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藥香味，苦澀的眼睛，還有痛得快要散架的身體。
李修賢終於醒了，他緩緩走睜開眼睛，呆呆的望著灰白色的簾賬，側頭看看旁邊，張慕雪趴在床沿邊睡著了，只露一個睡得香甜的側臉，不遠處的火爐正在煎藥。
李修賢伸出手，輕輕在張慕雪的臉上刮了一下，心中感動，眼眶不由得溼潤。
這大半年來，無論他在外面多麼瘋狂，回來的時候，總會有一個女人靜靜的等候著他，為他操心，為他忙碌，為他善後，任勞任怨。
而他，連一句虛假的承諾都給不了張慕雪。
呼，李修賢長長吐一口濁氣，不去想這些兒女情長，想想現在，不管如何，他存活下來了！
這年頭，以他的身份，想要生存又要做“聖人”洗白身份可不容易啊。
他心裡開始理順最近的事，心道：“真正的敖親王已經死了，接下來我就幫主裴慶之上位，這對慶之老兄來說是很困難的事，甚至不可能完成的事。不過，最起碼熬過這次武林大會，幫主凌薇雪當上武林盟主，也足夠了。”
“敖親王的死，可能要被算在我頭上了，當時北堂家衝出來的人冒充星辰殿弟子，雖然被我打傷，但正道的人距離遠，天色又暗，估計說什麼都撇不乾淨關係。”
“而敖親王臨死前的話，顯然是宣王殺了他，那麼……”李修賢心中一番推斷，心道：“北堂家中，北堂家的人一定知道，說不定是聯手宣王殺了敖親王，再栽贓給我。”
“哼，張雲燁，你想不到吧？你的奸計失敗了！”李修賢暗暗捏拳，如果不是敖親王臨死前還有一口氣，告訴他真相。
恐怕他真的會誤會北堂家族，以為只有北堂家的人栽贓他，而不會想到自己這個“盟友”張雲燁身上。
“我是順著張雲燁的思路，假意與他合作？還是徹底翻臉？”李修賢心中存疑，宣王不知道有什麼能耐，能盤結那麼多武林勢力，能耐極大，徹底翻臉，那好不容易在武林正道之中開啟的缺口，恐怕又要被填上了。
“唉……”李修賢深長的嘆了一口氣，這種事，想著都頭痛，他只是個普通人，敢於平庸的普通人。
奈何這時勢，逼迫得他……
“殿主大人，你醒了？”驀然，張慕雪抬起頭，打斷了他的思路。
她睡眼惺忪的樣子，揉了揉黑眼圈，鼻子一酸，然後撲上去抱住李修賢的虎背熊腰，抱得緊緊的，帶著哭腔：“整整一天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李修賢一愣，隨即欣慰的拍拍張慕雪，十分抱歉的說道：“讓你擔心了，小雪。”
張慕雪嬌軀一震，眼睛朦朧一層水霧，驚訝的仰起頭，這麼溫柔的殿主大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一年來“殿主大人”的改變，她是親眼目睹的，從以前的冷漠狂傲，孤寂霸道，動則殺人，靜則誰也不見的乖戾性格，在星辰殿於江湖中的局勢變得艱難之後，他逐漸轉變。
以前他不與下屬親近，就連是她，也只敢偶爾親近，卻也被趕跑，氣得她還誤會，殿主大人是不是有龍陽之好。
但最近這半年，不同了，
殿主大人逐漸接納身邊的人，也更加重視她了，給予了她更大的權力，對她的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而為了完成殿主大人打入武林正道的宏圖大計，她也是一直很努力，期望得到認可。
今日，她終於從李修賢的口中，還來了一句“讓你擔心了，小雪”，雖然是很簡單普通的話，可是這句話蘊含的情感很多，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精神慰藉。
張慕雪眼淚水簌簌而下，咬著櫻唇，小嘴兒發出哽咽聲，一直以來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
當初聽到李修賢叫喚北堂雪為‘小雪’的時候，她表面不在乎，可是內心羨慕得要命，她也想與他關係變得那麼親密，也想做他最親近的人。
李修賢見張慕雪哭了，還道她高興過頭了，他伸手擦拭掉她眼角的淚花，說道：“別哭了，我這不活著嗎？傷痕是男人最高的榮譽。”
“嗚嗚……奴家就要哭，我就要哭，嗚嗚……”張慕雪哭得更加歡，整個人賴在了李修賢懷中，彷彿在哭訴這麼多年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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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賢也是心軟，輕撫她的後腦勺，順著秀髮直到後背。
忽然，張慕雪鬆開李修賢，跪在了窗沿，連忙說道：“對不起殿主大人，奴家該死，奴家不該……不該在前天傍晚擅自走掉，讓殿主大人陷入危險，請殿主大人懲罰。”
李修賢一聽，原來是前天被張恭盈喊去夜宴的那件事。
他說道：“原本我也沒料想到發展成那般事態，這並不關你的事，也有很多決策是我臨時想起來的，最終結果也是我的承擔，與你無關。”
“不，殿主大人你受傷了，奴家就有責任……”張慕雪十分誠懇的在自責，可是說到後面又開始臉皮紅了：“奴家覺得，你怎麼懲罰奴家都沒有怨言，暖床什麼的、皮鞭什麼的、換裝什麼的……呃呵、呃呵呵……殿主大人請不要憐惜奴家。”
“……”李修賢兩隻眼立刻眯成一條線，龜龜，他就猜到這個結果。
“咳咳。”李修賢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問道：“我昏迷了兩天，這兩天金陵發生了什麼事？門中弟子可有損傷？”
“啊？是的，發生了很多事。”張慕雪也沒有起來，跪著說道：“權堅與王塵搏鬥受了重傷，雖然救回來了，但得趟上一個月才能恢復，其他堂主皆無大礙，內門弟子也沒有重傷者。”
李修賢聽後，暗松一口氣，不幸中的萬幸。
他又問：“金陵局勢如何了？”
張慕雪說道：“不太好，各家各戶都受到了官兵的搜查，我們的一些人露餡了，損失了十幾個臨時藏匿點。不過得益於我們來得早，早早花過銀子疏通關係，總體來說還算平穩。”
李修賢讚賞的點點頭，這一方面張慕雪真是做得很好。
張慕雪遲疑的說道：“只是現在……金陵中有了各種謠言，說真正的敖親王死在殿主大人手中……但金陵知府卻對外公佈，敖親王沒有死……我讓暗機處的人在宣揚，真正的敖親王被我們抓了。”
“而且……武林大會的議程提前了，就在下個月十五號，最新消息，武林各大勢力的重要人物已經提前出發，向金陵而來。”
“主要是因為，前天晚上的混亂，雖然沒有死什麼人，但是王家王夫人離奇死亡……那些偽君子算在我們頭上，他們想儘早選出新的武林盟主，然後凝聚全江湖，對我們進行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