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今晚的事被皇帝知道肯定是不好的。
皇帝不會喜歡臣子去見他囚禁的女人，也反感臣子和不安分勢力接觸。
至於被他知道後會有多大的影響，則不能確定。
但在這種情況下重罰自己，重賞劉政會，則多少有點不划算。
“裴律師那邊問不出有用的東西。”
“天亮後我們大機率也是查不到任何訊息的。”
“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成功的話我替我爺爺給你好處。”
劉怡辰見方源沉默，神色放緩了不少。
她想收服方源承擔這個風險，得到那個重賞。
“什麼好處？”
方源心中突然有個計劃。
“舉薦你為刑部侍郎，如何？”
劉怡辰沉聲道。
“倒不是不行，但得按照我的方案來。”
方源濾清楚了自己的想法，說道。
前不久，墨採苓說半年到一年內，長安城會有叛亂。
這個時候自己升上去，或者能夠避免捲入風波中，省去被針對或事後清算。
長安令的這個職位太特殊了，如果有叛亂而沒有處理好，朝廷和皇帝都不會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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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說說你的方案。”
劉怡辰臉色一喜，問道。
“如你所言，抓到聶隱娘是不可能的，知道她是兇手的人更少之又少。”
“那既然要找替死鬼，不如對外宣佈兇手出自鄧陵氏之墨，而且已經被我們抓到。”
“裴相現在還沒有甦醒，能不能甦醒也不確定，就算是甦醒也不一定知道兇手是誰。”
方源緩緩說道。
這是他剛剛想到的計劃的一部分。
如果這個計劃做得好，那就算是被皇帝知道也有辦法圓過去。
“人才啊！”
“方令，你真是人才！”
“在我的方法上大大降低了風險！”
劉怡辰先是一愣，隨即更加歡喜。
她剛才提的方案，風險是很大的。
但是經過方源的這麼一完善，風險大大降低。
首先，聶隱娘就是出自鄧陵氏之墨，自己等人對外沒有說錯，抓人的時候，也抓來一個鄧陵氏之墨。
假如被發現了，那就說情報有誤，抓錯人了。
錯僅僅在於抓錯人，其他的都沒有錯，也沒有故意找替死鬼。
“我要見你爺爺，白紙黑字簽下！”
方源正色道。
口頭交易太過粗糙。
劉政會和劉怡辰也不清楚。
唯有白紙黑字才有保障，不怕被過河拆橋。
自然，如果真鬧到那個地步，得到重賞的人問題更大。
“沒問題！”
“不過我爺爺年紀大了，明天一早再見吧。”
劉怡辰重重點頭。
但看了一眼太色，改了一下時間。
“可以，你回去吧。”
方源沒有意見，起身準備離開，也下達逐客令。
“方令，這麼不懂憐香惜玉啊？”
“我一個姑娘家，大晚上的在外面，不安全吧？”
劉怡辰突然皮了起來，看著方源笑吟吟說道。
“你只有一個人？”
方源眼睛微微眯起，深邃地看向劉怡辰。
“你......你猜！”
劉怡辰被方源的眼神嚇了一跳。
還以為方源要因為自己到來要挾他，而真的準備殺了自己。
“沒空猜！”
“趕緊走，別叨擾我睡覺。”
方源冷哼一聲，回房間睡覺。
他對劉怡辰沒有好感，甚至有些厭惡。
敢大晚上的到方府威脅自己，還是第一次第一人。
“略！”
劉怡辰朝方源吐吐舌頭。
但方源已經不再管她，叫來個護衛就離開。
劉怡辰也沒有自討無趣，開開心心由護衛送出後門離開。
次日，長安城的百姓和百官開始期待著三大機構破桉的訊息。
這一日是皇帝和朝廷給三大機構最後的日子，如果今日還不能破桉的話，不僅是皇帝和朝廷沒有顏面，三大機構也沒有顏面，會被重罰的。
中午時分。
刑部尚書親自宣佈，抓到兇手！
一個來自鄧陵氏之墨的超級殺手，受人指使暗殺裴相。
訊息一出，朝廷內外都震驚，然後有人歡呼刑部為裴寂報了仇。
皇宮，御書房。
李世民召見方源三人。
“鄧陵氏之墨太囂張，太狂妄了！”
“你們一旦發現他們的蹤跡，就將他們拿下！”
李世民氣得不行。
對鄧陵氏之墨的感情更加厭惡。
一群江湖遊俠，不聽朝廷調令，還刺殺朝廷重臣。
這樣的勢力大唐不需要，大唐天下也不需要，可以將他們趕盡殺絕。
“是！”
方源三人應是。
如計劃一般，李世民沒有專門詢問兇手名字。
作為皇帝，九五之尊，又怎麼可能會專門詢問一個小小殺手的名字？
“這一次主要是刑部的功勞？”
李世民的神色稍微和善一點。
看向劉政會這位老戰友微微點頭。
“是的。”
方源很直覺點頭。
李道宗也承認是刑部。
“朕說過，破桉的主官將得到重賞。”
“劉尚書，你有什麼想要的，可以說說看。”
李世民輕笑道。
直接讓劉政會提意見。
這可是真是重傷，大大給了劉政會選擇權。
“陛下，犬子在山東諸縣做縣令，已經有十餘年。”
“臣老了，恐怕時日不多，想年邁膝下能有人陪伴左右。”
劉政會站出來，鄭重向李世民行禮，聲情並茂說道。
“準了。”
李世民眉頭微皺，似乎有點不滿。
但沉吟片刻，還是同意劉政會的請求。
“謝陛下！”
劉政會先是一愣，隨即激動大謝。
“關於兇手，等裴相醒來再處置。”
“指使他背後的僱主，你一定要拷問出來！”
李世民沉聲道。
“那個，陛下，臣想請辭，辭去刑部尚書一職。”
劉政會沒有應是，而是略帶不捨說道。
“什麼？”
李世民詫異，以為自己聽錯。
就是方源和李道宗兩人也是很驚訝看向劉政會。
“臣老了，已經不能再為朝廷效力，做事總感覺力不從心。”
“而且犬子快回來了，臣覺得虧欠他頗多，想往後多陪他。”
劉政會動之以情說道。
“你！”
“你們兩個先退下！”
李世民張張嘴，最後是揮退方源兩人。
方源和李道宗自然是沒有意見，由太監帶到一旁偏殿等待。
“政會，為何想要辭退？”
李世民走下龍座，親切與劉政會說話。
劉政會是輔助他統治大唐的好手，刑部多虧有他掌握。
如今他卻想要辭退，這對於朝廷來說，對於刑部來說，都是大大的損失。
“承蒙陛下愛戴，執掌刑部多年不敢怠慢。”
“然人不服老不行，近段時間來總覺得心力交瘁，很多桉件跟不上，擔心愧對陛下的期望，特意請辭。”
劉政會眼睛微微溼潤，哽咽道。
“忙不過來，就讓刑部侍郎多幫忙。”
“刑部需要你，大唐需要你，朕也需要你。”
李世民繼續挽留，希望劉政會能留下輔助他。
“謝陛下體恤。”
“請陛下原諒臣去意已決！”
“如果有來世，臣還想為陛下鞍前馬後！”
劉政會哽咽著說道。
他得退下，真的退下那種。
如果不退下，兒子可能就回不來。
皇帝雖然同意了，但會有政敵阻止，皇帝則又會有其他考慮。
而他若是退下，那麼皇帝就會念舊情，不管政敵如何阻止，皇帝也不為所動。
“好吧，這些年，辛苦你了，你想什麼時候辭退？”
李世民嘆息一聲，沒有繼續勉強。
退下而已，並不是不會朝廷效命。
只要人不死，有什麼事再請教他就行。
“最好能在半年之內。”
劉政會如實說道。
以他的職位，提出辭職後，半年的時間搞定算是快了。
還要交接工作，帶一帶新人等等，半年時間其實不多。
“行！”
“你有接替你位置的物件嗎？”
李世民緩緩點頭，習慣性問道。
大臣請辭，朝廷會徵求對方的意見。
如果強烈推薦某人接替，對方的資歷和能力都符合的話，大機率就是他了。
不過最終決定的是皇帝，皇帝說誰接替就是誰接替，除非皇帝安排的人真的很不堪。
“尚書之位沒有，倒是侍郎有個人選。”
劉政會搖搖頭，笑道。
“嗯？”
李世民眉頭微皺。
尚書之位人選沒有，反而刑部侍郎有人選。
這麼說，劉政會的意思是尚書之位由現任的刑部侍郎接替？
現任的兩位刑部侍郎中，王昭陽就很不錯，能力和資歷都可以。
但王昭陽出自太原王氏，乃是五姓七望之一，李世民並不怎麼想他接替。
估計劉政會也識趣，只是表示有那方面的想法，並沒有真正說出，給自己選擇。
“長安令方源不錯！”
“臣與他共事，覺得是個人才，而且還有能力，可作為刑部侍郎。”
劉政會兌現承諾，現在就舉薦方源。
朝廷人才很多，但適合的高層就那麼幾個。
接替他位置的大機率是刑部侍郎中的一位。
那麼就會有一個刑部侍郎的位置空出來，可以由方源接替。
“你對長安令這麼大的推崇？！”
李世民有些意外，上下打量著劉政會。
才和方源共事一兩天，就知道方源是個人才？
“是啊，不得不佩服。”
劉政會感嘆道。
他是真佩服，佩服方源的膽子大。
自然，方源的能力也是可以的，能查到聶隱娘那裡去。
“行，朕知道你意思了。”
李世民緩緩點頭。
腦海裡思索著接替劉政會職位的人選。
沒多時，方源和李道宗再次被叫回來。
話題還沒有繼續，太監王德就匆忙走進來。
“陛下，喜訊，裴相甦醒！”
王德激動說道。
話落，李世民站起來。
而方源和劉政會則是臉色大變。
至於李道宗，他沒有參與其中，和裴寂也沒有什麼感情，神色一般。
“擺駕裴府，朕要去探望裴相！”
李世民立即說道。
說著，向御書房之外走去。
而方源三人，則是被打發離開。
“遲不醒，早不醒，怎麼偏偏說完才行？！”
劉政會不由得吐槽道。
桉情才剛剛交代完畢，也剛向皇帝請辭。
他怎麼就醒了呢？
這下子，不會穿幫了吧？
方源也是眉頭緊皺，心懸了起來。
“劉尚書的意思是？”
李道宗不解地看著劉政會，問道。
“沒，沒什麼。”
劉政會擺擺手，心情複雜離開。
......
裴府。
裴寂終於醒來。
整個府邸上下都激動無比。
李世民很快到來，並且見到裴寂。
“裴相，你終於醒了！”
李世民略帶哽咽的語氣說道。
他和裴寂很不合，也多次想除掉裴寂。
但那都是政治上的不和，私下李世民很感激裴寂
因為裴寂為大唐做出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妥妥的大唐開國第一功臣。
“謝陛下關心！”
裴寂虛弱說道。
他臉色很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李世民重重點頭道。
但對裴寂的感情又有點變化。
因為裴寂沒有行禮，一點想法都沒有。
哪怕是做做樣子，李世民也心情好受一些。
“陛下，抓到兇手了嗎？”
裴寂眼神一冷，沉聲道。
他剛醒來，才和裴律師說上幾句話，沒有問到兇手的事。
但李世民來了，和李世民也沒有什麼私情可言，故而直接談起公事。
“抓到了。”
“就是還沒有問出僱主。”
李世民正色道。
“抓到就好，抓到就好！”
“這個奇女子也終於被我大唐捕獲！”
“陛下，聶隱娘能不殺就不殺，她是個難得的人才！”
裴寂變得激動，臉湧出幾分血色。
“聶隱娘？”
李世民一愣。
腦海裡湧出一份記憶。
那是屬於傳奇人物聶隱娘的。
但想了想，劉政會他們抓到的是聶隱娘？
他們只跟自己說是鄧陵氏之墨，而沒有說聶隱娘。
如果是聶隱娘，這種風雲人物，沒有理由不告訴自己人名吧？
想到這裡，李世民突然記得粗略看了一眼證詞，上面的兇手名不是聶隱娘！
“嗯，怎麼了？”
裴寂察覺到李世民的神色變化。
“朕好像被人耍了！”
“裴相，太上皇來了，朕先回去，晚點再給你桉情結果！”
李世民眼神微冷。
剛好，太上皇李淵這個時候到來。
於是藉著這個機會，和太上皇行禮後離開。
剛出了裴府，上了龍輦之後，李世民的臉就冷了下去。
“傳令劉政會，李道宗，方源，立即進宮見朕，不得延誤！”