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良家。
這是一個典型的日式小酒館。在哈爾濱的不少日本人都喜歡在空暇的時候來到這裡,然後暢飲,一直到酩酊大醉才回去。
穿著和服進來山口宏,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袁旺把他迎了進來,走進了雅間,在那閒聊了會,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機關長,我的朋友可以進來了嗎?”
山口宏點了點頭。
袁旺起身離開雅間,一會,外面有人輕輕的敲了下門。
“進來。”
有人走了進來,然後小心的關好了移門。
山口宏漫不經心的抬起了頭,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到進來人身上的時候,他的表情完全的僵固在了那裡。
然後,他發出了一聲苦笑:“你真的沒有死”
“是的,我沒有死！”來人微笑著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王維屹！
“大家都說你死了,但我知道你一定沒有死。”當再次見到活生生的王維屹後,山口宏奇怪的發現原本一直壓在自己心頭的那塊大石頭居然一下落地了,他給王維屹面前的杯子裡倒上了酒:“王將軍,這些時候你去了哪裡?”
“啊,很多地方。”王維屹淡淡的笑著:“我遊歷了許多國家,但心裡還牽掛著你們這些老朋友,所以就特意回來看看你們。”
山口宏苦笑了聲,這樣的看望他寧願永遠也都不要發生
“你混得很不錯,山口。”王維屹的笑容還是那樣的讓山口宏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哈爾濱情報部機關長,啊,一個不錯的職位,看來在戰爭結束前,你還能繼續往上升一下,是嗎?”
他說的越輕鬆,山口宏就覺得越不自在喝了口酒。山口宏終於問道:“王將軍,請你老實的告訴我,最近遇刺的那些情報人員,都是您”
“是的,是我做的。”王維屹一點隱瞞的意思也都沒有:“一共五個人被我刺殺。”
山口宏慘笑一下:“您把我害苦了,因為這些刺殺的頻繁出現,我被我的上司狠狠的訓斥了頓。我蒙受到了很大的壓力。但是讓我不太理解的是,您回到了中國,難道僅僅就是為了刺殺我們的情報人員嗎?”
“按理說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我去動手。”王維屹淡然一笑:“可是,他們和我正在辦的一件事情有很大的聯絡,我不得不除掉他們。”
山口宏的心裡跳了一下。他隱隱的感覺到王維屹這次回來要辦的是一件大事被幹掉的那五個情報員,都是日本情報機關非常優秀的情報員,現在他們全都死了,王維屹到底想做什麼?
“山口,我們得討論一下一個人。”王維屹這次居然親自給山口宏倒上了酒:“讓我們來討論一下你們的秘密情報員‘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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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驚恐的神色在山口宏的面上一閃而過
“王將軍,我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
“瞧,山口。我還以為我們是不錯的朋友呢”王維屹非常輕鬆地說道:“朋友之間是不該互相隱瞞的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那麼我來告訴你這個‘熊’的身份。他是你們日本情報機關很早以前就派遣往美國的,一個最成功的間諜,他在美國潛伏了大約二十年,並且落地生根,還娶了一個美國女人當妻子,並且有了一個孩子。他已經完全融入了美國,是嗎?”
山口宏一句話也不敢回答
王維屹微笑著繼續說道:“二十年來,他傳送回了大量有價值的,有些甚至是珍貴的情報,讓日本獲益匪淺,你們的情報機關甚至稱其為無價的珍寶。而這次,他得到了一份也許對日本前途性命攸關的最重要情報。由於某些事件,比如發生的企圖對中國訪美代表團的刺殺事件,美國政府加大了對日本間諜組織的清查工作,‘熊’不敢輕易的以電報的形式向國內傳回這份情報。於是決定親自回國。為了避免引起美方注意,方便日後繼續潛伏,路線他都已經想好了。他決定先到達上海,然後轉道回東京,對嗎?”
山口宏眼皮跳得更加厲害了,他完全不知道王維屹是如何知道這些絕密情報的
“可惜啊,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完美,但最後卻出了一件誰都沒有想到的意外。”王維屹嘆了口氣:“在他準備離開美國前夕,在出去買東西的時候,他居然遭到了搶劫,而且還被連捅了三刀。在醫院搶救的時候,他大約知道自己不行了,於是就把那份情報給了他的兒子。他兒子的名字叫什麼來著?讓我想想。啊,叫威爾德,我說的都沒有錯吧?”
山口宏也長長嘆息一聲他現在知道王維屹早已把一切都掌握住了
王維屹根本看都沒有看對方:“威爾德很早就被‘熊’培養成了一名間諜‘熊’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挺過死神的威脅,他死了。威爾德於是決定把父親未竟的事業進行到底,把這份情報帶回東京。在他最後拍回來的一份電報裡,他把乘坐的輪船出發的時間仔細告訴了你們,而負責去上海接應他的,是你山口,需要我說出為什麼一定要你去接他的理由嗎?”
山口宏決定不再隱瞞什麼,對方既然知道得那麼清楚,那還有什麼可以隱瞞的呢?
他沉默了下:“‘熊’的身份一直都是絕密,他在美國潛伏了二十年,過去知道他身份的都沒有挺過歲月的流逝而死了。見過他兒子的人更加少了。只有三個人,我的老師小早川鴻伊曾經帶著我和由木三夫在1938年的時候於美國見過‘熊’和他的兒子,那是一次突發狀況,必須立刻要見到‘熊’,否則我們根本不可能知道‘熊’是誰等等,等等,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山口宏忽然面色大變:“由木三夫也是老師最信任的弟子,他曾經見到過‘熊’的兒子鬆口太郎以前在國內是負責專門接受‘熊’拍來電報的謙吉勝治是負責翻譯電報的所有死的五個人,都和‘熊’有著各種各樣的聯絡”
“所以他們都死了。”王維屹淡淡笑著:“現在,見過‘熊’和他兒子的,以及和‘熊’有著千絲萬縷關係,有可能暴露我計劃的人,大部分都已經死了。就只剩下你了,我的朋友。”
山口宏的心裡狂跳起來,他終於猜測到對方想做什麼了！
太可怕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你明天就會出發去上海接應,而且是絕密接應。”王維屹不動聲色地道:“如果有人替換了威爾德,只要你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的。因此我決定和你一起去上海。”
山口宏的聲音都有一些顫抖起來:“難道你想替換了威爾德?”
“是的。”王維屹面上毫無表情:“我決定替換掉他,當然這必須需要你的協助。山口,你願意幫助我嗎?”
山口宏如何拒絕?
他的一切秘密都掌握在對方的手裡,只要對方願意,他的前途就全完了。
不,不僅僅是前途而已,他會遭到逮捕,甚至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會因此而受到牽連。
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選擇和對方合作
山口宏顫抖著聲音問道:“王將軍,在此之前,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嗎?”
“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情。”王維屹重新露出了微笑:“但我不能告訴你這是什麼事情。山口,當我的計劃成功後,我想你就可以離開軍隊了,在瑞士美好的生活正在等待著你,我會安排你安全離開的。至於你的妻子和女兒,你也完全不用擔心,我在日本的朋友同樣會幫助他們安全離開”
山口宏狠狠的灌下了杯子裡的酒:“我真的能夠活著到瑞士?”
“為什麼不呢,我的朋友?”王維屹一笑:“你非但可以到瑞士,而且還可以和妻子孩子愉快的過完下半生。”
山口宏現在必須把自己的全部命運和面前這個可怕的人聯絡在一起了:“王將軍,請你先去上海等我,當我到達後就會和你匯合。但是,我希望您能兌現諾言。”
“我會的。”王維屹鄭重其事地道:“在12月中下旬的時候,我就會安排你到瑞士。”
山口宏的心情非但沒有輕鬆,反而愈發的緊張起來。
對方連撤離的時間都安排好了,究竟會發生什麼樣驚天動地的事情?
而自己會活著逃跑嗎?山口宏根本就不知道。
但現在除了選擇信任對方,他還有什麼辦法呢?他的一切都一被對方牢牢的控制住了。
山口宏怔怔的盯著對方,好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王將軍,我不得不說,你真是一個魔鬼。”
“是的,對於你們來說,我就是一個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