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齒嘬了層薄薄皮肉細細啃磨, 有些力道但又不是很有力道,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南棠覺得刺疼酥癢, 但不難受。赤寧獸的龐大身軀雖然將她撲在地上,四肢卻是半曲, 夜燭沒把量壓她身邊, 一人一獸之間還是留了空隙的, 南棠只覺得被他柔軟的獸腹輕輕蓋著,她忍不住回手摟他脖子, 聲。
夜燭不興——他是在警告, 不是在她玩耍。
於是南棠聽到夜燭喉嚨裡發聲低沉的吼聲,她忙道:“好阿淵,饒一回?”
軟綿綿的語氣不是南棠的說話風格,夜燭陪她數十年也沒見她對誰這麼說話過,除了他以外。他心情稍霽, 鬆開她的脖子, 略抬起俯望她——她躺在獸爪之間, 髮絲有些凌亂, 雙頰微紅, 側頸上一小片被咬的紅痕,再配著那討饒的語氣, 哄人的目光……
夜燭更不想放過她。
“咳。”旁邊有人咳嗽兩聲。
嫣華緹煙不知幾時醒。
“嫣華,這……人獸不太好吧?”緹煙以螞蟻似的聲音在嫣華耳邊道。
嫣華想了想,要替師叔找補幾句。
“你想岔了,師叔就是……”想半天,嫣華吐個詞,“逗狗玩。”
“……”夜燭聽到了, 轉過。
南棠險些噴,又恐夜燭動怒發,忙摟著他的脖子坐起,蹭蹭他的臉,向二人道:“吵到你們了?”
“沒,算算你也該回了,在等你。仙君找你何事?”緹煙坐回泉眼旁。
“找救他一位至親,不過神識靈力未復,他約定十五日後再見,天一早們就能回銀沙集。”南棠舒坦地倚到赤寧獸身上道。
“這麼快?!”嫣華詫異。
“你還沒玩夠?”南棠著反她。
嫣華吐吐舌,沒回答。
“也好,早些回去就能早些處理這趟秘境所得之寶。”緹煙一邊說著一邊將先前銜寶收的那些寶珠鮫鱗取。
南棠也是同樣的想法,畢竟緹煙還欠著楊成仙幣,這筆債定有時限,她們處置這批寶貝,將它們變現還需要點時間,早點去妙。
見緹煙把東西取,嫣華也會意地摸裝有虛土的寶葫蘆,推到寶貝堆裡。
“這趟進白汲,多虧有你們,能收穫如此之豐。”緹煙看著滿地堆的寶貝,果斷將鮫鱗寶珠推到南棠面前,“這些,月梟仙君贈予南棠之物,盡歸你們。”
南棠嫣華詫異地對望一眼。
東西雖是月梟送她,卻也算眾人在秘境共同發現之物。從前她在虛宮,不論是跟著師長入秘境還是自己帶著晚輩入秘境,動輒十數人,每人分工不同,難免有人力更多,有人力稍少,像她純木靈根萬年後勤,永遠跟在最後,但秘境共得之物向按約定分配,從無二話。
緹煙又拾起寶葫蘆,繼續道:“至於虛土,也多虧了你們……們五五均分。”
“緹煙,你無需如此。雖說這趟們確實了些力,但若是沒有你,們連秘境也進不了,且一路上也多是你在提點們,秘境的本錢也是你投入的,風險你都擔去,們跟著你撿便宜罷了。”南棠道。
倒不是她虛偽客套,她白這趟入秘境她們確實了大力,緹煙多分一份給她們是常,但按緹煙的提議,只取五成虛土,委實比原定七三分成低了許多。
“瞎說什麼?若非你們,恐怕連人都要賠給楊成了。”緹煙最不耐煩人推推去的客氣,當下擺手,“閒話少說,就這麼定了。真心想你們結交,仙路艱難人心叵測,能交到可靠的道友並不容易,覺得們以後還會有大把合的機會,這些就當交友的誠意。”
“既然如此,那就均分吧。所有寶物均分。”南棠坐身體道,“你有交友誠意,自該回應。況且,也希望多得些虛土。”
虛土是南棠最想要的東西,鮫鱗寶珠對她說,不過仙幣。
緹煙定定看她兩眼,乾脆道:“好,按你說的。你得四成虛土,餘下六成嫣華平分。”
“那就……分寶貝?”嫣華經迫不及待了。
三人均分,每人都能獨得一份鮫鱗、寶珠虛土,除了虛土外,鮫鱗寶珠很快被分成三分,堆到每個人面前。
“這些寶貝要如何換成仙幣?”南棠看著眼前這堆寶物道。
“銀月集裡有個交易市集,付些錢就能定價掛名等買前看貨收購,你們要買什麼也可以去那邊轉轉,但裡面的東西一般不會太稀罕,除此還可以去銀月樓參加拍賣,們這三件寶貝比較難得,付點佣金參加拍賣,可以賣到極的價格。”緹煙回道,又提了個建議,“如果你們信得過,可以把要賣的那份交給,一起送去銀月樓拍賣,到時候分仙幣予你們。”
“如此甚好。”此話中南棠下懷。
“師叔,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些東西?”嫣華第一次面對這麼一大堆寶貝,犯起愁。
“寶珠不需要,全賣。鮫鱗留一半加固的東極甲,剩下的賣掉。至於虛土……”南棠指尖一彈,寶葫蘆的葫蘆口被彈開,銀亮虛土從瓶口飛,緩緩團在她雙掌中間,待取到三分之一時,南棠切斷虛土,再以掌擎起這團虛土。
“不打算賣。”她邊說邊站起,轉身將這團虛土打向赤寧獸。
虛土在她的控制之下,瞬間覆蓋了夜燭全身。
夜燭剎時間變成一隻銀亮的赤寧獸。
嫣華看傻:“師叔這是要做什麼?”
南棠一收手,虛土又從夜燭身上飛回,緩緩繞到她右腕上,壓縮成數圈纏在她腕間,遠看像只銀鐲子,近看會發現是段不斷流動的液體狀虛土。
“準備用它修練個術法。”南棠淡道。
從確定以春種丹起,她的仙道就變了,沒有既定的路可循,也很難找到適合自己的法術,她只能自己摸索。既然她很難修行殺傷力強的法術,只能先增強自己輔助類的法術。句芒春種讓她擁有控制靈源製造生氣的能力,這兩種能力都“生”有關,可輔助絕不僅限於治癒恢復,她一直在考慮,她能輔助什麼。
虛土給了她思路。
五行靈氣達到一個絕對平衡的虛土,本身不具備任何一種屬性,換言之,只要其中任何一種靈氣多一些,虛土就能改變五行屬性。
她又恰好能隨心所欲地剝離、控制靈源,這就意味著她可以任意更改虛土的五行屬性。修士鬥法,除受境界修影響外,也五行相生相剋有關,同階修士所施法術若遇相剋之術,其威力至少掉一小階。
這一點對南棠說很要。
她可以利用虛土自己想保護的人亦或傀儡穿上一件可隨意改變五行靈氣的輕甲用以抵禦對手的攻擊,甚至於她可以把五行靈氣透過虛土附著在武器或法寶上,能夠無限提升防禦攻擊。
玉昆修仙界中,沒有任何一個修士能做得到這一點。
嫣華幾乎就是第二個南山覺,最瞭解南棠的情況,一點便通,當下也不多,只道:“那也賣一半,留一半。”
南棠有些驚訝,這些東西對嫣華說用不大,但嫣華似乎沒有解釋的打算,經把要賣的那分寶貝推到緹煙面前,南棠便也不再過。
秘境所得很快分配完成,幾人再次盤膝打坐,吸納靈氣修煉起。
————
南棠卻沒能靜下心打坐。
天將之際,她睜開了眼,默不聲地踱到了泉眼外的花園裡。
雖然是封閉的宮殿,但這個小園子也種了許多奇花異草,星星點點的螢蟲浮在花草四周,讓這裡顯得格外幽靜。南棠隨意擇了個乾淨角落抱膝坐下,還沒多久,身後就突然多了個靠山。
夜燭跟著她了。
他趴在她背後,垂於前腿,獸目一閉,黑霧悄悄溢,鑽進了南棠微啟的檀唇間。
下一刻,兩人又在神識虛空中相見。
她的神識虛空是一片無邊大海,南棠抱膝坐在沙灘上。
“你有心事?”夜燭道。
她很少有這樣發呆的時刻。
南棠點:“月梟仙君告訴了一件事,但想不通。”
“何事?”
“四象島在七、八十年前,就經沉沒了。”南棠道,復又解釋,“月梟仙君的故鄉乃是浮鯨,於是起了四象島。”
四象島,就是她的師父裴玄熙接任山的地方。
“大約七八十年前,浮鯨島發生過一次非常嚴的海底地動,同時引發一片海火噴發,吞噬了很多島嶼,四象島就是其中一座。”南棠緩緩道,“七八十年前,師父還在執掌虛宮,可四象島經沉沒了,他後去接任山君的又是哪座島?”
“可能是島嶼易名?”夜燭猜測道。
南棠搖了:“不知道,但如果師父真不是去四象島,他又何要騙們?四象島既然早就沉沒了,那他現在人在何處?還有……”
她頓了頓,望向夜燭:“師父帶螢雪回虛宮,好像就是浮鯨地動那幾年的事。夜燭,你是跟螢雪的,對當時師父螢雪相遇的情景,可有印象?”
夜燭垂眸:“沒有。當時經被螢雪擒在縛魂珠內,幾乎不聞外事,他是如何逃到這裡,又是怎麼遇到你師父的,一概不知。”
“那你的故鄉又在何處?你總讓幫你尋找歸路,可你連你的故鄉都說不,又如何替你尋找。”南棠色看他,臉上一絲意也沒有。
先前幾番談話,每每及他的過去,他都不願多談,她那時顧著修煉,也不欲探人私隱,就沒有追根究底,但他既然要她幫忙尋找歸途,是不是也要拿點誠意。她可以不他螢雪間的恩怨,但至少也該讓她知道,他們自何地。
夜燭起身,朝前邁了兩步,道:“本想等你修再精進些告訴你的,免得你有壓力。”
他仰首望天,朝天空指了指。
南棠隨之抬,神識虛空所化的天空,是一片萬里無空的碧空。
她不解。
“不是玉昆的修士,自另一個仙域,名赤冕。”
南棠霍地站起——無論她如何展開聯想,都沒想過會得到這個答案。
兩個仙域的距離,那就是星河間兩顆星子的無法丈量的距離,這個距離所代表的,豈止是壓力,那簡直是難以撼動的力量。
“所以你不必擔心會不告別,因根本回不去。”夜燭轉過身,魂體的墨色,有一瞬間淡得像要消散。
“如果回不去,你會怎樣?”南棠他。
“會消失……”夜燭靜道,“魂神不全,的本體不止無法突破境界,修亦會大跌,會給一些……的強大的敵人可趁之機,可能會變成魔物侵蝕的物件,就像秦鳳安,又或者會不敵對手戰死,亦或死於境界圓滿時的天劫。”
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下場。
南棠情不自禁攥緊襟口,心裡難受極了,像被巨大的手掌抓緊一般。
“難道就沒其他辦法能暫時剋制魂神不全的弱點?”
“有。”夜燭盯著她,“只要夠狠,徹底切斷這一半魂神,就能另想他法恢復,然若是如此……你眼前的這一半夜燭,會即刻消逝,所有關於玉昆你的記憶,也會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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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的生命裡,從沒有存在過虞南棠這個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