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 是很緊湊的。
為離開之不打算再回來,南棠要準備的東西就多了,儲物袋是塞不下那些亂七八糟的雜物, 只能揀重要的收進儲物袋中, 放不下的那些, 都留給了丙班的小崽子們,權當是這當老師的臨走前留下的一點念想。
除此之外,還在門派中淘換了些保暖禦寒的布料, 以備日天人五衰降臨時, 褪為凡體所。
剩下的時間,大多呆在山盡峰上,也著手幫南山覺準備外出所需。偶爾得空, 南山覺會指點指點的修煉。雖然結丹失敗,壽元將盡, 但修仙講究個機緣, 要是萬一峰迴路轉柳暗花明讓碰到新的機緣再次結丹呢?
雖然渺茫,但心裡也還存著那一絲對未知仙途的期待。
修煉並沒被落下。
“宋詣的這套玄靈千機圖,由十八傀儡組成, 以靈氣控制,每個傀儡都接近一個築基期的修士, 若使得當,幻化窮陣。你資質先天不足,難以提升,這套千機圖正是你日遇敵保命的最佳寶。”南山覺看著南棠背畫匣中飛出的玄靈千機圖, 慢慢與解釋起來。
玄靈千機圖上繪峰巒十二座,每一座山頭都站著個修士,身邊各名字。這些修士男各半, 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不同的武器,劍、刀、琴、斧、杖、符、鈴、蓮、弦、戟、槍、錘。
南棠劍指一點,靈氣灌入畫卷中,圖上青光乍起,的面前立刻出現一個男修,而圖上一座峰頭的修士則消失不見。南棠瞪大眼詫異地打量起這個傀儡男修——一個傀儡名這劍甲,外觀上這個傀儡男修與真人幾差別,身量頎長、貌英俊,身著淺金長袍,揹負長劍,是個風姿翩翩的劍修模 。
南棠伸出手,戳了戳傀儡的臉,他的臉硬梆梆的,確實並非真人。
“這是宋詣東海龍樹的樹脂凝鍊而成的身軀,軀體內以鮫筋和玄鐵為經脈及關節,與外界的木傀儡不一,它的動更加靈活,操縱起來更加隨心所欲。它手裡這柄劍亦非凡品,經接近上品仙劍,威力不小,你試試看。”南山覺繞著傀儡一邊走一邊觀察一邊向南棠解釋。
他對宋詣這件成名的器也十分好奇。
南山覺話音剛落,南棠就迫不及待繼續以靈氣控制傀儡,劍甲猛然睜開眼,抽劍揮過,恰逢南山覺走到它身前,劍尖指著南山覺的咽喉劃過,南山覺飛快朝下腰,避過劍甲攻擊才直起腰來。
只聞轟地一聲,旁邊一株小樹被劍氣連腰斬斷。
“南山師兄,對不起。”南棠背冒出一片冷汗來,“我不知道它這麼……靈活。”
還不太會操縱這危險的傢伙。
“傀儡的操縱講究靈氣的控制,對你來說應該問題不大,多練練就好,不過……別在我這山上練。”南山覺收回剛才讓試試看的話,他怕把山盡峰給練毀了,“這十二尊傀儡,每個傀儡的武器不同,所擅長的功也必不相同,你需要一尊尊熟悉,以你的修為,如今最多只能控制兩尊。”
“師兄,它們的這些武器,日能更換嗎?”南棠盯著那柄鋒利比的劍問道。
“不止武器,他們身上的戰袍軟甲通通都替換,宋詣所煉之器以靈活多變聞名,玄靈千機圖又是他耗盡心血所成之寶,應該還很大提升空間,隨境界增進而成長,包括加裝機關與暗器等等,待你摸索成熟,甚至以十二尊傀儡組陣,只不過這其中的窮妙,都要靠你自己領悟了。”南山覺回答道。
南棠看了看這尊劍傀,又看了看畫卷的另外十一尊傀儡,心道自己怕是真的把三師兄的心頭肉給挖走一大塊。
了南山覺的指點,南棠對玄靈千機圖總算了大概瞭解,這件器若是能夠徹底上手,基本上就能彌補現階段攻擊匱乏的巨大缺陷。
“師父!”
二人正對著玄靈千機圖研究個沒完,升降機隆隆一響停在山盡峰旁,嫣華人未到,聲音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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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駕臨春醒坊要見師叔。”嫣華小跑衝來,向二人道。
江止來了?他來春醒坊做甚?
春醒坊掌管重虛宮農事,很少摻雜外務,每半年會向門派遞交一次產出,一直沒出過紕漏,江止和其他上修很少過問春醒坊的事。
南山覺與南棠對視一眼,南棠收起玄靈千機圖,忖道:“我昨日向他傳音,告訴他我要外出歷煉之事,莫非是此而來?”
除此之外,想不出別的原。
時間轉眼經剩下三天,他們準備得差不多,馬上就要出發。不論如何江止身為掌門,而是重虛宮一員,於情於理都要通知他一聲,也免得不告而別反惹麻煩,這才在昨夜給江止傳音,至於其他人,則都沒通知,只想悄悄離開,等到了外頭,再和丙班五個小崽子與夏淮報個平安就是。
“去會會不就知道了。”南山覺拂袖轉身,朝著山下邁去。
————
春醒坊的大殿正中掛著幅巨大的《句芒春種圖》,南棠和南山覺到時,江止正負手而立站在殿中看著《句芒春種圖》出神。
“掌門。”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江止轉過身來,看到南棠與南山覺相偕而入。
南棠上次見江止還是自己出關那天,近一個月未見,江止似乎清瘦不少,眉宇間的精氣神亦大不如前。
“南棠,你打算外出歷煉多長時間?”江止連簡單的客套都沒,便直接開。
“三年五載……沒個定數。”南棠沒提自己不想回來的打算,隨報了個期限。
“三年五載?南棠,你結丹未成,壽元所餘幾,這個節骨眼外出歷煉?”江止面上浮現一絲急怒,全然不顧南山覺還在一旁,“你根本就不想再回來了。”
他對南棠還是些瞭解的,說穿了打算。
“是又如何?我呆在門派內難道就能結丹?你也知道我壽元幾,那我為何不能趁這限時間到外頭瞧瞧?”南棠隱約感覺到江止想阻止自己,毫不退讓反駁道。
上回在去五蓮墟的路上,就發現了,江止似乎很抗拒離開重虛宮,也不知為何。
“外頭妖物橫,魔物四出,你如今境況,如何自保?你結丹失敗,當務之急是再尋結丹之,而不是被外人哄騙離開門派受人利!”江止冷道。
“掌門此言何?”南山覺聽兩人吵了半天,見扯到自己頭上,沉聲開。
“南山覺,你這些年在門中所誰不知,自己荒廢道去尋起回的歪門邪道便罷了,為何要誆騙我師妹?”江止猛地將矛頭對準了南山覺。
南山覺冷笑:“都是同門,何來內外之分?是你的師妹,莫非就不是我南山覺的師妹?歪門邪道又如何?我這個邪道,沒欺半分,辱半毫,更不曾手中奪過一件東西。若我妻在世,人敢欺辱,我願以性命相搏護我妻喜樂,敢問掌門,你做到了嗎?”
南棠在一旁聽得忍不住想喝彩——瞧不出南山師兄沉默寡言一個人,竟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一開簡直橫掃千軍。
“不論為兄為夫,掌門你為南棠師妹做到了幾?”南山覺又逼問了一句。
江止被他說得啞言,臉色數變,最終望向南棠:“南棠,我知前諸般過錯皆在我身,不配為兄為夫,但此值你最兇險的關頭,你能否再信我一回?我經著手準備開啟太曦鏡,你的金丹……必定成。”
“太曦鏡”三字出,南山覺眉梢頓揚,南棠亦是大吃一驚。
太曦鏡是重虛秘寶,若然開啟強提修士一個境界,但代價十分巨大,需要人以修為獻祭。
“太曦鏡……”南山覺忽沉吟一聲,轉身拋下句話離開,“南棠師妹,你自己斟酌吧。”
江止這番誠,謂經拿到極致,連南山覺都覺得南棠需要好好考慮。
歷煉和結丹比起來,自然者更重要些。
江止經走到南棠身邊,輕聲道:“南棠,別走好嗎?”
“掌門……”南棠沒考慮太久,目前南山覺離開就開了,“你的好我心領了,這恩情太重,南棠還不起,亦不需要。”
“南棠!”江止走到面前,心內如火灼。
他只想留下,不惜一切代價,為他知道,此一別,今不能再逢。
“你我二人好不容易才以前的恩怨牽絆中走出來,我不想再經歷一次。江止,那三十年的是非對錯都過去了,別再說什麼彌補與愧疚,你不欠我什麼,我也不欠你什麼。結丹是我仙途必經之難,不是你的責任,你需此自責。對我而言,也不想和你再一絲一毫的牽絆。”南棠緩緩道。
不想再為恩情而和他綁在一起,那的日子過了三十年,經夠了。
,去留,都只是一個人的事,和他沒關係。
————
該說的話說盡,該見的人都見過,臨前的夜晚,南棠帶著阿淵和銜寶上了重虛宮的觀星巖。
寒冬深夜,四野俱寂,附近沒人,各個山頭的燈火都熄滅,只雲川的光芒,遙遙亮起,與天際一輪弦月交相輝映,璀璨星河斜掛天邊,清晰得彷彿觸手碰。
南棠坐在觀星巖上遙觀星河,浩渺天地,這些星辰,也不知會是怎的一番模。
“阿淵,你說那些星星,我們能上去嗎?”
阿淵坐在身,認命般肚皮給做靠枕,隨著所指的方向望去。
能上去的吧?他和螢雪不就過來了?只是該如何回去,卻尋不到歸路。
星河瀚海之間,藏著太多秘密。
“明天就要走了,真點捨不得。”南棠又遙望重虛宮的數山巒。
夜色深沉,山巒成影,除了墨色輪廓再看不出其他。
這個呆了一百年的地方,關於仙路最初的美好記憶,那些時光沉澱成命的一部分,好與不好,都是走過的路,都是仙途上的領悟。
今夜,註定是個難眠的夜晚。
除了南棠之外,江止亦難入定。整個重虛,只他一人知道南棠明日離開。
他留不住。
江止站在雲川崖邊遠眺——雲川的春色依舊,擋不住邊寂寥。
也罷,離開重虛宮,興許自得新天地,而他也該好好閉個關,去釐清那錯綜複雜的過往與岌岌危的心境。
夜,就這般悄聲息地越來越沉。
這是個平平奇的夜晚,和過去的一千多年一,浮凌山寂靜,安寧,是數修士的棲息地,是隔絕了危險的安全區,重虛宮也一,陷入沉寂,彷彿沉睡的巨獸,等待著朝陽的升起與白晝的到來。
和以往的每一天毫區別。
直到——
尖銳刺耳彷彿數鶴唳齊作的聲音,驚徹雲霄。
紅光沖天而起,一束,兩束,三束,三束……血色染亮了重虛宮的天。
南棠霍地站起,遙望天空接二連三乍起的詭異光芒,驚疑道:“發什麼事?”
雲川之上,江止收到浮凌山三道告急傳音。
南山覺踏出茅屋,螢雪飛上璩靈洞,宋詣破關而出,程嘉月踏劍而起……
所的兒情長,恩怨愛恨,在那一刻通通消散,只剩下鋪天蓋地湧來的強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