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討論洛的回答是什麼,艾莉隨後醒來看見洛之後的表現,倒是能夠讓洛稍微放心一些。
艾莉似乎並沒有因此心懷怨恨或者其他的情緒,她虛弱地睜開眼睛,看見坐在身邊的那個少年的時候,就像是放心下來一般松了一口氣。
“主人……”艾莉發出一聲較為無力的呼喚,嘴角勉強帶著微笑:“不好意思……讓主人照顧艾莉……”她這樣說。
面對此時還能面帶笑容的艾莉,洛更覺得忘記承諾的自己是如此的罪孽深重。
“對不起,我……我忘記了!”洛對艾莉坦白,以期望得到原諒。
“沒關係的……主人,咳咳,不用在意艾莉……我沒有關係。”艾莉微笑依舊,回答道。
雖然艾莉表現出全然不在意的模樣,但是洛卻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艾莉的異常,但是卻又無法準確地說出來是怎樣的異常,只是本能地能夠感覺到,艾莉有些不同了。
“但無論如何,這是我的錯……等你病好了之後,就按照原來說好的,去採購材料吧!”不知是因為艾莉的異樣,還是其他的原因,洛有些緊張地問。
“不用了……主人,其實艾莉根本不缺材料,主人應該也很忙的……所以……不用了……今天不是還要上課嗎?”艾莉說著,別過了腦袋,咬著嘴唇,不讓洛看見她此時的表情如何。
“可是……”洛頓住了幾秒鐘,看著此時的艾莉,他此時能夠強烈地感覺到,某些橫在二人中間的東西所隔出來的大片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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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在意艾莉……就這樣好了……”艾莉背對著洛躺著,繼續說了一句,聲音哽咽。
房間內一片死寂。
唯一喧鬧的,大概是此時的伊,她在洛的腦海中大喊大叫著。
“小子,快做些什麼啊!艾莉這是怎麼了?”
然而洛只是在像是茫然地坐了幾秒鐘之後,微微搖晃著站起身。
“好吧。”洛說了一句,隨後離開了房間。
特蘭澤雅撂下報紙,聽見重重的關門聲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接著她便看見面無表情的洛,大步從房間中走出來。
雖然洛並沒有做出任何的表情,但是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在在告誡任何打算靠近他或者打算找他搭話的人。
洛走出了家門。
“怎麼回事?”洛的異常,加上特蘭澤雅耳邊聽聞到的艾莉的輕聲啜泣,似乎都在說明這件事情的不簡單。
伊只是搖搖頭,並不打算讓特蘭澤雅介入洛和艾莉的這次矛盾中去。
“總之……現在艾莉需要好好的冷靜一下……”伊只是說,說著,回頭望了一眼室內。
洛怔在了原地,原因很簡單。
外面的確是陰雨的天氣,天空晦暗,空氣沉悶,這一點毫無疑問。
但眼前所看見的環境,卻讓洛緊緊皺起眉頭。
身邊的建築,顯得如此破敗不堪,枯死的藤蔓植物怪異地扭曲著,攀附於殘垣斷壁之中。
整個世界看上去只有灰色和黑色。
空氣中所散發著的,是某種熟悉的東西。
毀滅元素!
這是發生了什麼?
洛猛地回頭,然而回頭的瞬間,他所看見的不是自己家那熟悉的灰色鐵門,而是空蕩蕩的門框。
玄關有著僅有的從外照射進室內的光芒,僅此而已,其餘地方,黑暗到無非以肉眼辨識。
究竟是什麼情況!
洛衝進了門,然而此時他才發覺,自己並不能再獲得夜視的能力。
以往在黑暗中,無限動力的心臟,會改造自己的瞳孔,使之能夠適應弱光環境。
但現在,這裡只有一片漆黑。
可是,毫無疑問,這是自己的家。
即便看不清室內擺設,但洛能肯定,無論是鞋櫃上的鞋子款式,還是牆壁上那修補過的痕跡,都在說明這裡是自己的家。
為什麼,自己僅僅只是出門而已,這一切卻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少年第一次產生了莫名的焦慮感,他大喊了一聲。
“艾莉?”
沒有回應。
只有自己那一聲吶喊的回聲在空蕩蕩的室內來回。
這種突變,就像是做夢一般,但是毫無疑問,它真實地在自己的面前展開了。
強烈的既視感,襲來。
似乎,這樣的事情在什麼時候發生過……
沒錯,這發生過!
很久以前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但是那個時候,這樣的變換只有一瞬間……所以,自己無視了,當時自己下意識地以為,這不過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但現在,它更加真實地發生了,就在眼前,這是真的。
洛深吸一口氣,重新走到陽臺的位置,最開始的混亂,慢慢被冷靜和思考所取代。
“現在我的……沒有心跳……準確來說,這不是我的身體,這是我的靈魂……”洛記得現在的這個感覺,在藍螺島的時候,面對霧神的時候,自己曾經進入這樣的一個世界。
仔細觀察的話,那個時候看見的那個世界,其實不就是眼前的東西嗎?
遠處,立著一座漆黑的高塔,已經傾斜,看上去搖搖欲墜,巨大的灰色時鐘懸掛在上,彎曲的時針已經不再走動。
這裡是……艾莉的內心世界。
搞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問題也就隨之而來。
在藍螺島的時候,自己是在伊的幫助下進入的艾莉的精神世界,但現在為什麼自己無緣無故就進來了……
不!不是無緣無故……
或許,正因為這是艾莉的精神世界,所以自己才會進來。
而且第一次的時候,自己依稀記得,自己瞬間進入那個世界的那天,伊也出於擔憂地和自己談了艾莉的話題。
艾莉出現了什麼問題,所以精神世界才會因此展開嗎?洛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而這樣的結論也非常符合現在的實際情況。
自己忘記了和艾莉的約定,當著她的面和愛麗絲離開學院,艾莉備受打擊。
但這還只是引子罷了。
最關鍵的是自己離開了。
自己不清楚艾莉說了那樣的話之後該做什麼,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某些其他感情也使得自己一時間升起了名為憤怒的情感,於是自己撂下一句好吧就打算破罐子破摔地離開。
於是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嗎……
身陷艾莉的精神世界,在這個諾大的囚籠之中?
在此,姑且不討論自己的做法正確與否,離開這裡,是首要條件,無論自己是打算道歉還是做什麼補償,亦或是暴怒,都必須先離開這裡。
洛離開了這一幢看上去隨時會倒塌的建築,離開這一棟樓外面就是街道,這棟樓的佈局和自己的寢室一模一樣,大概因為這是艾莉所“幻想”出來的原因,而外面不是學院,廢墟。
自己則是在廢墟中的街道上。
鋪就地表的石磚或是缺失,或是破碎嚴重,磚石之間的夾縫中沒有生長什麼植物,用荒敗已久形容就顯得不是很恰當,但除外,也想不到該如何描述。
沒有那座銀白色的銀月城堡,城市內最高的建築就是此前提及的黑色巨塔。
無論如何,先攀上那一座塔吧,洛有這樣的感覺,或許艾莉就在那裡,即使不在那裡,他想自己到足夠高的地方也能更方便去尋找。
精神的世界,還在遵循現實世界的基準規則,所以即便洛乃是靈魂形態,也無法漂浮,而且精神形態下的自己,根本無法施展那樣的劍技,身體素質上的感覺和一般人無異。
當然,和人類形態的差別還是有的。
起碼靈魂形態下的自己,即使不回頭,也能看見後面的東西。
或者說,靈魂形態下的自己只是尚且維持著肉體的外貌罷了,無論是眼睛還是嘴巴,亦或是衣服,其實都是靈魂的部分,現在自己不再是看周圍,而是去感覺周圍。
這有好有壞,這樣的無死角,有時候會讓自己失去所謂的反向感,但也能警惕所有反向的威脅,即便這裡看上去不像是有任何的生物。
洛走向那座高塔,腦海中盤繞著諸多的問題和思考。
艾莉為何有著這樣龐大的精神世界?
這樣的精神世界為何會充滿毀滅之力,這和艾莉的力量本源有關係嗎?
這樣的精神世界,代表了什麼?
除外,洛還想到了其他許多的東西。
艾莉的名字,出現在各個歷史上,而現在自己所知的最久遠的一個記錄,大概是在鎮魂殿那塊石碑最下方被刻上的那個歪歪扭扭的名字。
洛知道這個名字在歷史中的多次重復,所以才不會將其視作巧合。
即便是巧合,也存在必然性。
問題回到原點。
艾莉究竟是什麼?
她承載了什麼?
或者說,如此之多的艾莉·阿琉斯,這些不同尋常的艾莉·阿琉斯都代表了什麼。
現在自己身處於艾莉的精神世界,或許,這些問題中的部分,能夠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