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2 成長
人生說起來很好笑，經常會在明天回頭來笑昨天的自己幼稚，並下定決心後天開始再也不犯曾經那些錯誤，再也不那麼幼稚。
結果未來某天，又回頭來笑做的這個決定又是多麼幼稚和可笑。
這樣的反覆中，終於慢慢老去，老到看淡了很多，錯誤不再是錯誤，幼稚不再是幼稚，統成了泛黃相簿裡的過往。
於是，在哪個陽光溫暖的冬日午後，老人拿出相簿，用滿是歲月的雙手，撫摸著一份份回憶，臉帶微笑和小孩們講述那些故事。
小孩嬉鬧，笑故事裡的主角幼稚。
老人也就跟著笑。
“是啊，真的是幼稚呢。”
。。。
天亮了。
值夜的李鶴收回外放的精神，籠在身邊成若有若無狀，起身伸了個懶腰。
旁邊負責接替孫明華來和李鶴一起守後半夜的老人猛然驚醒，睜眼看到起身舒展筋骨的人，以及倉庫外泛白的天際，他很不好意思：“對不起，我睡著了，年紀越大越沒用。”
李鶴轉頭看了他一眼，說：“再有下次，自己走人。”
說完話，從腰帶裡掏出洗漱用品，走進倉庫後邊的衛生間刷牙洗臉排洩。
老人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些感慨：嘴上說著嚴厲的話，卻讓我安靜睡到天亮，這年輕人，是個好人！
一夜無事，喪屍們似乎忘記了這裡還有一撥人，非但沒有聚集進攻，連影子都沒見到。
早餐時，林凱提著碗吸溜了一大口白粥，又夾了一筷子涪陵榨菜塞嘴裡嚼，大咧咧地說：“不來打更好，就當放假了。”
聽到這話，袁華苦著臉，有些擔憂地說：“放假30天？我公司正處關鍵時期，我30天不出現，估計會亂得一團糟。”
唐蕊解釋道：“放心，時間流速不一樣的，我們進這種任務世界裡做任務，外界。。”
“稍微等一下。”林凱打斷唐蕊的解釋，像看神仙一樣看著袁華：“我隨口說放假，你還當真了？這裡是會死人的大哥！你啥實力啊不好好想想咋活下去，反而還在擔心現實裡的公司？”
袁華微微一愣，偷眼瞧了瞧默默低頭吃飯的李鶴，尷尬地向林凱賠笑道：“有眾位大佬在，那些怪物根本不敢冒頭，我相信大家一定可以平安活下去的！”
林凱笑著搖頭，臉上帶著“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想你搞錯了一點。”他指著袁華手裡的飯碗說：“不說怪物，假如沒有我們，你在這個世界恐怕連吃飯都是個問題。”
林凱的目光在幾名新人臉上掃過：“沒人天生就應該照顧誰，特別還是像現在這樣無償的照顧，憑啥？你們一沒有積分，二沒有用處，憑啥要讓我們消耗自己的物資提供義務援助？當初我們做新人的時候可沒這種待遇。”
袁華再次看了埋頭喝粥的李鶴一眼，故意裝傻道：“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忙不是應該的嗎？”
“都是成年人，別說這麼可笑的話好不好？”林凱朝一旁的孫明華使了個眼色，沒有繼續說話，端起飯碗吃飯。
一直老實旁觀的孫明華接收到林凱的示意，接過話頭對袁華說：“小家夥，我記得你也是個生意人，應該懂得就算是在現實世界裡，幫忙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在這裡，李爺他們不止保護我們還供我們吃喝，這不是幫忙，是恩德，救命的恩德，明白嗎？”
救命的恩德？沒有你們出現，我和徐靜兩人不知道多逍遙快活！袁華心裡冷笑，臉上卻掛著誠惶誠恐的感激：“我明白我當然明白，我會永遠銘記這份情的！”說到最後，他特地面朝李鶴重重地承諾道。
李鶴暗暗嘆了口氣，放下碗抬起頭，看著袁華說：“是這樣，換種說法，萬一我們不在，你怎麼辦？”
袁華被這句話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問：“什麼意思？”
“意思是，如果我們現在突然消失，你打算怎麼撐過剩下的28天？”
袁華不自然地揩了揩鼻子：“別開玩笑了。”
“沒開玩笑哦。”李鶴淡淡地笑道：“我們是可以隨時找輪迴花1000點積分買過任務離開的哦。”
“還有。。這種。。事情。。嗎？”袁華目瞪口呆地看向另一邊的孫明華。
孫明華肯定地點了點頭，並且追加解釋了一句：“輪迴可以購買任務豁免權，想在任務內買過，只要先和輪迴花100點積分開通任務內溝通的許可權，在任務世界裡就能隨時找輪迴扣除1000點積分傳送離開。”
袁華表情僵硬地扭回頭看李鶴：“那你們。。為什麼還留在這裡沒離開？”
“離不離開是我們的事，或許是嫌貴也說不定，畢竟一千點積分是一億元現金。”李鶴從腰帶裡掏出一塊美食麵包，邊撕包裝邊說：
“和你說這些，是想讓你知道，我們這些人，是有隨時離開的能力的。”
“就算一時半會兒沒離開，我們自己也能活得很好，不存在那些故事裡說的需要新人來幫我們做些什麼。”
“所以在這個基礎上，幫或不幫、救或不救都屬正常，救了你，除了我們無聊多管閒事之外，多少有點顧念情誼的意思在內。”
孫明華瞪了眼傻愣愣聽著的袁華，惡狠狠地說：“聽懂了嗎你？！”
袁華驚醒，連連點頭：“懂得懂得，我懂得！”
李鶴撕開包裝，咬了一口美食麵包在嘴裡嚼著，眯著眼睛看他：“我不管你是真懂還是假懂，只希望你能明白一個道理。我沒有逼你，更沒有限制你自由，想離開大門就在那邊我絕對不攔，可如果你留下，那意味你自願接受我的幫助，既然是幫助，總該有那麼點恩情，就這麼點恩情，我都不求你有多感恩多回報，只求在未來的路上，在我背向你的時候，你至少能念在這點恩情，別反過來捅我一刀！”
突如其來的一番情真意切的話，讓袁華真正安靜了下來。
社會是個角鬥場，有人贏了肯定有人在輸。
多少年拼搏，不如說是勾心鬥角了多少年。
在這般那般的名利場裡跌爬滾打，早就沒有了剛出校門時的那份“天真”。
並自詡精英、睿智、成熟。
看別人“天真”地做好人做善事，總要嘲笑幾句世上哪還有這麼傻的人，要麼是偽君子，要麼是聖母表，根本不會有什麼捨己為人的聖人。
有也該死！
幹嘛那麼善良？不知道“善良”這個詞在如今這個世上是噁心的代名詞嗎？
活該被成熟睿智的精英嘲笑！
殊不知，當自己成為被救助的當事人時，是怎樣的感嘆多虧世間還有好人。
可是，在如今這種環境下，這樣的好人，還能有幾個？
有幾個能撐住嘲笑不忘初心？
有幾個能保留天真不與“精英”同流合汙，成為反過來嘲笑他人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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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華，就正處於被救助的困惑中。
他一方面享受著被救助的幸福，一方面又懷疑著救助者的意圖。
李鶴的一番真切言語，直接道破了“意圖”存在的可能性，讓這份簡單的情誼變得沉重。
不求感恩，只求別恩將仇報。
多麼渺小的要求。
多麼卑微的要求？
為什麼出手幫助他人的人，會至於變成這樣？
到底要經歷過多少次類似的情況，才能說出這樣直擊人心的肺腑之言？
這個世界，怎麼了？
。。。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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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很難寫，花了很多的時間，修修改改寫寫刪刪，到最後也不知道有沒有表達出想表達的東西。
世界病了，我想幫一幫，卻感覺自己有點弱，也很渺小，那口熱血，也不知還能保持多久。
或許，終究會有一天，我也會變成自己討厭的那種人吧。
只希望那天來的晚一些。
儘量，晚一些。
讓我能在清醒的時候多留點文字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