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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老爺我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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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偷奸耍滑被抓了,反倒來罵抓賊的,罵老子,真是卑鄙下流,厚顏無恥。”

鄭芝龍對外頭的滔滔罵名,滾滾澆潑來的黑墨水是一概不理。他才不會跟那些個筆桿子們打嘴仗呢,他只會講事實舉例子,把定海那些個大戶們的罪狀公之於眾。橫豎他現在有了脂肪性的印刷油墨從歐洲引入的,金屬活字這幾年裡更是搞了很多,在新州報紙他都能印了,何況是這些

但是在發行的過程中,鄭芝龍卻還是大開眼界,真正的見識到了士紳階層的厲害,親眼目睹了讀書人的下限是多麼的爛。

因為很多的百姓都不識字。字跡清晰的大字報擺在他們跟前,那也沒有用。鄭芝龍就使人花錢僱傭了不少街頭說書藝人,這些人嘴皮子利索,很適於宣講。

可是鄭芝龍沒有想到,讀書人對此的應對完全是激烈到爆炸。他們根本不是用嘴來辯論,鄭芝龍也不怕辯論,道理越辯越明麼。可那些讀書人直接用手了。

“打,給我打,狠狠的打。”一個身材富態的老爺帶著一群家奴把一個說書人攥到地上,隨身的傢伙全被打爛,攤子也掀飛了,對人狠打狠踹。

“老爺我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爾等無恥小人,收了那鄭家的銀子,就使勁的汙人清白了不是你的良心都餵狗了不成徐老前輩一世的清明就要敗壞在你輩小人手中。老爺我不打你,這天底下就沒有天理了”

富態老爺在作秀著,他帶來的僕人們也在積極的宣講著,鄭芝龍驅使手下贓官勒索錢財,被徐老爺所拒絕,轉而就捏造罪名,給徐老爺子扣上了隱匿田畝的罪名。接著又藉著追剿偷稅漏稅,而將徐家上下一網打盡,將徐家百年基業一口傾吞啊。

徐家,千古奇冤啊。鄭芝龍,壞的腳板流膿啊。

你們說這樣的鄭芝龍,他是不是海寇習性不該是不是壞的天地不容的大壞蛋

如此的一幕並不是一個事例,而是比比皆是。

鄭芝龍的大字報張貼到哪裡,毆打就隨之趕到哪裡。鄭芝龍還能派出幾千上萬人馬去保護嗎

而老百姓呢,或許有人會在私下裡議論此事的真真假假,但更多的人還是更相信他們眼中的秀才公、舉人老爺們的話。

而且江南宗族勢力強大,在那些個掌權者的族長最怕的就是計丁清田,在他們的口中,黑的也能說成白的,白的也能被抹成黑的。鄭芝龍叫人尋的那些個街頭說書藝人,被人毆打不說,還一個個都落得個為虎作倀,貪財好利,汙人清白的罵名。

“中葆公果然非凡人,慧眼獨具,慧眼獨具”鄭芝龍手中持著蔣德璟的書信,笑著對阮大鋮道。而話中的意思指的就是他現如今的滾滾罵名。

他一開始有動作時候,蔣德璟就使人送信來,說此事不可為。鄭芝龍當時還覺得蔣德璟太小看自己,他手中握著金屬活字印刷術,大字報隨意飛,總是能在輿論戰裡搶佔幾分權柄的不是

但哪曾想,這才一出招,就被人狠狠教訓了一通。

“侯爺一心為公,清如皎月,又兼性情剛直,世人皆知。豈是東林黨那些汲汲營營之輩所能沾得的斑斑青史,自會為侯爺正名。”阮大鋮一邊說話一邊偷偷看著鄭芝龍的臉色,他總覺得鄭芝龍應該發怒。這世上豈會有人不在乎自己的聲名的

“這罵我的人裡也不全是東林黨,整個江南士紳都蹦起來了。計丁清田,這是觸動了他們的命門了。倒是叫俺看清了此輩人等的真面目來。只可惜,此輩人勢大,官場保護傘比比皆是。而這等人損公肥私,如此的汙黑貪婪,國朝錢糧不濟,又豈能無衰”

“還是太祖他老人家英明。兩江、蘇松人就不能在戶部任職,太祖爺英明啊。”

可惜後來這規定跟剝皮充草的規矩一樣都不了了之了。以至於後世出身兩江、蘇松籍貫之戶部尚書可是有一些,包括眼下的戶部尚書倪元璐。

至於出身兩江、蘇松的戶部官吏那就更多了,江浙等地人透過出任胥吏這條途徑深入戶部腹地,把持了戶部機構,上下其手,視官長為木偶,而置最高禁令於具文,可不是玩笑的。

鄭芝龍不會把這點當做大明衰敗的主要理由,這只能是點綴罷了。但看到現如今江南士紳們的蹦躂,他心中也是恨不能一巴掌拍死。

這種把官場、功名與錢財前途完全混淆一處的利益集團,又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混蛋們,真就是國家大害。

“你就去林家走一趟,見了林平庵後就給他把話說透了,這泉州地界,計丁清田是不可避免的。但卻也不至於搞得跟定海那麼轟轟烈烈。泉州這些個高門顯貴之家,我也不想得罪了。大家都是老鄉麼,不看僧面看佛面,沒必要把臉皮都撕破。”泉州不是定海,定海才幾個人啊,那只一個縣。泉州又有多少科場世家,高門大戶不說蔣德璟和洪承疇了,就說林平庵,也就是林欲楫,那可是崇禎初年的禮部尚書、掌詹事府事。因為得罪了閣臣,假歸三載。崇禎七年1634年,充殿試讀卷官,教習館員。崇禎十一年1638年,起掌部職。又因為抗言楊嗣昌的增兵餉之議,而被打回了老家。

這人與洪承疇是兒女親家,二女兒訂給了洪士銘。同時也算是現在時候泉州的士林領袖了,自然也就是泉州一幹名門大族的話語人。

後者也多與洪承疇有交際,之前就已經說了。洪承疇用自己的老婆和三個女兒、一個兒子,把泉州地界的名門望族一網打盡了。

“但是,放過林家、李家這些個大家望族不算事,可那些不望的士紳,那就沒道理放過了。你給他說明白了,要不要為了些不相干的後輩晚生,而來跟本侯手裡的刀子硬碰硬”

“侯爺放心,小人一定說服那林平庵。”阮大鋮沒想到鄭芝龍來找自己,不是讓自己編著橋段咒罵那些個江南士紳,而是要自己去見林欲楫的,那是喜出望外,領命而退。

到了林府這麼一說,林欲楫先是大松了一口氣,繼而想到諸多求到家門的學生弟子們,心中還是有些為難的。但就跟鄭芝龍說的一樣,刀把子是握在他手中的,林欲楫也只能低頭。

於是,對比定海縣的轟轟烈烈,泉州府的計丁清田事宜就沒那麼聲勢浩大了。

林家、李家、洪家、曾家等等,那都知道自己的安穩是賣了他人的安穩而得來的,一個個都覺得顏面不好看,那可不就是狠狠地壓制輿論了麼。最好能叫泉州風平浪靜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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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士紳如何看不到這點但大家都是官面上的人物,這種賣隊友的事兒可都沒少幹。就像齊魯事,現如今朝廷上下就沒人再想起曲阜的聖人鄉梓了,彷彿大家都把孔家忘得一乾二淨。

蔣德璟、洪承疇可是泉州士紳的領軍人物,還是南明朝廷的文武柱臣,如是也就沒太議論過多,就只抓住定海事吵吵,抓住沈楠光吵吵。可叫人意外的是,那每當有人想要把話題從沈楠光身上延伸到崇明沈家身上時候,那話題很快就被人掐滅了。

江操副使沈廷揚,那可也是南明的一方人物。

更重要的是,崇明沈家對沈楠光早有抨擊,說他擅自投軍,辜負了家族期望,現在都升級到“不忠不孝”了。

“你怎麼看可還覺得為父把那些個士紳、東林黨、復社君子們看的太差了麼”鄭芝龍對鄭森道。他穿越都三年多了,不說男嗣了,連叫後宅的美人們給自己懷上一胎都沒,他自己心裡都已經失望了。

也所以對鄭森就更加的用心。

畢竟他這個身體也四十歲了,究竟能活多久,他心裡也沒譜的很。所以啊,儘可能的培養鄭森,叫他別再是歷史上性情偏激、氣狹的國姓爺,就是鄭芝龍的第一等大事了。

“兒子慚愧,父親目光如炬,所見所識,兒子不及遠矣。”

對於鄭芝龍一開始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士紳階層看的骯髒齷齪,鄭森是不同意的。可現在江南的那一幕表明,鄭芝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舉措或許是過激了一些,卻很有必要。

畢竟從一群落水人中選出幾個值得被救的人,和從黑壓壓的人頭裡選出幾個能用的人,那是簡單容易的多了。更別說那些沒有被選中的人,還會拼命的給他們拖後腿。

“既然如此,接下來這蒙學事宜,還有技校和報紙的籌備與宣講,就都由你來接手吧。”

這兩年鄭森在外頭飄得也太久了,也該迴歸迴歸家庭了。

鄭森凜然受命,他知道鄭芝龍為什麼把這些事交給他做,這不只是想要他在文事上建功,更是想要他與這些事搭上關係。

隨後的時間裡就太平的很了,整個鄭家的戰爭機器依舊在緊張的運轉著,從新兵招募與訓練,到刀槍兵甲與槍炮船隻的打製,那是沒一分鐘是耽擱的。

只是鄭芝龍身為首腦人,卻是不需要親力親為的下到第一線的。他只是坐在明亮暖和的房間裡批閱一份份奏摺,為此還將身邊的秘書室編制擴充到了二十人。減輕自己的負擔啊。

即便是出行,那都是作秀去的。

從慰問軍兵,到探訪貧困百姓,再到軍屬軍烈家庭坐一坐,然後下到工廠裡,與工人大師傅們吃頓飯喝個酒。看似行程很匆忙,但實則就是在作秀,那真心是不累。

大年夜裡吃了團圓飯,一家人都高高興興。“咦”怎麼鄭森有些強顏歡笑啊。

第二天,鄭芝龍在顏夫人那裡招來了鄭森,顏夫人很識趣的避了出去。“你近來是有甚不順心的”

鄭森的脾氣還是相當急暴的,就算這幾年歷練了很多,但是能叫他擺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來的事,鄭芝龍也真想不出來。

“父親大人在上,懇容孩兒一事”鄭森啪的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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