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號對於桌上的閒龍很有信心。
這從他的聲音裡邊那股不由拒絕的自信就能聽出來了。
“行……”任巖也沒有多想。
因為支線任務中的內容只是讓自己到賭場來，至於怎麼在賭場刷錢，用何種方式刷錢，任巖是一概不知的。
但既然是在賭場中體驗新的刷錢方式，那肯定是和賭博有關係的。
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賭一賭不就知道了。
任巖把手上的籌碼掏出一個，攢在手裡。
因為這一局的牌才剛剛由荷官之手發出來，可以押注的時間還有好一會兒。
任巖正準備把這個寫有阿拉伯數字“10000”的籌碼拍到桌面上的時候，旁邊一個坐著的年輕人罵罵咧咧起來。
“十三把閒，媽的早知道就不均注了！一共也才贏了三十萬！媽賣批！”
這句話說完，這個年輕人似乎耐不住性子了，直接把他面前的所有籌碼推到了“閒家”區域。
“老子梭了！就賭龍不會斷！”年輕人大聲喊了一句，隨後氣勢洶洶地掏出一支煙點燃。
“臥槽……這哥們牛逼啊！十三把均注兩萬，收了三十萬了，這尼瑪還要直接梭了？”
“跟龍就跟到底，我還是小押一手閒吧……”
“我也梭了！媽個雞！”一個帶著帽子的中年人也和之前那個梭哈的年輕人一樣，直接把面前的籌碼全部推到了“閒家”區域。
中年人面前的籌碼並不多，但所有在旁看著的人都是一陣心驚肉跳。
雖然籌碼不多，但是單個面值最少也是五萬港幣起步的……
這一點籌碼總額最少也得六七十萬。
“老……老闆……要不，這把咱不下了？”5號突然冒了這樣一句話出來。
“為什麼？”任巖有些疑惑，畢竟剛剛5號還極其看好這一把的。
5號抿了抿嘴：“估計這把是殺大賠小的格式，龍估計要斷。”
“那我們就下莊家唄！”
任巖無所謂地說道。
殺大賠小的意思，任巖還是能聽懂的，無非是現在下注閒家的人太多，造成了閒家的過分強勢，不考慮理性只從感性出發的話，的確會讓人產生一種不可能賭場會發福利的心思。
桌臺上也的確有人猶豫了一下，將籌碼放到了“莊家”區域。
但是，“莊家”區域現在放上的籌碼，頂天了也就兩三千塊錢，“閒家”的籌碼總額卻是已經突破百萬。
出現這種差距的話，大注押閒的人不慌是不可能的。
年輕人本來還一身“梭哈”“all in”的王霸之氣，可看到很多人跟著自己下大注押閒之後，他心裡沒了底。
汗珠從額頭滲出，抽菸的手也跟著微微抖了起來。
年輕人接觸賭博的時間也就三個月，這三個月經常會隔三差五來澳門玩。
在內地一家投資公司工作的他，月薪有足足兩萬，有時甚至能拿到更多。
但接觸賭博之後，隨著時間越來越長，賭癮越來越大，年輕人慢慢控制不住自己了。
一開始一百兩百塊的均注（平均每把下注額度）額度，變成了現在的兩萬。
賭博這東西，短時間贏一波的人，很多很多，但長期下來，只要你長期賭下去，不存在贏的。
賭場從來不會害怕一個賭客贏錢，而是怕賭客們不來賭博。
這三個月，年輕人除了輸光了父母給的房子首付五十萬之外，自己的積蓄也去了三十幾萬。
除了這些，信用卡或者貸款再或者高炮（高利貸）的錢，已經欠了一百多萬。
當他發現以自己月入兩萬的能力，是壓根無力償還鉅額債務這樣的情況之後，他只能選擇繼續賭下去。
剛玩的時候，年輕人有過拿著五千塊本金三天時間贏十五萬的瘋狂經歷。
也只有賭博，才能在短時間可能讓他贏回來一切，甚至靠賭博上岸。
這一桌的閒龍，年輕人是從第一個閒一直跟到第十三個閒的，每一把都是下兩萬。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這次來澳門帶來的十萬本金，是騙發小自己裝修房子借的錢，如果這錢輸了的話，他沒辦法給從小到大的兄弟一個交代。
年輕人非常理智地控制自己，以至於在這條閒龍出現之前，他甚至都很少下注。
但連續開出十三把閒之後，理智就逐漸被衝動給替代了。
沒把兩萬這樣壓，需要連中十五把才能贏到三十萬。
如果梭哈三十萬的話，只需要一把，一把就能贏三十萬。
年輕人剋制不住想要贏更多的念頭，所以將三十萬盈利全部投注了“閒家”。
如果說下注的時候是滿腦子衝動的話，看到許多人跟自己大注押閒之後，年輕人已經慌得口乾舌燥了。
他知道自己剛才這是“上頭”了。
雖然借來發小那十萬本的籌碼還在兜裡，但這三十萬如果輸了，自己今天一天就相當於白乾了。
年輕人知道，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自己的心態就完全亂了，這趟來澳門，可能只能以洗白為終。
像年輕人一樣的心態的人，在押注“閒家”區域的人之中，還有許許多多。
可以說，場中最為淡定的，就是任巖了。
很多人對賭博痴迷的初衷，是因為這東西刺激，來錢快。
但任巖經歷過刷錢的刺激之後，賭博的刺激……
有啥可刺激的。
別說一萬塊了，就算是一個億輸了，任巖也是一點都不心疼。
“老闆，怎麼說？要截止投注了。”5號在旁邊提示道。
戴著口罩墨鏡的任巖十分淡定：“還是下閒算了，我是不相信這麼大一賭場真的會殺大賠小啥玩意的……不是說閒龍嗎？試一試嘛……”
任巖說完這話，十分隨意地拍出一個一萬的籌碼在“閒家”投注區域。
隨著任巖下注完畢，截止投注的時間也剛好到了。
荷官提示兩邊下注額度最大的人咪牌。
所謂咪牌，就是押注“閒家”和押注“莊家”兩邊各自投注最大的玩家進行看牌。
在老一點的賭片中，任巖也是看到過這樣的畫面的。
賭片裡邊，主角往往都能把撲克牌搓成自己想要的花色。
看著咪莊家牌和咪閒家牌的兩人各自小心謹慎地搓著牌，任巖突然有些想笑……
尼瑪……還真當自己是賭神了啊……
你最多也只能把手指上的汗搓在撲克牌上……
搓了半天，兩人才各自將牌翻開。
莊家的兩張牌分別是3點和K，在百家樂規則中，10JQK這些帶花色的牌，統統記作0點，也就是說，莊家兩張牌總共的點數是3點。
閒家的兩張牌分別是9點和3點，和值為12，而百家樂規則中最大的點數和只能為9，像這樣超過9的，會在和值中減去一個10（0點），所以閒家兩張牌的點數為2點。
“輸了嗎？”任巖小聲朝5號問道。
“沒有，老闆，像這種情況，莊家和閒家會各自補一張牌的，也就是各自會由荷官發出第三張牌，百家樂規則中，叫做搏牌。”5號也小聲解釋道。
任巖並不關心搏牌有什麼具體的講究，反正這一局牌只會出現兩個結果，要麼輸要麼贏。
和局不會是第三個結果，因為和局的話，桌上的籌碼都會“走水”，也就是原封不動地回到玩家手中。
5號的意思，就是這把牌還沒結束，還有希望而已。
搏牌環節，負責咪牌的兩位玩家各自得到了一張牌。
咪莊家牌的是一個中年女人，臉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非常淡定。
這樣的淡定也是應該的，作為投注“莊家”最大額的玩家，她也不過只下了1000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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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咪閒家牌牌這個梭哈了六十五萬的中年男人的話，這種淡定肯定不是裝出來的。
就算輸了，也不過只是輸一千塊。
而中年男人要是輸了的話，六十五萬就直接全沒了。
所以，任巖看到中年男人臉上的汗珠就跟剛跑完五公里似的。
咪莊家牌的中年女人似乎也不想再糾結什麼，剛才還在小心翼翼搓牌的她，這下是直接把牌給翻開了。
莊家搏到了一張5點，也就是說，莊家目前的點數總和，為8點。
百家樂中，9點為最大，而8點則是第二大，整個遊戲之中，只存在9點比8點大。
莊家的結果被開出來之後，賭桌旁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特別是咪牌的中年男人，手已經像坐在他旁邊那個年輕人一樣發起抖來。
中年女人看到莊家開出8點的結果，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除非閒家搏牌搏到6和7，其他的結果，莊家都是穩贏。
“尼瑪！這都要殺嗎？老子輸了一下午了！好不容易到這桌來跟條龍！”
“老哥！咪個7出來，把莊殺了！”
“臥槽！別萎了啊！龍給我繼續推下去啊！”
周遭的聲音逐漸變多。
似乎是因為當前的牌局十分關鍵，一些路過的賭客也是過來看熱鬧了。
場中最為淡定的，除了任巖，就是荷官了。
作為給賭場工作的荷官，大抵是什麼牌路都見過了，就算桌上的籌碼數百萬上千萬，這和荷官也沒有關係。
她只是個發牌的人而已，牌的結果是什麼，她也不知道，一把牌的輸贏，對她也影響不大。
大廳的賭桌，收到的消費遠比貴賓廳願意給消費的土豪要少，所以就算中年男人和年輕人倆梭哈的贏了，和荷官小姐姐也沒有太大關係。
中年男人努力控制著手不要顫抖，將這張撲克牌橫在自己面前，翻出了一個邊角。
能看到的，是三個梅花圖案。
也就是所謂的三邊。
在撲克牌當中，橫著看一小部分的話，能看到三個圖案的，就叫做三邊，三邊的點數，為6、7、8。
同樣的，兩邊也就是只能看到兩個圖案，分別為4和5。
無邊的話，就是橫著看一小部分不能看到圖案，分別為1、2、3。
四邊的話，就是9或者10了。
百家樂之中，因為10點作為0點，所以四邊中的10點和J、Q、K都是0點，也被人稱為“公牌”或是“電視機”。
中年人橫著看到了三個梅花圖案，代表著他手裡的這張牌，點數可能是6、7、8。
周圍的人都看到了中年人的開牌，本來緊張地眾人心裡開始升起希望。
“臥槽！三邊！有希望！開個7出來！”
“開個7啊老哥！手別抖！”
“一定要開個7啊！我特麼梭哈了五十塊啊！”
“你特麼五十塊也叫梭哈？”
對於這樣的氛圍，任巖沒有半點不適應的感覺，反倒覺得十分有趣。
因為他是不在乎輸贏的，來澳門也只是為了支線任務，為了把這個月的1億刷錢額度刷出來，順道體驗一下賭博。
像是這種賭徒們的聲音，聽著還挺有氣氛的。
中年老哥沒有再開牌，而是把牌閉上了。
“開牌啊！兄弟，我就指望這把牌上岸了！”
“別磨嘰啊！待會7被你磨嘰沒了！”
“老哥，一定搞出個7來，紅了請你玩俄羅斯的！”
這裡的玩俄羅斯，自然不是玩俄羅斯方塊……
任巖聽著一陣想笑。
老早聽過一句話，在賭場的話，你什麼人都能見到，是真心把人生百態都給濃縮在一張賭桌上了。
以前任巖不信，現在倒是信了。
中年老哥沒有理會周圍人的催促。
之前的慌張在看到撲克牌點數是三邊之後，也消失了大半。
中年老哥現在的手也不抖了，鎮定地就像是賭神附體一樣。
“煙來！”
在所有人催促中年老哥快點開牌的時候，中年老哥突然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隨後，旁邊那個梭哈三十萬的年輕人連忙將兜裡的萬寶路掏出一支遞給中年老哥。
“煙哥！這把一定要開7啊！”
將煙給中年老哥點上，年輕人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是半個月前認識這個被大家稱之為“煙哥”的老哥的，這老哥年輕的時候是洗碼仔（賭場中介），後來在馬尼拉開過網賭莊家，因為一些原因沒能做下去，後來就職業賭博了。
年輕人對煙哥並不是很瞭解，但每次看煙哥下注，只要說出“煙來”這樣的話，那麼這把牌十有八九就穩了。
在所有人緊張萬分的時候，煙哥一臉淡然地吸了一口煙。
“啪！”
沒有選擇咪牌，煙哥把撲克牌直接甩在了桌上開牌。
這張牌的點數是……
7點！
“天不生我香菸哥！賭道萬古如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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