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韓墨塵心中便是一喜，因為這正是古原的聲音。
自從他閉關之後，韓墨塵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只是每日照例到師傅的屋前磕頭請安而已。
掐指算來，師徒兩個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師傅，您老人家可還安好？”韓墨塵大叫一聲，便循聲跑了過去。
那聲音似乎就在耳畔，可韓墨塵跑了很久，卻始終都沒有見到古原的身影。
這片空間也是極大，並不像人工建成的，周圍的牆壁上還有水流沖刷的痕跡，應該是一個已經枯竭的地下河床。
這裡距離地表已經很遠了，再加上四周密不透風，按理說來人應該堅持不了太久才對。可奇怪的是，韓墨塵非但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適，甚至覺得有點神采奕奕。
似乎這裡的靈氣，遠比外邊世界要濃郁得多。
又走了兩步，一道半開啟的石門便出現在了眼前，靈氣正是源自那裡。
“如此強的靈力波動，恐怕裡邊至少有十數位真人境的高手在交戰！”
韓墨塵在門口停下，並沒有冒然進去，因為真人境的高手比拼，實在不是他能夠旁觀的，恐怕只是一道細微的能量霹靂就足以讓他粉身碎骨。
可奇怪的是，門明明開著，他卻只能夠見到縱橫的靈氣，卻根本就聽不到一絲絲打鬥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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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兒，你進來吧。”
正遲疑著，古原的聲音從裡邊傳了出來，韓墨塵也是大吃一驚，“師傅竟然在裡面，難不成……難不成師傅已經突破到了真人境？”
韓墨塵的聲音有些哽咽。
古原雖然早就已經是青山宗的第一高手，但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有一塊心病，那就是無法突破到真人境。
一個宗門，若是沒有一位真人境的強者坐鎮，不管你多麼人多勢眾，多麼歷史悠久，永遠都只能排到三流。莫說其他的宗門大派，就算是稍微強勢一點的家族都敢來欺負你。
金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古原畢生的願望便是能夠踏入真人境，然後讓宗門擺脫這種尷尬的境地。也正是因為這個目標，他一年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閉關修行，試圖找到突破的契機。
然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始終都停留在道臺九重天的境界，甚至連真人境的壁壘都沒有觸控過。
韓墨塵眼睜睜看著他的頭髮由黑變白，心中著實不是滋味。
如今師傅終於完成了畢生的願望，他自然也是替古原高興。
調整了一下呼吸，他這才走了進去。
進來之後，他便吃了一驚，因為裡邊並不像他猜想的那樣有眾多高手，加上古原也只有兩個人而已。
單單兩個人，就能聚集如此多的靈氣，那他們的修為自然達到了極高的境界。
韓墨塵跪下磕頭請安，道：“恭喜師傅……”
他的話只說到一半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古原正垂頭喪氣的坐在蓮臺之上，臉上實在沒有半分突破境界之後的激動。
看到他在打量自己，古原也是擠出一絲苦笑，道：“沒錯，為師又失敗了。”
雖說是笑，但任誰都能夠看出他的無奈。
是啊，他已經不再年輕了，若是這一兩年之內再感受不到突破的契機，恐怕他也就終身無望了。
韓墨塵想了想，道：“師傅請不要灰心，其實能不能突破真人境並不重要，以您現在的修為，恐怕尋常的真人境強者也不是師傅的對手，至少他們就沒有本事聚集如此多靈氣。”
他這番話倒也不是全然在安慰古原。
走進這間石屋之後他就發現，裡面的靈氣遠比他想的還要濃郁，如果將這些靈氣匯聚在一個人的身上，恐怕突破到五氣境都綽綽有餘。
聽了他的話，古原臉上的憂色更濃，沉吟了好久才說道：“這些靈氣的確是人聚集而來的，可那人卻不是為師，而是他……”
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面壁而站的人。
韓墨塵剛剛進來的時候，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那個男人，儘管他沒有面向韓墨塵，但韓墨塵還是能夠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威懾力。
只有境界差得足夠遠，才能夠形成這種威懾力，哪怕是在古原的身上，他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能夠跟古原同處一間斗室的人，自然也是位前輩無疑，韓墨塵抖擻了一下精神，便作揖道：“晚輩韓墨塵，見過前輩。”
過了好久，那人卻一點表示都沒有，就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
韓墨塵也覺得有些奇怪，但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能夠聚集如此多靈氣的，畢定是世外高人，脾氣稟性異於常人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這裡，他提高聲音，又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結果跟剛剛一樣，那人還是沒有表示。
饒是泥菩薩尚有三分土性，不管怎麼說韓墨塵也是青山宗的首席大弟子，走到任何地方都會被當作貴賓看待，何曾這樣被忽視過？
既然別人不把他放在眼裡，韓墨塵自然不會用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當即站直了身體，便要離開。
抬頭時，眼睛不經意的一掃，韓墨塵正好看到了他的側顏。
這人也就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皮膚白得嚇人，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見日頭了，一頭凌亂的長髮已經垂到腰間，不過並不顯得邋遢，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飄飄欲仙的感覺。
他眉頭緊鎖，脖子上的青筋幾乎要爆出來，好像是對什麼事情極為不甘，如果走近一點的話，你甚至能夠看到他眼睛中的怒火。
不知道為什麼，韓墨塵突然感覺到心頭微微有些發酸，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奇怪！我跟他非親非故，為何如此傷心？”
韓墨塵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覺得心中的酸苦強烈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似乎顛沛流離了一生，終於見到親人一般。
“不對，這不是我的感情！”
韓墨塵豁然低下頭來，只見手上的戒指正微微發燙，而那酸苦的情緒也正是由它傳遞過來的。
明明是它指引韓墨塵來到了這洞內洞，可自從踏上階梯之後，它便再無反應，變得跟尋常的戒指沒有什麼兩樣。
直到此時，它彷彿才剛剛睡醒。
雖然，它之前也經常透過意識來跟韓墨塵溝通，但往往也只是數個字而已，從來沒有傳遞過這樣悽苦的情緒。
剛開始，它也只是微微有些發燙，可隨著韓墨塵越靠近那人，它便越是滾燙，到最後幾乎要燃燒起來。
“不錯，你可比為師強多了，為師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跟你差不多大，可在那股威壓面前，卻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如今塵兒你只是滴下兩滴眼淚而已，說起來已經比為師強太多了。”
古原捋了捋頜下的鬍鬚，剛剛的鬱悶之色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讚許之色。
站在那人的面前，韓墨塵的確有些心悸，但還遠遠沒到害怕的地步，而那眼淚也是代戒指而流，只不過旁人無法知曉而已。
韓墨塵本想解釋，但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那人只不過三十歲出頭而已，師傅卻已經五十開外，恐怕師傅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那人都還沒有出生，又怎麼可能見得到他？
突然，韓墨塵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即又搖頭苦笑，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什麼不可能？”古原饒有興致的問道。
韓墨塵連忙搖頭，道：“哦，沒什麼，是徒兒在胡思亂想罷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他卻是一臉的驚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一邊說著，他又一邊偷眼去打量那個男人。
古原一手將他帶大，自然對這個徒弟十分瞭解，看到他的表情後就已經猜出了他的心思，便道：“你果然還是看出來了。沒錯，他的確已經不在人世了！”
儘管已經有了一些眉目，可當聽到古原親口確認之後，韓墨塵還是不免吃了一驚。
因為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那人就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甚至連表情都栩栩如生，實在讓人難以相信這是一具屍體。
更加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一個已死之人，是如何死而不倒，又如何聚集如此多靈氣的？
似乎是看出了韓墨塵的心思，古原也是嘆了一口氣，道：“這位前輩生前的修為實在驚天動地，即便三魂已經出體，但一絲靈識依舊儲存了下來，也就是這一絲靈識，將青山宗周圍所有的靈氣都聚集到了此處。”
韓墨塵點了點頭，心中的震撼實在無以復加。
要知道，人有三魂七魄，魂管意識，魄主行動。若是三魂離體，那麼身體就會被魄所主管，變得跟行屍走肉沒有什麼兩樣。
可是這位前輩，單是憑著一絲神識就能自行修煉，那麼他生前的境界究竟該恐怖到何種程度？
是真人境？五氣境？還是那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本源境？
心中的震撼還在其次，韓墨塵更多的是可憐他。
因為他明明已經死了，但還是不願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