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煙滿臉迷惑, 南棠好心提了個醒，補上自己的姓：“虞南棠。”
緹煙一震，僵硬地轉望向南棠：“是的那個虞南棠？”
他人對這個名字陌生, 但她絕對不陌生，不止不陌生, 她還牢牢記了三十年。三十年前秦鳳安入魔屠戮浮凌山後, 她曾經回過一次眠龍, 甚至去了浮凌山，把那一場浩劫聽清清楚楚。在所有的名字中, “虞南棠”這三個字對她而言, 是最震憾的。
即使過了三十年，大多數修士已經不起記不清這個名字，緹煙依舊是牢牢記著。
虞南棠是救重虛，封印秦鳳安的人。
“如果你是指封印秦鳳安的那個人，是。”南棠淡道。
緹煙倒吸一口氣：“你不是死了？”
“你不是也死了？”南棠含笑反問。
緹煙噎住。
好吧, 這年假死的人有點多。
“你們還登不登記？不登記別擋入口！敘舊上別處去。”土地爺拿木板咣咣敲牆, 不耐煩道。
“登記登記, 馬上。”南棠立刻道, 指尖劃開一道小口子, 滴在令牌上之後交還土地爺。
土地爺用力一掰，那片令牌一分為, 原是面子母令。他在母令上寫上南棠名字後收起，把子令遞給南棠，南棠伸手要接，他卻又縮手，用另外的手在南棠眼前做了個數錢手勢。
南棠會意，立刻數出九十枚仙幣奉到他面前。
“和嫣華的, 您收好。”
土地爺掂掂仙幣重量就收入囊中，又替嫣華辦起登記來，一邊登記一邊道：“這枚銀沙令你們隨身帶著，就自由進出銀沙集了。緹煙，你和她們好好說說規矩。別在這兒犯事，否則天涯海角也追到你們！”
說話間，他敲了敲母令——滴過血的令牌，以追蹤到每個人的落。
“哦。”嫣華吐吐舌，從他手裡接過辦好的銀沙令收好。
“行了，去吧。”土地爺揮揮手正要放她們入內，忽然又道，“等會！”
南棠他目光落在身後的赤寧獸上，不由問道：“他們也要登記？”
“那倒不用。”土地爺瞥著赤寧獸道，“就是提醒你們，管好你們的寵獸，別讓他們隨處拉撒，破壞公，尤這種兇獸要看緊點，衝撞了他修士不好。”
“……”夜燭眼立刻就不對了——這是把他當狗了。
“不會不會，他很乖的。”南棠勢不妙，忙摟住夜燭的脖子，試圖讓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夜燭呲牙咧嘴，露出森白厲齒——撕了你！
“別廢話，每個帶兇獸進來的修士都這麼說！們月梟仙尊愛乾淨，弄髒了銀沙集，有你們受的！”土地爺一邊警告，一邊退開，再度揮手讓他們進入。
————
緹煙還陷在“她是虞南棠”這個漩渦裡出不來。
南棠到緹煙情恍惚的模樣，就知道對方在麼。實和她剛剛聽到“緹煙”名字時的反應一樣，她們雖然從沒過對方，彼此並不識，卻因為一場浩劫而被聯絡起來，而後一起做了三十年的“死人”，突然間遇到難免驚訝觸動。
她們之於彼此，彷彿是傳說裡的人，念而不遇。
然而世間緣分從來奇妙，遇到不遇之人，到不之，沒麼比這更讓人覺感慨，這大抵就是未知旅程的歷煉所給予的驚喜。
“別了，逢既是有緣！”南棠伸手搭上緹煙肩膀，“咱們已經踏進銀沙集，你不給多介紹介紹這地方？”
緹煙這才擺脫恍恍惚惚的境地，重振精，道：“進了這裡，第一重要，就是別讓自己像個新人，否則容易被騙！”
她說完就走到落後幾步的嫣華前面，推手擋開一個試圖向嫣華兜售小的低修：“不買不買，快走開！”
低修啐了跑遠，她才又道：“這裡雖然禁止鬥法，不管坑蒙拐騙，尤愛坑你們這樣的新人。”說到這裡，她特地看了眼嫣華。
嫣華訕訕收回好奇的目光：“沒過，好奇。”
仙凡雜居的小鎮，既有凡人的人情味，也有仙家的超脫，矛盾的兩種氣息在這裡融合很巧妙。凡人城鎮會出現的——酒肆茶館、雜貨鋪子、當鋪鐵匠鋪大澡堂子……應有盡有。
南棠甚至看到嫋嫋生起的炊煙和茶館裡的說書人，這在重虛宮亦或浮凌山是絕對不出現的畫面。當然，這些鋪子裡售賣的件，除了凡人所需外，還有一半是修士所用。
“好奇也給收斂點。”緹煙邊說邊帶著幾人往裡走，“這條是銀沙集的凡人街，不過在這裡的不是凡人。你看那鐵匠鋪……”
南棠順著緹煙所指望去，敞開的鐵匠鋪裡有兩個人，一人拉風箱，一人鐵淬鍊。
“那對師徒是菩音有名的鑄劍師，在這裡呆了幾百年，就專注一件事，鐵。你兜裡要是夠仙幣，也請他給你把趁手的武器。”
南棠點點，跟著緹煙繼續往裡走。
過了這條凡人街，就是修士的落腳處，也就那棵鬼榆真身所在之地。
“來了銀沙集不沒有落腳處，前就是供外來修士落腳的棲息地，按凡間的說法就是客棧，付錢就住。”綽煙指向巨大的鬼榆，“土地爺是這兒最大的地主之一，你看他身上掛的那些洞府，都是給修士臨時落腳的。還有後山崖上建的那片也是，不過那就不是土地爺的地盤了，是土地爺的死對，朝花婆婆的地界兒。”
她領著南棠與嫣華走到大樹另一，正好遠遠看到依著山崖所建的洞府，洞府層層錯疊，互間有羊腸石階連通著，十分特別，而近處的老榆樹身上掛建的洞府，又如隱藏在茂密枝葉間的小木屋，彼此間也有木橋與木階為引，同樣別緻。
此外，還有些零散建起的洞府，風格就更加奇怪，據緹煙說那是銀沙集最富有的修士才擁有的獨幢洞府。
總而言之，這是個光怪陸離的地方，不大的範圍，卻從凡間永珍看到仙境百態。
這讓南棠開始好奇那位叫月梟的仙尊了。
“這些洞府要住多少仙幣？”嫣華好奇道。
“那看你要住麼規格的洞府，按天來收的話，上到破萬，到近百都有。還有長住和短住的差別，長住會比短住便宜些，按月結算。”
“一天上萬仙幣？”嫣華驚嚷出來，引來附近修士注目，她忙又收斂，“搶錢麼？們春醒坊一天的開銷也就一萬多仙幣。這些洞府看起來都長一個模樣，也不大，哪值這麼多仙幣？”
“沒識！”緹煙笑罵一句，“外看著是一樣，裡別有洞天。你花起這上萬仙幣一天的價格，裡面不止有福地洞天，聽說還有美修服侍，快活勝仙。就著有朝一日進去識識，也挑兩個美男……”再看南棠和嫣華的表情，她又立刻道，“別歪，他們是負責照顧生活起居而已，沒別的。”
很正經的服侍。
“哦。”南棠意味深長地回應一句。
“走吧，等會再帶你們回來找落腳地，現在帶你們識賺錢的地兒去。”緹煙拋一句，轉身朝榆樹和崖屋間的一處獨立三層樓閣走去。
————
“到了，就這。”
隨緹煙一句話，南棠與嫣華同時抬望去。
這樓閣建粗糙，無甚特別，樓閣外懸了個陳舊匾額，題著“織金”字。
“織金樓是到這兒的修士釋出任務的地方，賺錢就到這兒來。”緹煙邊說邊進了織金樓。
夜燭與兩幼崽暫時被留在樓外，有南棠與嫣華跟進織金樓中。
織金樓的大堂裡擺著窄長的櫃檯，幾個凡人男女在櫃檯後負責接待登記，這裡住的凡人很多都在修士手底討生活，替他們處理著這些雜務，賺些仙幣。
現正是人最多的時候，整個大堂進進出出是修士，人鼎沸，織金樓的人忙不開交。
“要在這裡接任務也先登記，你們去櫃檯那登記，好了在這兒等。”緹煙拍拍南棠的背，示意她們去排隊，她自己則朝坐在角落的一個大漢走去。
那大漢蹺著腿坐著，手裡拿著杆煙槍一邊抽著一邊眯眼量大堂內來來去去的人，看到緹煙走來，勾了唇笑起：“緹煙丫來啦？”
“梁哥。”緹煙收起霜冷的模樣，笑嘻嘻招呼。
“又帶新人過來？”梁哥瞥了眼正在排隊的南棠人。
“路上遇到的。”緹煙坐到他身邊隨意回道，又問，“梁哥，上回你說的白汲秘境，人滿了沒？”
梁歌櫃檯處收回目光，斜睨她：“快了。”
“那你看成嗎？”緹煙一邊說一邊從儲袋裡摸出盒匣子，開。
淡淡金霧彌散出，梁哥眼都直了，就著那金霧便是一吸，緹煙卻在此時合上了蓋子。
“哪來的黃金雲？”梁哥把手裡煙桿放，盯著她手裡的匣子犯饞。
黃金雲，那是菩音地界最好的菸絲，不好搞。
“這梁哥就別管了。”緹煙寶貝地摸摸匣子，秘莫測道，。
她千辛萬苦聽到龍牙寨禁地里長了片黃金雲，這才費盡心機混進龍牙寨，雖然摘了一小匣，也夠吸引梁哥的了。
“呢……就是拿來孝敬梁哥的。”她裝模作樣要遞給梁哥，真等他伸手來接了，又一把收回，“梁哥，白汲秘境……”
“嗐，你這死丫！”梁哥罵了她一句，抬手揮出一張輿圖。
看了兩眼，他伸手在輿圖的西北角圈出一塊地，道：“這裡還沒安排，你要就給你，限人數三人，包來的價格是兩萬仙幣，你應該清楚規矩……”
“當然清楚。”緹煙將匣子塞給梁哥，道，“進了秘境，不準與他人私鬥，在自己範圍作業，盈虧自理。”
“行吧，看在這匣黃金雲的份上，去辦手續吧。”梁哥點允了，叫來手帶著緹煙去辦理手續。
緹煙心滿意足地走了。
————
這廂，南棠與嫣華已經登記完成。登記手續並不複雜，拿著在土地爺那裡辦好的令牌來這兒再登記一次就以了。在織金樓裡掛名後，就在這裡釋出或者接受各種各樣的任務，每種任務由發布者自由定價，並沒行情價格，織金樓也會代為釋出些不願公開身份的修士的任務，任務按難易度排名，正常情況，越難的任務，收益自然越高。還有些任務，是需要修士有一定的經驗累積後才接取的。
在櫃檯的右側，有一面巨大的玉簡，要修士探入識，就以看到還沒被領取的任務。南棠站在玉簡前看眼花繚亂，這裡的資訊巨大，任務各類繁多，各種各樣都有。有挖藥草殺兇獸的，也有找幫手入險地的，甚至還有追殺仇家的……
以她目前的情況，接的任務，有些簡單的蒐集類，任務獲取的仙幣都不太高。
她看了半天才把識從玉簡中轉出，準備先把落腳處定了，再和嫣華商量任務之事。
“緹煙，怎麼了？”一轉，她看到緹煙從樓上蹙著眉來。
緹煙手裡拿著傳音符，愁眉不展。
“包了塊秘境，付了仙幣後聯絡道友，才知道他們臨時接了他任務趕不回來。”緹煙踱到她身邊，“秘境三天後就要開了，再找新的合作者來不及。”
“包……秘境？”這次南棠是真跟不上了。
她從沒聽說秘境還外包的。
“這是菩音時興的買賣方式。有些上修手裡攥著不少開秘境的鑰匙，這些秘境每幾年一開，產出一般固定，但產量不一定。上修們不願意自己費時間探尋低等秘境，就會把秘境外包給他修士。付筆仙幣包一塊區域，那塊區域的產出就都是你的了，帶走多少是多少。”
“所以你剛剛花了多少仙幣？”
“兩萬。”這差不多是她所有的積蓄，若是有她一個人進入，那簡直虧到血本無歸。
她煩躁了撥了撥發，忽然望向南棠與嫣華：“你兩有沒興趣？”
“的境界……”秘境，南棠當然感興趣，自己境界擺在那裡，緹煙為何要找她？
“嫣華是金丹修士，與同境界，還過去，你雖是築基，但身上應該帶著大範圍探查的法寶？身邊又有赤寧成獸，這是不多的戰鬥助力。雖然綜合實力比不上那兩個幫手，但勉強也以。”緹煙邊邊道。
越，她越覺這兩人是老天給她送來的幫手。
大範圍探查法寶？
南棠一愣，忽然意識到，她在說自己的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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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鋪展識發現袁赫帶著蒼犬趕來之舉，怕是讓緹煙誤會了。
她的識已成虛空，沒有元嬰以上的境界不擁有，而她在外人眼中有築基，自然要叫人誤會是身上帶了特殊法寶。
不過她也不準備解釋，閉嘴預設緹煙的說法。
“如何？”
“們跟你秘境，所如何分配？”南棠正色道。
“兩種方式，一種是付你們報酬，每人兩千五百枚仙幣；另一種是按秘境產出分配，佔七成，你們佔三成，本錢的盈虧自理。”緹煙亦道。
既然是合作，就要談明明白白，沒麼老鄉情誼好講。
三成產出兩個人分不算多，但緹煙出了兩萬仙幣包秘境，承擔的風險非常高，這個分配也算合理。至於第一種方法，那就是明明白白的拿錢辦事，對南棠來說雖然不虧，但多少缺些刺激，她並不考慮。
“就按第種，你七們三。”南棠看了眼嫣華，“你說呢？”
嫣華也跟著點：“聽師叔的。”
“那就這樣定，三天之後白汲秘境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