後劍光炸裂。
文墨聲手中墨筆揮灑一朵朵的墨色梅花，擋在身前。
當“紅妝素裹，分外妖嬈”詩文出現時候，文墨聲身前的梅花瞬間被染成妖豔血紅。
“輕語……”文墨聲的目中透出一絲迷離，然後又化為堅定，抬手墨筆一掃，將所有的梅花點散。
但沒等那些梅花再聚，韓牧野的下一句陡然出現。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文墨聲手中墨筆炸裂，一旁的袁天劍尊身上劍光直接升起，佔據半方天穹！
整個天地，演化山河大勢。
虛幻的山河在虛空之中不斷浮現。
下方的莽荒遺地新生天道發出一聲彷佛歡愉的震鳴。
引大勢入世界，整個莽荒遺地無數雪花飄落。
這雪花，帶著靈氣。
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雷鳴之聲早已散去，追擊的那些靈甲魚妖早沒了蹤影。
文墨聲看著手中斷裂的墨筆，口中喃喃低語，袁天劍尊滿眼都是戰意。
韓牧野身上，所有的神魂之力緩緩收斂。
“後面呢？”
文墨聲抬頭，聲音有些嘶啞。
韓牧野搖搖頭。
文墨聲長笑一聲，看向下方的莽荒遺地。
“好，等他日這方世界與天玄融合之時，我等這你後面的詩句。”
說完，他看一眼袁天劍尊，身形一震，化為青色的光暈散去。
直到文墨聲離開，袁天劍尊身上戰意消退，轉過頭來。
“小子，你是準備與此方世界一起在虛空漂流，還是回去天玄世界？”
說到這，他頓了頓道：“要不，隨我去仙源界域吧。”
去仙源界域？
在虛空之中漂流？
韓牧野開口道：“前輩，我還是迴天玄世界吧。”
天玄，西疆，九玄劍門。
這一刻，韓牧野心中生出對劍閣安逸日子的渴望。
修為越高，越不得自由，當真如此。
還是做個觀劍人方才自在。
“迴天玄？”
袁天劍尊點頭道：“你雖然神魂力量超凡入聖，但修為肉身難以匹配，在天玄世界集聚力量，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天玄世界的天道已經與文墨聲糾纏，他借天道成聖，你沒有機會了。”
“你想跟他爭？”
爭？
做個困守一界的聖人？
如果真要做這樣的聖人，剛才韓牧野就有機會與莽荒遺地新生天道相合的機會。
“世界這麼大，我不該跟前輩一樣，出去多看看嗎？”韓牧野看向袁天劍尊，笑著開口道。
袁天劍尊哈哈一笑，然後面色化為鄭重：“那你就要想辦法壓制自身的儒道力量，不然，你會不自覺的與文墨聲爭鋒的。”
說完，他看向下方的莽荒遺地道：“這世界需要我幫忙嗎？”
幫忙就要沾染因果。
對於這些大修士來說，這些因果，他日都是要還的。
韓牧野搖搖頭，身形直接墜落。
當他腳步踏在大地上時候，他的神魂直接撞在大地上。
透過深厚的大地，神魂穿入下方的霸下身軀。
“吼——”
原本已經靜默不動的神獸霸下仰天長嘶，巨大的四足緩緩抬起。
神魂入霸下，負天地而行。
袁天劍尊立在虛空，看著揹負天地的神獸霸下撞入虛空裂縫，隱沒在星辰盪漾的虛空世界。
“好小子，有點意思。”
“我在仙源世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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