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乘風冷哼一聲,道:“非是老夫膽小怕事,只是老夫此間尚有大事未完,所以絕對不能讓人前來搗亂,我念你資質不錯,本性不壞,只要你肯發下毒誓便饒你性命,難道你覺得這樁買賣不划算嗎?”
說著,他踏前一步,淡黃色的真元瞬間就籠罩住了韓墨塵的身體。
如果換作其他人,說不定真的就妥協了,可他面對的偏偏是韓墨塵。
因為就在不久前,韓墨塵才被迫答應入贅,這件事一直都被他當作畢生恥辱,此時又怎能重蹈覆轍?
想到這裡,他用盡全力搖了搖頭,又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殺我可以,但休想讓我屈服!”
說完這句話,韓墨塵就閉上了眼睛,因為他此時連動一下都極其困難,更別說反抗了。
可奇怪的是,那想象中的痛苦並沒有到來,司徒乘風只是猶豫了一下,便瞬間收回了真元。
感覺到周身一輕,韓墨塵這才睜開眼睛,只見祠堂的門已經開啟了,司徒乘風則不見了蹤影。
緊接著,遠處便傳來了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小友寧死也不肯妥協,想必也不是奸猾之輩,你且去吧,只要小友能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老夫自當銘記在心。”
“這老家夥,原來剛剛是在試探我!”
暗罵一聲,韓墨塵收斂下心神,也急忙走出祠堂,正好看到村子中的人正成群結隊的向祭臺走去。
昏迷不醒的雲虎、雲飛兩兄弟都在其中。
這個村子的確很大,但妖獸一旦攻進來,不管他們躲到哪裡都無法倖免於難,死亡只是遲早的事情。
想到這裡,韓墨塵也是嘆了口氣。
正猶豫著要不要離開的時候,村口處又傳來了陣陣獸吼,而且聲音越來越大。顯然妖獸的第二輪攻擊又到了,而且直接就衝破了村口的陷阱。
如此大的動靜,以司徒乘風的修為不可能感知不到,然而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仍舊帶著村民向祭臺走去。
“那祭臺究竟有什麼,竟然比你們的性命還要重要?”
略一思索,韓墨塵也追了上去,他倒是想看看司徒乘風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不過話說回來,眼下他就算想拍拍屁股走人,那也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因為村口已經被妖獸大軍所佔領,此時若是貿然出去的話,簡直就跟送死沒有什麼區別。
有了上次的教訓,韓墨塵可不敢再明目張膽的跟蹤,而是將渾身真元都收回丹田,儘量不發出一點氣息。再加上化道戒的幫助,即便是司徒乘風也感覺不到他在跟蹤。
而就在昨日,祭臺才剛剛被妖風吹毀,此時卻早已重新架好,眾人依舊圍著祭臺祈禱,卻唯獨司徒乘風不見了蹤影。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司徒乘風終於出現,此時的他早已換了一身白衣,頭髮也是溼漉漉的,看樣子是剛剛沐浴完畢。
見到他回來,村民們都悲痛得哭出聲來,甚至有數人都暈了過去。
環視了一眼四周,司徒乘風也是微微一笑,道:“老夫一生殺人無數,早在十數年前就應該死了,如今讓老夫多活了這麼久,又能在臨死之前做一件善事,也算是得償所願了,你們沒必要為老夫傷心。”
他不說還好,這番話剛剛說完,眾人哭得更加悲痛了。
韓墨塵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在他看來,外邊的妖獸雖然厲害,但以司徒乘風的本事,想要脫身卻也不難。可聽他說話的口氣,似乎是在交代遺言!
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便聽一人喊道:“長老!您本不是我們隱逸村的人,這件事不管怎麼輪,也輪不到您來承擔。”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甦醒的雲虎。
此時他也是一臉的悲痛,但卻有著一分從容,一邊說著,人已經奔上了祭臺,直接就躺在了貢桌上。
見到他的舉動,韓墨塵的瞳孔也是一縮,因為他分明記得昨日那張桌子上躺的可是一頭被洗幹剝淨的豬玀。
再看一眼哭作一團的眾人,韓墨塵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這些人竟然是想用活人去祭祀那所謂的樹神!
想到此,韓墨塵不禁打了個冷顫。
雖然這些人行事詭異,但用活人祭祀這種事情,還是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
正想著,便聽司徒乘風搖了搖頭,道:“老夫在這裡一住就是十數年,足步不出元獸山脈,說起來早就已經是隱逸村的人了。更何況你還年輕,以你武人七重天的修為,樹神娘娘怎麼會瞧得上你?”
聽了這話,雲虎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嗚咽了半天竟是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司徒乘風撫摸著他的頭頂,臉上全都是和藹的神色,看不出半點臨死前的恐懼。
他沒有多說什麼,將祭文唸完之後,自己便躺在了貢桌上,不多時那陣妖風便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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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貢桌上的司徒乘風之後,它似乎極為滿意,瞬間就化為一張血盆大口俯衝而下。
眼看司徒乘風就要被吞噬,韓墨塵再不遲疑,幾乎用盡了全身的真元,將破山拳狠狠打了出去。
三道拳影彼此交錯,互相纏繞,瞬間就將那團妖風擊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韓墨塵分明聽到妖風之中傳來了一聲冷笑。
司徒乘風也是一愣,隨即猛得跳了起來,神識一掃之下,目光直接就鎖定了韓墨塵的藏身之處。
“又是你這小子!”
司徒乘風的脖子上青筋爆起,儼然一頭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前輩少安毋躁。”韓墨塵舉著手走了出來,一字一頓的說道:“大丈夫應留得有用之身圖謀大事,怎能如此輕生?”
這番話本是司徒乘風用來教訓雲虎的,卻被韓墨塵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
“你懂什麼……”
司徒乘風的話還未說完,遠處便傳來了房屋倒塌的聲音,抬頭一看,只見鋪天蓋地的黑雲向這邊席捲而來,顯然是妖獸已經攻進了村子。
司徒乘風也無暇再責怪韓墨塵,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妖風消失的方向,隨即連忙指揮村民向另一處撤退。
……
好在村口的高牆、陷阱起到了一些作用,把個頭比較大的妖獸全都阻擋在了外面,只有一些體型較小的妖獸優先跳了進來,短時間內還不足為懼。
直到確保眾人都安全轉移之後,司徒乘風這才來到了韓墨塵的面前,語氣不善的說道:“你可知道你剛剛闖下了多大的禍嗎?”
韓墨塵搖了搖頭,道:“闖沒闖禍晚輩不知道,晚輩只知道如果剛剛不動手的話,前輩就要白白枉死了。”
“自作聰明!”
司徒乘風白了他一眼,道:“若是死我一個,便可解救村子中數百條人命,何樂而不為?”
韓墨塵道:“前輩只知道那樹神有本事保一村平安,可又如何確保它一定會信守承諾?”
聽了這話,司徒乘風也是啞口無言,因為就在昨日,他們才剛剛做過活祭,犧牲了族長大人,但那樹神不知到為什麼,之後並沒有出手援助。
他本想再做一次,此時經韓墨塵提醒,身子也不禁一震,好一會兒才平緩得問道:“還記得昨日老夫問你的問題嗎?”
韓墨塵不知道他為何會有此一問,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前輩昨日曾問晚輩,有沒有感覺到村子裡的異樣,晚輩回答說村子裡沒有老人。”
司徒乘風點了點頭,道:“不錯!此處雖然地處元獸山脈腹地,危機四伏,但也是山清水秀,氣運地靈,所以長壽之人並不在少數。”
“難道是……”韓墨塵似乎猜到什麼。
“不錯,每到獸潮之日,他們便甘願向樹神奉獻出自己的性命,十數年過去了,所以才變成了如今這般情況。不止是村中的老人,長者,連上代族長,上上代族長大人都是如此犧牲的。”
聽了這話,韓墨塵心中更是一驚。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會有這麼多人願意去相信那毫無保障的傳說,而白白犧牲自己的性命。
也直到此刻韓墨塵才明白,為什麼昨日提到村裡的老人時,司徒乘風的臉色會那般悲痛。
還有,前日夜裡他明明聽到小幽跟雲飛的對話裡提到過“族長”,可是這一日當中他卻從未見到過此人,想必應該是在昨日之後就登上的祭臺,自願活祭了。
“唉!”
韓墨塵由衷嘆息一聲!
“世上本無祭,都是你們這些心懷坦蕩之人,故作精誠!”
司徒乘風一呆,也默不作聲。
韓墨塵看了一眼小幽,見她臉上已經梨花帶雨,掛滿了淚痕。
生在亂世之中,人人都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可即便如此,甘願犧牲自己的性命,仍然需要極大的勇氣。
“難道除此之外,就別無他法了嗎?”韓墨塵問道。
司徒乘風看了一眼已經被妖氣瀰漫的夜空,搖了搖頭,道:“那些妖獸的兇狠小友也曾見識過了,現在村子中僅剩的這些人,是根本無法抵禦住它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